花青燃站在門外,將手裏提著的東西揚起來,“江公子,棗泥糕買多了,吃不完可惜,可否幫我解決一下?”


    江逾白看了看她,伸手接過,“稍等。”


    花青燃也不往裏看,環著手低眸盯著腳尖。


    更肯定一些了呢。


    不一會兒,江逾白提著一小包油紙包過來,“這是酸梅,算是回禮。”


    她抬頭,“那就多謝了,剛好解膩,告辭。”


    待她消失在眼前,江逾白才將門關上。


    將那半包棗泥糕放在桌上打開,江逾白捏起一塊咬了一口。


    膩得慌,不合他的胃口,但好吃。


    隔壁的花青燃丟了一顆酸梅進嘴裏,臉皺成一團。


    酸死了,他什麽口味啊。


    花青燃嚐了一顆後又出了門,在屋頂上跳躍,速度快如鬼魅。


    半個時辰後,江逾白聽到了隔壁窗戶打開的聲音和她落地的聲音。


    她好像很忙。


    花青燃打開從信驛拿回來的信拆封,看了後提筆寫下幾個大字。


    別催,拒了,不結,不回。


    寫好後折疊信紙,丟進百寶袋中。


    江逾白燃了張符紙,隔絕了屋內的氣息後,打坐修煉。


    樓下依舊熱鬧,夜晚煙火升起的聲音讓他睜開了眼睛。


    走到窗戶旁,江逾白看到了不遠處的魚龍舞動、摩肩接踵。


    火樹千春妍,街市燈如晝,繁光遠綴天。


    今夜好像是人類的上元節,隔壁的人已經不在了。


    她好像很愛湊熱鬧。


    察覺到什麽,江逾白從窗戶躍出,落到屋頂上,跳躍幾次後到了熱鬧的長街屋頂上。


    他手中一張符紙飛出,一個身上冒著黑氣、麵容醜陋的小個子男人便被符紙帶到麵前。


    趕到的花青燃見狀眉梢微抬,稍稍側頭,“江公子不是說不是捉妖師嗎?”


    “確實不是。”他負手在身後,右手食指與無名指並攏動了動,那將矮小男人縛住的符紙沒入了其體內,“略涉符藝。”


    不一會兒,那男人變回了原形在瓦上掙紮,是隻大灰耗子。


    底下行人如織,殊不知一場禍事剛被製止。


    很快,大灰耗子變成了灰落到瓦上,春風掠過,瓦上的灰一點點被吹開。


    花青燃看著那符紙眸子微微發亮,這是哪家的畫符術,竟能毀屍滅跡。


    她家的不這樣,想學。


    江逾白觸到她眸中的躍躍欲試,想法不過一瞬,“想學的話,我可以教你。”


    不對勁。


    他不對勁。


    江逾白想。


    花青燃目露警惕,“江公子想要什麽?”


    江逾白垂眸,“久居家中,頗覺乏味,欲出遊,但一路走來人地生疏。看姑娘應當是常在外遊曆,可否捎上在下一程?”


    花青燃想了想,“行吧。”


    此人印堂冒金光,身上是有功德的人,倒不怕他是不惻小人。


    咳了聲,她道:“我也不白學,學會了我把百寶袋中一半的寶貝給你怎麽樣?”


    上學堂還要束修呢,不能白學人家的本領。


    江逾白點了點頭。


    “那現在就教?”她有些迫不及待。


    “上元佳節,星雨笙歌,燈火闌珊,姑娘不賞賞景嗎?”


    花青燃掀了掀衣擺坐下,“也對,那明日再學。”


    江逾白抬眸看了她一會兒後也坐下。


    萬界珠:你不潔癖了?


    “火樹銀花觸目紅,揭天鼓吹鬧春風,前人誠不欺我。”她抬頭看了眼天上,隨後道,“穎川到沂川挺遠,行至西林城要小半月,今日上元,江公子是不與家中過年節嗎?”


    “家中無人。”


    “抱歉。”


    “無礙,我不在意這些。青燃姑娘是何方人士?”


    “婺川人。”


    “婺川離京城很近。”


    “祖父在京城,父母在婺川。”因觀念不合,她祖父與她爹見了麵誰也不服誰。


    祖父雖不待見她爹,但對她還是挺好的,即便不同意她的某些觀點,也不會反駁她。


    她和她爹是一派。


    “沂川與婺川也不近,姑娘又為何離家千裏?許多人此刻與家人同度佳節。”


    “忙著捉妖呢,一路走來,遇到許多為非作歹的惡妖,便耽擱了。”她手撐在瓦上,側眸看了他一眼。


    再者,她爹娘如今可能也不在婺川,他們比她還愛玩,不知去哪個好山好水的地方遊玩去了。


    江逾白頓了一下,“會遇到好妖的。”


    煙花且寂,明月如霜,照見人如畫。


    她躺了下來,“確實,今日還遇到隻貪食的小貓妖。不壞,且曾為善。”


    她生來便對妖身上的孽有很強的感知,那貓妖身上沒有黑氣,甚至還有淺淡的功德。


    一妖一人安靜地看了會兒煙火。


    江逾白抬眸看向下方,人流開始向四周擴散。


    燈火漸熄,夜集散了。


    “該回去了。”


    花青燃聞言,站起來拍了拍衣服,“多謝同賞煙霞。”


    江逾白點點頭,“客氣了,是在下有幸。”


    她神情鬆漫,舉止無拘,但有禮。


    “江公子,你喜歡吃酸的?”她轉身欲走,但想起什麽後問。


    “嗯。”


    “今日那包酸梅差點沒把我牙酸掉。”語氣略帶調侃。


    “不喜歡可以不吃。”


    “倒也沒有不喜歡,第一次嚐試這麽酸的,便想著找個人說說。”她將手別在身後。


    “人生百年,流光一瞬,總得多嚐試些自己沒嚐試過的東西,無論吃食,還是其他。”


    “如此,嚐過百味方不枉來世一遭。”


    “若是不嫌棄,我可以陪你,左右無事。”江逾白低眸,與她視線相交。


    她倏而笑開,“江公子看起來也不像是個熱心腸的啊。”


    “許是我覺得與你投緣,對不同的人,態度有所不同不足為奇。”


    “成,那往後路上多多關照,江逾白。”


    聽到她叫自己的姓名,江逾白愣了下,唇邊有笑意漫開,“好。”


    花青燃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清暈冰輪,又看了看他,“笑如朗月入懷,原是先人寫實。”


    江逾白心情莫名好上幾分,“多謝。”


    她眉梢微揚,“回去了。”


    世人多自謙,但她更喜歡自知而不過謙的人。


    坦然接受讚美,冷然拒絕惡意。


    月下兩道身影飛快移動,各自從窗戶躍了進去。


    萬界珠:是門不好走嗎,一個兩個的非得跳窗戶?


    房內,江逾白坐在床上,看著躍動的燭火出神。


    “宿主,你又在想什麽?”萬界珠見他不睡,精神得很,不由得問。


    雖然以他現在的修為不用睡覺也行,但半夜幹坐著看起來有點詭異。


    “別問。”


    “哦,真冷淡。”萬界珠不想理他了。


    習慣被冷待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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