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妾身愚鈍,煙煙分明是被冤枉的,怎麽能任由那些個捕快將煙煙帶走。”蘇嵐深吸一口氣,語調綿長,似要哭了。


    “你又怎麽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你看見了?”薑宏朗揉了揉眉心。


    “妾身……雖沒見到。”


    “對呀,你沒見到,人家見到了,而且還不止她一人,照她說的話,也在那湖麵下方的拱橋處,發現了一根漂浮著的竹竿,竹竿的尖上還有著那丫鬟服飾上的一角,你說怎麽解釋?”


    “那有可能,他們是合起夥來,讓我們煙煙做替罪羊呢?”


    薑宏朗真是難以與她詳說。“現在人證物證具在,她如何辯解?她又沒有證人,且她回來那天遲遲未歸,到府時又全身濕遍,這梁衣街可就隻有那西邊的一個小湖,上元節那日天空晴朗,並未下雨,地麵也無積水,隻能說明她也曾去過湖邊,既如此,又怎麽撇清關係。”


    這一連串的話語問得蘇嵐啞口無言。


    她琢磨了半天,小聲回道。“就算是她與這件事有些關係,那她也始終是你的女兒,你怎麽忍心將她送進衙門。”


    “別說現在隻是讓她與人對質,若她真的做了壞事,我是絕對不會繞過她的。”


    薑宏朗聽得乏了,擺了擺手,示意蘇嵐趕緊離開。


    他也是沒料到家中竟會發生這樣的事,若是死的隻是個簽了死契的婢女,倒沒了那麽多事,偏生這孩子是到府裏做長工的,簽的是活契,她的生母每日在衙門前大鬧,市井裏又將這事傳得沸沸揚揚的。


    朝廷上的某些有心人也將這些事情拿出來擠兌他,他已是心煩意亂,尤其是在所有的人證物證上,全都指向他這個二女兒。


    他雖然平日裏沒什麽時間照顧這兩個女兒,但仍然是父女情深,若是真的是她,或許憑著私心,還是想將她用其他方法保下來,隻是希望這個方法,永久不會使用。


    ……


    縱是心有萬般不願,時間還是走向了幾日後。


    那日,正是春雨綿綿,薑裳從被窩裏才探了個頭,就冷得一哆嗦。


    “起了?”


    令她感覺奇怪的是,娘親從外堂走了進來,臉色不佳。


    “嗯,怎麽了?”


    孟青容摸了摸她的頭,“起來吧,你妹妹馬上要被送到城外的尼姑庵裏去了,見她一麵去吧。”


    尼姑庵?


    薑裳不知發生了什麽,匆匆的穿好衣服,跟著孟青容去了薑府的正門。


    正門處蘇嵐抱著矮小的薑煙煙哭得梨花帶雨,還懇求著薑宏朗不要將她送到尼姑庵裏寄養。


    “事情已經明了,對質時,她屢屢說不出話來,甚至於證人連她那夜穿的什麽服飾都能說得出來,若不是真的瞧見了她,何以描寫的如此詳細。”


    “可那是因為她隻是個孩子,所以語言不明。”蘇嵐還在做著最後的掙紮。


    “對,會寫詩會背名家篇章的語言不明!”薑宏朗氣得哼了聲,“夠了,又不是生離死別,讓她去尼姑庵裏修養身子,等過幾年事情淡了,沒有謠言說她被水鬼附身了,再將她接回來不是更好?你現在將她放在汴丘城中,有何用處?”


    蘇嵐還想再說什麽,手背上卻被人輕輕的拍了下。


    拍她手背的是她懷中的薑煙煙。


    薑煙煙穿著件淺綠色短褂站在馬車前,神色冷漠,眼睛裏卻藏著恨意。


    “不過一個婢女,你何以至此,縱是我害的,那又如何,她是身份低下的僕人,我是高高在上的主子……”


    啪。


    薑煙煙捂著臉頰,冷眼看著薑宏朗。


    “大膽!蘇嵐這就是你教的好女兒!這些話你都聽見了吧,記住了吧,沒有人冤枉她!此事決無更改的機會,李管家,將二小姐送進馬車裏,送到城外東邊的尼姑庵裏,再找個修法高深的師太好生教導!”


    “喏。”


    薑煙煙幾乎是被人抱上馬車的,臨進門時,她猛地回頭,盯著薑裳的臉,一字一句恨聲道。


    “他日必如數奉還。”


    作者有話要說:


    趕完了,累死人。


    難道每次收藏我的小可愛都是……喜歡潛水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唉,沒有耍朋友的情節,寫著真是無力。


    估計還有幾章,才會開啟談戀愛模式吧。


    好難過。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是夜,天空浮雲稀疏,月光明亮,冷冽的光芒,如水溫柔的將這地界照亮。


    院牆上是樹影幢幢,舞姿曼妙,不知名的蟲兒躲在茂盛的糙叢中低語,生怕聲音稍微變大,就會擾人清夢。


    靠庭院的木窗支著條fèng,屋內漆黑一片,唯有借月光之身,方能瞧得清楚,白紗帷幕。


    帷幕中有人影輾轉難眠,不知是前些日子,薑煙煙離開時說的那番話,讓她久久不能忘懷,還是這月太過明亮,映得她眼睛生疼。


    這深夜安靜如斯,就連薑府暗地裏走動著的護衛,也未曾發出一點聲響。


    可偏生有個壞傢夥,每到春風從側經過,便呼啦啦作響。


    那是前些天被僕人掛到房門前的風鐸。


    碎玉乘風,忽而作響,喚迷夢之人,勿於苦海跋涉,絕夢魘入夢,邀心上人相見。


    可惜風停時,它便也跟著停了步子,啞了聲音。


    此時,風雨未動,月色正安穩。


    南雲院裏無人走動,也無人發聲,眾人皆在夢中,風鐸卻陡然一響,似有風從身邊經過,隻是庭院內大樹枝葉,春花燦爛皆正沉睡,不見晃動。


    分明是無風。


    竇懷啟早已熄了油燈,披著件外衣坐在床榻上等待著。


    他冷漠的雙眼平視著前方,與往日裏給人害羞內斂的感覺不同,此刻的他分明是個年紀尚輕的少年郎,卻又如高居殿堂,城府頗深的百官一般。


    他背脊挺直,雙手放於大腿之上,神色沒有任何變化,隻是眼神裏對世事的冷漠,如印在骨。


    若是上元節那日,薑裳看見了他利落的殺人手法,也許也會輕嘆一聲,自己這雙眼睛還真是總能看錯人,明明是個會隱藏的小狼崽,偏教自己以為是個遇事拘謹的小孩子。


    在他下方單膝跪地的黑衣男子,正抱拳說道。


    “殿下。”


    “岩三,今日來,有何要事?”


    喚作岩三的男子正是上元節那日,特地來接竇懷啟的人。因為竇懷啟不願離開,他便收拾好那幾人的屍體,早早的就南下了。


    突然無預兆的回來…說是無預兆,但前幾日竇懷啟仍收到了信鴿傳書,說來也不是沒有預兆。


    “殿下,臣等收到線報,新登基的涼皇正是三王爺何疾宏。”


    “嗬,早該猜到是他,他推出二叔父說是謀害父王的殺人兇手時,我就應該猜到的。”


    “另外殿下,雖然上元節那日,臣已帶人將他派來的人全部除掉,且偽造你離開汴丘的假象,但他似乎並不相信,一方麵派人南下追查你的蹤影,一方麵將派人出使楚國,好明裏尋找。要不然殿下與我一同離開吧,你在這處,僅僅隻有幾個暗衛守護著你,臣並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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