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之薇靜靜的等她說完一路之上的心酸才開口道:“都過去了,思蘭,你現在安全了,沒人能傷害你和寶哥兒。”


    “心中念著白鷺,待會兒我陪著你給她燒一點紙錢。”


    “之薇……”


    柳思蘭心中有萬千愁緒,最後卻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出口,隻化作了顧之薇的名字。


    顧之薇用胰子給她搓背,加了花瓣的浴桶裏浮著一層的花瓣,依稀還似當年錦繡如雲的閨閣生活。而現實是早就不是了,她們都不是小姐夫人了,她們隻不過是亂世裏麵再尋常不過的一粒微塵。


    沒有能力自保,隻能隨波而流。


    顧之薇給柳思蘭擦洗著身子,柳思蘭緊張了這麽多天的神經舒展了。


    她不是傻子,看得出來顧之薇現在也過得不好,她有她的難處。若是她好,陪伴在她身邊的人該是謝廷軒,該有她的一雙兒女,而不是祝子商。


    這裏麵又有多少愛恨糾葛呢?她想要問顧之薇,想要問很多很多問題,最後卻累得睡了過去。


    顧之薇一人抱不起柳思蘭,叫了一個丫鬟來幫著將她抱到床上。


    在柳思蘭沐浴的水裏,顧之薇加了助眠的藥材,所以她才能睡得這麽的沉。


    原來圓潤的姑娘現在瘦得像是原來的顧之玉一般,她們都吃了不少的苦。


    顧之薇給柳思蘭蓋好被子,吩咐丫鬟在床前守著之後才過去看寶哥兒。


    小孩子生病大意不得,往往半天病情就能起變化讓人促防不及。


    柳思蘭累得睡著了,她得幫她守著寶哥兒,像是守著她的孩子一般。


    顧之如在廊上賞著碗蘭花,花開得正好,花瓣肥厚,花蕊確實墨色的,泛著幽幽的花香。


    “秋天不止是有桂花,這蘭花也開得很好。你說是不是啊,五妹妹。”


    “是啊,花開得很好。”


    顧之如回過頭看向顧之薇,原本她似乎是想要笑一笑,卻沒笑出來而是認真的道:“夫君不喜歡我,我也或許不大喜歡夫君。但我卻太了解夫君了,他喜歡的東西和人都很少,就連蓉兒他也沒怎麽放在心上過。可他喜歡你,這種喜歡是帶著毀滅的。”


    她頭一次善意提醒顧之薇道:“若是真的他得不到又守不住了,五妹妹,你……”


    “我知道了,謝謝二姐姐。”


    顧之薇也道了謝,顧之如終於笑出來,帶著些許悲傷的道:“我是念著他好的,念著他能夠成為皇帝,因為我啊,做了這麽多,忍讓了這麽多,隻是想要站在那個位置上。我想要比大姐姐站的更高,想要比她更富貴。”


    “可是如今,”她悵然若失的道:“好像是不需要了。”


    原來她是藏著這股心思的,是啊,如今隻怕是不需要了。顧之嫣已經被生活磨掉了原來的榮光,甚至是尊嚴,在她的腳下匍匐著,比奴婢還不如。


    她已經是比顧之嫣厲害的人生贏家了,對於皇後之位的狂熱也減下來了。


    顧之薇與她錯身而過,她突然覺得她並不恨顧之如了。


    她想要達到目的,她也是犧牲了的。不過是各有所求,各自用手段達到目的罷了。


    風過兩人之間,吹起裙角在空氣中相碰片刻後又散開了。


    寶哥兒喝了三次藥,顧之薇又照著從前白大夫的法子給他用藥材泡澡,泡了之後又用將藥材熏過的被子給他蓋著睡覺,發了兩場汗才算是好轉了。


    顧之薇為了寶哥兒耗費了不少心血柳思蘭都看在了眼裏,寶哥兒好起來了她整個人都輕快了起來,人也看著明媚了不少。


    院子裏住了四個女人,關係都有些微妙,柳思蘭初見到顧之嫣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那就是原來朱氏最寵愛的女兒,居然給她妹妹布菜吹湯的。


    顧之如已經習慣了顧之嫣的伺候,每天早上是顧之嫣來伺候她起身,一日三餐由她伺候著用,晚上便是通頭髮也要她來。


    顧之薇已經見怪不怪了,柳思蘭開始覺得別扭,後來習慣了便同顧之薇吐槽,這都是什麽世道了,還真的是可笑。


    顧之薇彼時正在擀餃子皮,柳思蘭幫她將餃子餡兒給攪拌好。每天晚上她們都會做點宵夜吃,像是回到了從前她們在錦風苑中的時光。


    顧之薇聽柳思蘭吐槽完提醒她加一點水進去,這樣的肉吃起來才會嫩一些。


    柳思蘭餃子包得不錯,擺放在一處倒是好看。


    夜裏,寶哥兒的夜宵是一碗蒸蛋,再加上一個小的肉捲兒,顧之薇和柳思蘭就是煮餃子。


    第五百五十三章:相思斷人腸


    撈起來坐在一起,讓人拿了一壺女兒紅出來,兩人一邊吃著喝著,整個人都放鬆了。


    “據說最近,祝子商的軍隊連連敗退。”


    顧之薇“哦”了一聲,柳思蘭看她滿不在乎的模樣擔憂的道:“你就不擔心嗎?”


    “擔心什麽?擔心有用嗎?”顧之薇一笑道:“不過是自尋煩惱。”說著她頓了頓道:“我是謝廷軒的妻子,便是太子軍隊來了也不敢對我如何。而你,”她抬手覆上她的道:“是我的摯友,是我的表姐。我們是好姐妹,也會平安的。”


    柳思蘭嘆氣,想要再說她的擔心又顯得有點多餘了。


    不管如何,顧之薇需要她的幫助的時候,她絕對不會袖手旁觀的。顧之薇有難,便是她柳思蘭有難,她幫了她不止一次了,她自然也要還她的。


    有些情誼和感激是放在心裏,然後終有一天是會用行動來表達的。


    祝子商戰敗的消息一個傳一個,顧之如越發的坐不住了,有時候半夜裏她都會醒來,然後徹夜無眠。


    顧之薇和柳思蘭都以為他們是會換個地方住了,沒想到這一住就住到了來年的春天。


    危險來臨之前人總是緊張的,而真正的危險總是來得促防不及。


    那是某天的半夜,房門突然被踹開了,顧之薇原本睡眠就淺,被人踹開房門自然是立刻就驚醒了。她剛坐起來就被人迎頭捏住了下巴,來人用力很大,顧之薇不敢妄動,因為他的另一隻手上還提著一把還在滴血的長劍。


    空氣中漂浮著鮮血的味道,顧之薇的神經緊繃。


    祝子商看著淺淺的月光之下顧之薇的麵容,她瘦了不少,在他這裏,就算是他掏心掏肺的對她,什麽都縱容她,更不曾虧待她,可她還是瘦了。


    “相思斷人腸,你是不是因為想念他所以才消瘦的?”


    “相思啊相思啊,刻骨,長在心中。”


    “顧之薇,若是當年我們沒有相遇該有多好。若是當年,我沒有因為搶功去剿水匪,我們就不會相遇了……”


    他自言自語的道。


    顧之薇聽著,不敢有動作。此時她的心跳加快,緊張不已。人像是一張繃緊了的弦,已經到了極致,再拉一點就要斷裂了。


    她不想死,她也怕死,她現在還不能死……


    祝子商看著顧之薇那雙宛若古潭一般的眸子突然,一種挫敗感襲擊了他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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