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冷哼了一聲道:“不過是說了你兩句,你就這樣報復打碎茶盞?翠姨娘倒是好大的脾氣啊!”


    翠姨娘哪兒敢有什麽脾氣呢?


    她戰戰兢兢的在朱氏身邊伺候,不過就是為了能在顧家生存下去嗎?素日裏便被朱氏當做鍾一般的敲響用來震懾顧家的一班姨娘們。她哪裏敢呢?


    可是朱氏現在說她是心懷怨恨,她便是心懷怨恨。由不得翠姨娘爭辯,她也不敢爭辯。


    “這茶盅還是老爺帶回來的山西粉窯出的,你這樣一打碎的可不止是那千金一兩的茶葉。”


    “求夫人饒命,求夫人……”


    旁邊的錦姨娘同翠姨娘是一起被朱氏送給顧祿生的,她們從小便是一起長大,如今更是情同姐妹一般。看到翠姨娘這般麵上露出了不忍之色,但是她不能跪下求情。


    翠姨娘若是被打了,還需要人照顧。她這樣跪下去的話,隻會加劇朱氏的怒火。朱氏會覺得丟麵子,覺得她竟然也敢在這麽多姨娘的麵前忤逆她。那樣,才是真的將她們兩人都給折了進去。


    “去,自己去領罰。”


    朱氏讓自己的去領罰,這擺明就是要打她的板子。翠姨娘也不敢說什麽,隻好應了一聲哭著出門去了。


    屋中沒有人說話了,錦姨娘給朱氏重新送上了一盞茶。朱氏飲了一口茶水道:“錦姨娘這盞茶送得不錯,段媽媽將那隻纏枝的芙蓉簪子賞給錦姨娘。”


    錦姨娘連忙謝過,當著眾人的麵朱氏就將東西給賞下了,還直接插上了錦姨娘的頭。如雲的烏髮之間芙蓉簪子好似一位嬌羞的少女,煞是好看。


    朱氏此舉是要告訴姨娘們,她朱氏才是這顧家的主母,她們若是聽話,得了她的歡心,她想要抬舉誰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嗎?若是不得她的歡心,隨手打了也沒什麽。


    特別是那些沒有子嗣的姨娘,不過是奴才罷了!


    朱氏很為得意,顧之嫣卻是暗自嘆了一口氣。


    自己的母親就是這樣,鋒芒太露,雖然這些姨娘們瞧著一個個的不說話,卻都是將心思自己偷偷的藏起來了。那些暗箭已經在蓄勢待發。


    朱氏就是這樣的人,不算得多聰明,也不算是笨。可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像朱氏這般,上不上下不下的,最容易出問題。


    上輩子,顧之嫣記得很清楚,自己的母親可是吃了這些妾室不少暗虧的……朱氏對她很好,甚至勝過了顧之如,顧之嫣得了她一輩子的疼愛,這輩子自然會想辦法護朱氏的周全,絕不會允許這些妾室爬到她的頭上去!


    第兩百三十五章:為顧家感到丟人


    是的,朱氏對顧之嫣和顧之如是有區別的。看起來兩個姑娘都是從小養在朱氏的身邊,到了年紀分了院子的。衣食方麵也都是一樣的,並無不同。


    可是,隻有親近的人才知道。大姑娘顧之嫣的衣裳,永遠都要精緻一些。便是鞋子上綴著的東珠也比顧之如鞋子上的好貴重一點。


    廚房做東西的時候永遠都是顧之嫣的做好了,再管顧之如的。


    大大小小的事情更是多不勝舉。


    而女兒家的心思最是敏感,這些作為其中受不公平待遇的顧之如自然是感受到了了。而顧之嫣不知道啊,她一直都生活在顧之如的頭上,也不曾去關心過這些。


    當然,這是其他的事兒了。還是拉回如今的第一次請安中來。


    震懾完了妾室們,朱氏心中暢快了不少。這麽多年了,來來去去這麽多人,顧祿生的後宅姨娘們總是維持在一個數目之上。


    看得朱氏一直心口發悶。平常訓斥一下她們,也能讓她心中舒服一些。


    朱氏又說了一些關於宅子裏麵的事情,說著現在大家的開銷自從姑娘們自己有了院子之後便大了起來。她思前想後,決定過段時間要將每個院子的月例銀子給減少一些。


    這句話一出可讓人沸騰了,這是關乎著大眾的利益啊。


    有的姨娘要存私房錢,有的嫌棄公眾的胭脂不好,需要自己存錢買的。有的要補貼娘家的,有的給自己姑娘攢嫁妝的……


    總之就是一句話,她們需要錢,月例銀子絕對不能少了!


    一開口就是說自己院子如何如何的開銷大,不能省錢。平常便是讓奴才們去拿一碗粥也要給點跑腿費……各種理由一個個的宛若雨後春筍一般的冒了出來。


    朱氏宛若泰山一般的不動,聽著她們說,目光有意無意的瞟向了顧之薇。


    顧之薇在她說要削減每個院子的銀子的時候就有種預感,這是朱氏的圈套,一個專門對付她的圈套。


    她於是端著茶盞,默不作聲的飲茶,也不看向何處,也不發表言論。


    本來嘛,她不過是一個姑娘罷了。母親在同姨娘們說著家裏的事情,她插嘴做什麽呢?插嘴了便是不規矩了。


    “好了好了,”朱氏最後打斷她們道:“你們也知道,咱們顧家的園子算是整個泉州數一數二的。可這樣精緻的園子每個月請匠人來打理便要花費不少銀子。還有……”她頓了頓道:“老爺又喜歡納姨娘,這多一個姨娘便是要多一筆開銷。林林總總這麽多年下來,便是再厚的家底也要給掏空了……”


    朱氏這話說得倒是不錯,一個大家族每個月的花銷便是不菲。


    茶葉米糧還是基本的,家中人有個頭疼腦熱的還不算。還有老夫人的福壽園,她哪兒也要貼補。


    更讓朱氏頭疼的是,尚氏不單單是要她貼補吃食,還有她院子裏麵奴才的月銀也要她付……這些便不說了,還要想方設法的從她這裏挪錢。也不知道她那麽大年紀了,要那些錢做什麽。


    掌管著一家人的開銷,還有一個刮錢的婆母,朱氏手上的錢確實有些緊。在加上她還要偷偷的給顧之嫣多準備一些嫁妝……顧祿生這些年又從來都沒有停止過給上司送禮物,每年送去帝京的禮物便是不少銀子了。


    所以,顧家看著家大業大,也是花銷也大。是真的窮了。所以在柳家的六夫人來信,說了顧之薇如何如何的有錢,她的鋪子如何如何的賺錢之後,顧祿生還有尚氏朱氏一合計,便決定要將顧之薇給帶回來。


    帶回來的不是一個人,是金山銀山啊。


    朱氏話音一落,姨娘們不說話了。朱氏的目光已經看向了顧之薇,顧之薇放下茶盞。


    “不過……”


    “母親,”顧之薇忽然甜甜的喚了她一聲阻止了她的話頭。


    朱氏正準備將問題引在顧之薇的身上,被她突然打斷有些不滿意的道:“做什麽?”


    顧之薇已經站起來,還將袖中的單子掏了出來道:“這是之薇的疊霜院還需要的一些物件,”她道:“母親也知道,之薇居住的疊霜院是個什麽樣子。到底之薇還是顧家的女兒,身邊跟著是也是外婆給的人,被人這樣看著居住院子的模樣……”


    她頓了頓,將頭垂了下去道:“之薇……”


    她為顧家感到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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