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罷,一怔,繼而緩緩勾起了嘴角,似笑非笑:“你是曾止菱?你倒是和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他竟然以為自己是姐姐,什麽叫做和傳聞中的不一樣?傳聞中的姐姐是什麽樣子的?凝玉放要開口問,這是見男子身後急匆匆跑來一個男人,氣喘籲籲的喊道:“殿下——殿下——”


    凝玉一驚,“找你的?”早料到他身份不凡,沒想到竟然是皇族。


    他掃興的微微抬起紙傘,回眸睇望趕來的隨從。


    “殿下。”隨從抹了把汗水,“您怎麽在這裏?快隨臣下回去罷!其他人都在找您。”他瞥見一旁袖手旁觀的凝玉,不禁怒道:“你是什麽人?竟敢將殿下帶到這裏,是何居心?”


    “她是……”他拿著傘,回眸看向凝玉:“曾……”


    “我不是曾止菱!”凝玉搶先回答,然後朝年輕男子福了福身子:“殿下恕罪,小女還有事在身,不能伴駕。”說罷,不等他答應,直起身子後,離他們而去。


    不管他是哪位殿下,反正和她沒什麽關係,況且這裏是自家後院,玩水賞花也會被人打攪,大好的心情都敗了。凝玉悻悻的向自己院子走去,突然一個人影從旁邊閃出,捂住她的嘴巴,將她拖到一旁,凝玉想都沒想就打出一拳,卻被那人合掌包住她的拳頭:“噓——是我!”


    “哥?”凝玉鬆了一口氣,有些生氣的問:“你這是做什麽?!大白天的我還以為有刺客來了!”


    “大事不妙了。”筠玉緊張兮兮的四下張望:“嶸王世子也來了,他要看止源……”


    “見就見唄,你拽我做什麽……”話沒說完,凝玉也明白了,趕緊捂住自己的嘴巴,驚駭的道:“他以為止源是我……我是曾止源你的弟弟,現在怎麽辦?”


    “我說止源今天病了,不能見客,但是世子不信,非要相見。”筠玉手足無措:“要是穿幫了,咱們可就惹了大麻煩了,戲弄世子,弄不好咱們倆都要打板子。”最重要的是得罪了嶸王,會損傷曾家的利益。


    凝玉低眸思忖半刻後,決然道:“他要見止源,就讓他看!你等著,我去換男裝!你是主人,你說我是誰,就是誰!”


    筠玉暫時也想不出好辦,隻得艱難的頷首:“你把牙牌還給他後,趕快找個理由離開,知道嗎?”


    她一邊小步跑向自己的閨房一邊答應:“知道了,你放心。”


    放心?不過是安慰哥哥罷了,她心髒都快跳出喉嚨了。


    —


    凝玉將頭髮束起盤到腦後,插上髮簪,戴了皂色折羅巾,身著白色缺骻袍,足蹬黑色高腰靴,一副男子打扮,清俊而不失溫婉。來到王孫公子們聚會的湖邊,登上小亭,俯瞰微風吹皺一池春水。


    亭內除了哥哥筠玉外,還有三個年紀相仿的少年,左側坐在的穿紫色金絲盤龍袍子的正是嶸王世子慕容燁嵐,見了凝玉,不客氣的朝她招手:“痛快把牙牌給我,你倒是不客氣,我來向你要,你也不說派個人給我送回去。”


    凝玉趕緊從袖中摸出牙牌雙手遞給慕容燁嵐:“是小生忘記了。殿下恕罪。”


    慕容燁嵐拎起那牙牌,隨手扔給一旁的侍衛收好,繼而對止源冷笑:“雖然東西還了,但這事不能就這麽算了,得罰罰你,讓你長個記性。”


    不等凝玉說話,坐在正上位的少年開口了,聲音如緩緩流動的清泉般的悅耳動聽:“燁嵐,看在為兄的麵子上你就饒了他吧,方才他還幫過我。”


    幫過你?凝玉一直都掛在世子身上,並沒有注意他身邊的兩個男子,聽到此人說話,她才微微用餘光看了眼,這一看不要緊,嚇的她竟然退了一步。此人正是剛才在清水橋邊讓她拾傘的少年。


    他眯著眼睛,鳳眸更顯狹長,頗為玩味的端著酒杯看著凝玉。


    筠玉趁此機會,趕緊站起來,拉過凝玉到此人麵前介紹道:“差點忘了禮數,止源,還不快拜見璟王殿下!”


    傳聞中身體羸弱的皇七子璟王慕容奕楓?凝玉朝璟王拱手作揖:“拜見殿下。”


    燁嵐非常掃興:“既然皇兄替你求情了,那便算了。”慵懶的看向璟王:“真是巧,皇兄就出去那麽一會,就碰到了曾止源。”


    “止源?”鳳眸緩緩抬起,完成一個帶著笑意的弧度:“看不出曾家還有一位有特殊癖好的公子。”


    筠玉心說死定了,心驚膽顫的看向妹妹,卻見凝玉氣定神閑,挑了挑眉毛:“自家後院,當然自由自在,小生並未料到會碰到殿下您。”


    璟王笑了笑,並未接凝玉的話,而是對筠玉道:“你的弟弟還真特別……”弟弟兩個字發音特別重,聽的筠玉又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兩位殿下沒有事情要吩咐小的去做了,小的身上還有事,暫且告辭。”凝玉準備跑路。


    誰知這時燁嵐一拍桌子:“你好大的膽子,一個侯爵庶子罷了,什麽時候輪到去留你自己做主了?”


    筠玉趕緊勸道:“止源不懂事,殿下何必和他動氣呢?”


    “不生氣也行。”慕容奕楓慢悠悠的發話:“聽說曾公子的姐姐是我朝出了名的美人,可否請來一見?”


    凝玉翻了個白眼,心說指不定是止菱那的生母傳出去的話,止菱雖然端秀,但論第一美人還不至於。筠玉是很想自己的庶出姐姐拎出來替自己消災的,可是如果止菱出現,一定會識破自己的妹妹凝玉並非止源,到時候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正在這時就聽下人來報:“殿下,少爺,老爺派大小姐給大家送消暑的冰塊來了。”


    筠玉一怔,接著回頭,見那款款而來的正是止菱,不僅暗啐了一口,真他娘的晦氣到了極點。止菱這傢夥,準是聽到有王爺在家做客,特意跑出來見他們的。卻不知她這麽做,給別人增加了多少危險。擔心的去看凝玉,卻發現自己的妹妹不見了。


    013 你是個女的!


    聽到有美人來了,燁嵐饒有興致的撐著下巴去看來人,可是他突然覺得腳下怪怪的,一低頭發現‘止源’蹲在地上,用袖子遮著臉。


    “你幹什麽?”他怒。


    “咳,殿下,您靴子髒了,小生給您擦擦。”凝玉裝模作樣的拿袖子給他擦靴子。


    “止源——”璟王慕容奕楓朝凝玉別有深意的笑道:“你姐姐來了,你還不起身,參拜姐姐。”


    凝玉隻得慢慢的直起身子,幹咳了兩聲,低頭喚了止菱一聲:“大姐。”


    止菱見嫡女凝玉身著男裝,還被人喚做止源,不禁愣了。他們這對雙胞胎兄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就在她怔住不知該如何反應的時候,大少爺筠玉突然奪下她手中的托盤,然後對她一字一頓的說:“止菱,謝你帶來的水果,這裏沒你的事兒了,你帶著止源回去吧。”


    先不講凝玉不是止源,就是單講她好不容易露一次麵,也不能這麽的簡單的就回去了:“大少爺,我還沒參見兩位殿下呢,就算走,我也不能少了禮數。”


    “罷了,罷了。”璟王慕容奕楓抬手示意她不必多禮:“鎮國公府的大小姐,果然名不虛傳,今日得此一見,也不枉本王此行。”


    止菱羞澀:“殿下過獎了。”


    燁嵐卻不買帳,對筠玉道:“聽說你還有個雙胞胎妹妹,我倒是對她感興趣,能不能請來見上一麵?”


    筠玉心說,你想見就見嗎?嘴上為難的說道:“這怕是不好辦,舍妹尚未許配人家,不能拋頭露麵見陌生男子,我母親治家甚家,要是被她知道了,會怪我這個做哥哥的不懂禮數。”


    話裏話外,分明是諷刺止菱不懂規矩,擅自跑出來見陌生男子。止菱也聽出來筠玉是在挖苦自己,不禁臉麵上掛不住,羞的臉頰微紅。偏這時奕楓不給她留情麵,輕笑出聲。被最為俊美的璟王譏笑,止菱此時恨不得找地fèng鑽進去。


    “哎,止源,你大姐和你二姐,哪個更漂亮些?”燁嵐突然抓過凝玉的手腕,把她一個趔趄拽到自己麵前,拿酒杯指著止菱這般問道。凝玉的臉龐和燁嵐的近在咫尺,幾乎能嗅到他衣服上的薰香,不禁惱了。自己是曾家的嫡女,你就算是世子也不能這麽輕薄自己。於是陰沉著聲音說道:“請殿下放開我!”


    燁嵐突然覺得有趣起來,挑眉笑道:“不放,你敢怎麽樣?”


    止菱見了這個情景,話中有話的慢悠悠的說道:“大少爺說的是,女兒家是不能拋頭露麵的,否則發生授受不親的事情就不好辦了呢。”包含笑意的目光送給被燁嵐控製住不得掙脫的凝玉。


    凝玉被她一刺激,滿腔怒火登時燒的理智不剩幾分,抄起桌上的白玉酒杯,把杯內剩的殘酒往燁嵐臉上潑去,燁嵐見事情不好,本能的向後閃躲,但還是被飛濺出來的酒水淋濕了衣襟,他怒,蹭的站起來,握住凝玉的手腕狠狠的將她摔倒地上,接著抽出一旁侍衛手中的鞭子,舉鞭就要打。


    “殿下息怒——”筠玉撲上去,作勢要去奪嶸王世子手中的鞭子。


    “滾開!”燁嵐執鞭對著筠玉哼道:“你也想造反嗎?”


    這時凝玉從地上爬起來,一肚子的火正沒地兒撒,指著燁嵐罵道:“我忍你很久了!反正事情出了,幹脆再打你這廝幾拳才劃算!”說著摩拳擦掌就要打他,很開她發現事情不太對勁,剛才還暴跳如雷的燁嵐,這會眼睛直直的看著她,傻了般的一句話也不說。


    哥哥筠玉扶著額頭,痛心疾首的指了指地上:“好妹妹,你帽子和簪子掉了……”


    凝玉一摸,果然自己青絲散亂,已經穿幫了。


    “你,你是女的?”燁嵐恍然道,繼而把鞭子往地上一扔,跌回座位上,氣哄哄的道:“說吧,你是誰?”


    一直看著這齣鬧劇的奕楓,把玩著酒杯,微笑著說;“沒聽到剛才筠玉管她叫妹妹麽,想必是他胞妹凝玉了。我剛才在清水橋見過她,她是身著女裝的。”


    “曾凝玉?”燁嵐念著個名字,忽而勾起嘴角笑道:“你敢做男裝打扮戲耍我們,你可知罪?”


    “我知罪了!懲罰我吧。”凝玉不屑的冷笑道。她豁出去了,她就女扮男裝戲耍他們皇族了,能怎麽樣?!燁嵐本以為她會服軟求饒,沒想到她桀驁不馴的和他對著幹,這倒讓他不知所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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