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中的那對眸子閃爍著仇恨及怒火閃動著凶惡的青幽幽的光芒。野狼幼崽一樣的幽光。


    一聲歎息:“你問過、刺探過了?”


    “他喝多了酒神智不太清醒答話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不過在我旁敲側擊之下他還是斷斷續續說出了整個過程――是那個人幹的!”


    “你確定無疑?若是搞錯了別又怪我教唆挑撥你和那個大恩公的關係!”


    張國梁的步步緊逼猶若一圈明晃晃的利刃逐漸將劉永福逼迫到一個死角。


    無聲。抽噎。


    少年人弱小而聳動的雙肩似是無法承受這殘酷事實的萬鈞沉重!


    天快亮了青灰色的晨光印在窗紙上麵。清晨的寒意及潮**毫不張揚地蔓延著。窗下放著一把切飼料用的鍘刀刀麵零散沾了些草葉鏽斑看上去如同陳舊的血跡和人的筋脈。


    張國梁以悲憫憐惜的神情望著少年。拿恩仇道義迫使劉永福做選擇在殺師大仇與累受恩德間做出痛苦取舍並非出自張國梁的本意。然而他此時身陷囹圄麵對一個貌似**猾、實則厲狠決絕的強大敵手也隻能放出師侄劉永福這一顆孤子……能不能反敗為勝可就全在小福子的一念之下了!


    “福子實情你已盡知你打算怎麽辦?”


    劉永福撩起衣袖擦了擦淚痕道:“先找準時機把師叔你救出去安頓好我再返回來接近那惡賊趁其不備突然下手割下他的腦袋祭奠師傅的冤魂!”


    ――打定主意的少年滿


    臉與其年紀不協調的煞氣。


    “姓李的惡賊平素前呼後擁你出手殺了他之後如何自保脫身呢?”利用歸利用畢竟是自己的師門晚輩張國梁對小福子的安危還是很牽掛的。


    劉永福眼角閃出一線凶殘冷酷的笑意:“我隻想跟他同歸於盡從來就沒考慮能活著脫身!”


    ************朝露好似晶瑩的淚珠從枯**的草莖上滴滴流淌落入地麵洇**了軍靴旁邊的泥土。


    軍靴久久佇立不動便如一件固定的死物已被牢牢地焊接在地表。靴子的主人任由晨露暈染肌膚那層沁涼**冷的潮**感像極了現代工業社會生產的石化衍生薄膜。


    徹夜無眠通宵達旦眉心處聚滿了焦慮疲倦如同深冬的植被一樣有種淒惶破敗的頹然。唯獨那兩隻漆黑的瞳仁仍跳躍著灼灼的光焰就像兩團不息的火就像正在進行裂變反應能量罐的窺視窗口。


    擔當站崗巡邏任務的李家軍士兵彼此間或交換一下訝異的眼神卻故作鎮靜地依舊履行他們的職責無人敢上前打攪石像一般肅立好久的那個大人物。早起的思旺墟鄉親往來忙於生計見了那人一律投去敬畏目光個別膽大些的點頭招呼問候那人並不作答一概報以淡淡的微笑。


    笑容很冷漠很**鬱正如早晨未及消散的迷霧。


    大家都想不明白――身為李家軍**旅團長的李秀成本該在犯困的大清早懶在暖床上摟著美女交頸而眠卻怎地冒著露水**寒傻站著呆?


    劉永福自關押張國梁的住處紅著雙睛走出之際所看到的李秀成就是這樣一個造型。


    劉永福吃驚地停步眼隙猛地向外擴張又迅收縮成一道裂縫。深不可測的裂縫足以跌得人屍骨無存的裂縫。


    “去瞧你師叔了?”上校問得很平靜。


    劉永福沒做聲瞪著麵前這副白淨的皮囊。


    “陪我走一走。”上校不等對方做出反應便抬腿朝集鎮外走去。


    劉永福不聲不響跟在他身後一路上單調的腳步聲此起彼落仿佛是二人複雜而無言的應答。上校的戰靴底部頻頻向上**慵懶中透著一股堅決。劉永福覺得**在自家腰間的短火槍忽然之間硬邦邦變得異常滯重。


    “我很欣賞你這小子!”來到一顆冠蓋如蓬的槐樹下李秀成猛轉身沒頭沒腦說道“你作戰勇猛無畏為人敢作敢當小小的年齡又肯虛心討教不恥下問老子敢斷言將來你總會有出人頭地那一天。日後等你能夠獨當一麵的時候你在越南你在台灣……呸呸老子不著邊際扯得太遠了!總之我很欣賞你――不管你最終做我的小朋友好兄弟還是他**選擇做老子的敵人!”


    劉永福聞言心神一懾不由自主後退了半步:“上校你跟我開玩笑?小福子是你一手提拔的部下怎麽會成為你的敵人?”


    “言不由衷了吧?這可不像你劉永福一向坦蕩的**格!”上校疲憊不堪地閉目轉身將自己的後背完全暴露給劉永福繼而長歎一聲冷哼道“你想替你師傅報仇現在盡管動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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