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貞公主府,正在自己書房看書的李貞泓忽然看到自己的大宮女正快步朝自己走來。


    李貞泓放下書,微笑著問道:“這般匆匆忙忙的,可是有什麽事情?”


    大宮女行完禮,然後遞上一封朱紅底明黃邊的帖子,說道:“啟稟公主,這是靜安郡君府送過來的帖子。”


    古代的帖子有很多內容,不見得一定是拜帖,也有可能是一種相對正式的信函。


    李貞泓接過帖子,“靜安郡君進京了?”


    李貞泓的生母並未養育其他子女,故而她與這些參與奪嫡的兄弟們來往都非常少,基本是處於中立的立場。也因為靜貞公主閉門不出,故而她對外界消息也沒有那麽靈通。


    大宮女點點頭,回答道:“靜安郡君是前幾日入京的,休息了五日後便入宮參見皇後娘娘,隨後皇後娘娘並幾位妃嬪娘娘都給了賞賜。”


    李貞泓沒有意外,這些都是應有之義。


    李貞泓打開林雅菡的拜帖,隨後笑著說道:“原來是為了這事啊。”


    蘭慧雅集雖然是元後所創立並現由繼後擔任雅集召集人,但實際的負責人卻是已經開府的李貞泓。畢竟曾經的元後或現在的繼後哪裏有那麽多時間和一群小姑娘“玩遊戲”?


    而且蘭慧雅集的聚會地點又是在宮外的芙蓉池。哪怕皇後可以相對自由地出入宮城,但每次所使用的儀仗也頗為繁瑣,故而元後和繼後都隻是每年乞巧節在宮內召見雅集的參與貴女們,平時則是歸李貞泓管理。


    不過李貞泓素來喜靜又不耐煩俗務,所以她隻統管財務開支及審核雅集參與者的資格。實際上的管理則交給雅集中的其他幾個性子老成且父兄爵位較高的貴女去操持。


    就在李貞泓要批準林雅菡的時候,忽然問道:“溱妹妹可還有去雅集?”


    李貞泓可以不管這些俗事,但身為李貞泓的貼身宮女們自然要清楚。


    大宮女回稟道:“聽聞靜嫻郡主好事將近,所以賢妃娘娘已經將她帶在身邊教導了。”


    “原來溱妹妹也到了要出閣的日子啊。”李貞泓感歎道。


    對於賢妃將李貞溱帶在身邊的舉動,李貞泓不覺得奇怪。畢竟等李貞溱出閣後,她想要再進宮就難度更大了,所以賢妃自然要抓住機會和女兒多聚聚。


    感歎完後,李貞泓忽然笑道:“以後雅集那邊怕是要有許多是非了。”


    李貞泓作為雅集的實際管理者,哪裏不曉得這群貴女的脾性。別看她們個個都是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但私底下的爭風吃醋那可是一點都不少。


    而且爵位高的瞧不起爵位低的,家世顯赫的瞧不起家世卑微的,京城的瞧不起外地的……林雅菡那個靜安郡君的封號在這些貴女眼中怕是沒有多少震懾力,她們眼中的林雅菡不過是丹陰縣男的女兒罷了。


    “那公主可要去看看?”大宮女有些擔憂地問道,“若是雅集出了事,公主的麵子也難看。”


    “父皇喜歡的就是我這個與世無爭的性子。今日我若是幫了那靜安郡君,隻怕父皇就不會再讓我過清淨日子了。”李貞泓歎息道,“橫豎幾個丫頭能鬧出什麽大動靜來?無非就是那起子爭風吃醋的眉眼官司罷了。”


    李貞泓說完讓大宮女取了一張明黃底牡丹紋並印有五尾金鳳的箋紙來,然後提筆在紙上寫了幾行字,最後蓋上自己的靜貞公主印並蘭慧雅集印。


    “你讓人給靜安郡君送去,順帶按舊例送一份禮過去。”李貞泓說道,“若是她要來拜訪我,你便說我不耐煩見人。”


    大宮女點頭應了下來,然後行了禮便離開了。


    看著大宮女走遠,李貞泓拿起剛剛放下的書,但心底卻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了。


    而林雅菡收到這張箋紙後才意識到自己這就獲得了蘭慧雅集的會員資格了?


    看著林雅菡有些愣神,過來送箋紙的大宮女解釋了一番。


    “雅集那邊估摸著最遲明日就會將郡君殿下的名諱記下,日後逢五逢十的活動便會差人送帖子過來請殿下去芙蓉池參加聚會。”大宮女說道,“平日裏若是其他人有雅興召開詩社或賞花會等活動也會按例給所有雅集會員下帖子。”


    林雅菡皺了下眉頭,她參與蘭慧雅集隻是不想讓人覺得自己瞧不起皇後,但是如果需要浪費這麽多時間去應酬,她又覺得有些得不償失。


    “敢問姑娘,這些活動可是要全部參加?”林雅菡問道。


    “若是郡君有其他事情,自可回帖婉拒便是了。”大宮女說道,“隻是每月還是去一兩次比較好,否則乞巧節上見了麵也尷尬。”


    “多謝姑娘指教了。”林雅菡長舒一口氣。


    白蘇將大宮女送出長春院,而青黛則是將這張箋紙小心地收入一個木匣子裏。


    “還好不用每日去點卯,否則我寧可稱病。”林雅菡同紫萱和佩蘭抱怨道。


    紫萱和佩蘭現在基本已經不再管郡君府的事情了。如今的郡君府也到了換代的時候,整個郡君府有皇帝賜下的總管太監徐迤力統管一切;然後府外及前府事宜有林榮、林華及陳宏三位管家負責,而內府及後院事宜則有青黛和白蘇兩位大丫鬟管理。


    於是紫萱和佩蘭更多就是幫林雅菡掌個眼,免得有什麽紕漏。


    “姑娘如今可是待嫁之身,切莫行差踏錯。”紫萱忙叮囑道。


    “極是。”佩蘭點了點頭,“稱病可不是什麽好事情。”


    林雅菡愕然,她忽然發現自己對封建社會還是沒有辦法徹底融入。如果在後世,請個病假並不算什麽過分的事情。


    可是封建時代的女人輕易不能生病,“五不娶”內有“世有惡疾不娶”,而“七出”裏也有“惡疾”的規定。而這些禮法中對於“惡疾”並無明文規定,因此無非就是夫家與娘家博弈罷了。為何《紅樓夢》裏王熙鳳得了病也不敢靜養?她就是怕“惡疾”的帽子扣在自己頭上。


    林雅菡今生最大的改變就是“聽勸”,尤其是前世對自己忠心耿耿之人的勸解都會被她聽取意見。畢竟自己是從後世穿越過來的現代人,無論如何也沒有一個封建時代的土著更了解這個時代。


    芙蓉池,木槿閣,幾個身著綾羅綢緞並戴著朱釵玉環的年輕女子正在看著靜貞公主府送來的帖子。


    “謔,這個破落戶兒居然求到公主跟前了。”其中一個女子輕蔑地道。


    “慎言!”其中比較老成的女子勸道,“詩蔚妹妹,她可是郡君。”


    “什麽郡君?”被稱為詩蔚的女子輕笑道,“不過就是個小地方來的男爵女兒罷了。無父無母的,有什麽資格來我們這裏?”


    另一個一直沒有開口的女子此時也不得不開口說道:“王詩蔚,你也不想想令尊的爵位,哪裏敢如此妄言?”


    “我怎麽覺得詩蔚妹妹說得有道理呢?”此時又有一個女子張口說道,“蘭慧雅集可是元後娘娘親自創立的,當時就是為了遍選天下名媛貴淑學習‘女誡’、‘女則’並琴棋書畫。豈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就能隨隨便便進來的?”


    “張瑛,你若是想要違抗公主的命令就自己去說,不用拉上我等!”老成的女子冷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底想的是什麽主意!”


    張瑛臉色一慌,隨後故作鎮定地說道:“公主將雅集托付我等,我自然也可以提出意見。”


    “你也知道雅集是公主管理,那既然公主有了決斷,你又在這裏胡咇什麽?”


    此時站在一旁的嬤嬤輕咳了一聲,然後爭吵的女子們都安靜下來。


    老成女子忙笑道:“洪嬤嬤,您可是有什麽吩咐的?”


    大家都知道洪嬤嬤乃是元後身邊伺候的大丫鬟。元後去世前將她安排到這邊養老,故而她們不敢小瞧了這位嬤嬤。


    “既然這位郡君殿下得到了公主殿下的首肯,那就煩請姑娘們將她列入名單吧。”洪嬤嬤說道。


    有了洪嬤嬤的說辭後,大家也不再爭執。


    而洪嬤嬤說完這番話後就在一個小丫鬟的攙扶下離開了木槿閣。


    等到了洪嬤嬤的小院子,她忽然對身邊的小丫鬟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奇怪?”


    小丫鬟一愣,隨後道:“嬤嬤素來不願得罪人,今日為何幫那個靜安郡君說話了?”


    “你這小丫頭真以為這裏是什麽好地方?”洪嬤嬤搖了搖頭。


    “這裏不好麽?”小丫鬟有些不解地問道。


    看到小丫鬟那天真的模樣,洪嬤嬤也沒有再點她了。


    她今日的確破例了,那是因為她實在不忍心瞧著自家娘娘的心血付之一炬。當年元後娘娘創建蘭慧雅集可不是為了學習什麽《女誡》、《女則》,要知道元後自己都對這些所謂的“女四書”嗤之以鼻。


    元後娘娘隻是希望這些貴女能夠團結起來,然後提高自己的眼界,不要局限於自家後院的一畝三分地。結果最後卻被繼後弄成了這般模樣!


    尤其是河間王家的那個王詩蔚,洪嬤嬤真沒有想到這個能養出王貴妃的王家居然養出了這麽一個蠢貨。今天一番話將靜貞公主和靜安郡君給得罪死了,真以為皇帝會為了王貴妃而“愛屋及烏”地喜歡這麽一個小丫頭片子?


    洪嬤嬤可是知道李攸的冷血,但凡有任何人敢冒犯他的尊嚴,哪怕是他最親近的人也會被處死。


    尤其是這王詩蔚若是真瞧不上林雅菡便還罷了,偏偏她一看就是被那張瑛給挑唆的。那張瑛算什麽東西?不過是個皇商之女,靠溜須拍馬才被王詩蔚帶進這雅集。


    結果沒想到前腳才求著王詩蔚,後腳就恨不得將王詩蔚推出去送死。這性子怕是連後宮都少見,狠辣勁兒都讓人想起前朝的某位差點篡位成功的妃嬪。


    想到這裏,洪嬤嬤歎了口氣沒有說什麽。前朝那位篡位的妃嬪給了後世帝皇一個警告,所以再想有人從後宮篡位幾乎是不可能的。


    別看李攸時時刻刻提防著內閣,但是內閣有項關鍵權力可是一直沒有收回。若是皇帝突然駕崩又沒有留下遺詔的話,那內閣是有權力選擇繼任皇帝的。當然,內閣隻能提出人選,最後的選擇權在大行皇後手上。


    所以這位張瑛若是想複製前朝那位前輩的光輝曆史,那隻怕是要死無葬身之地了。若是前些年,洪嬤嬤自忖大概率會提點那張瑛一二。但現在,洪嬤嬤倒是樂意看這位張瑛給李攸和孫皇後製造點麻煩。


    沒過幾日,一封帖子從芙蓉池送到了靜安郡君府。


    “明日就是逢五逢十的集會啊?”林雅菡皺眉道。


    這幾日林雅菡一直在忙著厘清府內事務。一方麵郡君府東路和西路的改造以及後院的草木種植都在進行,另一方麵則是林府的產業轉移問題。金玉堂、翰墨閣和天然居全部搬遷到了京城,而何時開業卻還沒有定下來。


    “要是能不去就好了。”林雅菡臨出發前還在抱怨。


    除了手上有太多事情外,林雅菡也對整套郡君服裝感到頭痛。這個頭痛是真正物理意義上的頭痛,因為冠冕和頭麵實在是太重了。而且為了維持這些頭麵,林雅菡的頭發被緊緊地梳到了一起。為了這個發型,林雅菡可是讓五位梳頭娘子忙碌了快一個時辰,那香發木樨油用了大幾兩。


    “都這個時辰了,姑娘快莫抱怨了。”白蘇說道。


    林雅菡也知道再抱怨也沒有用,於是隻能乖乖地端坐在馬車上。倒不是林雅菡拿喬,而是她頭上的發型發飾若是隨意撞到了或碰到了,那就是“失儀”。


    林雅菡可是聽徐迤力說了,蘭慧雅集上可是有宮裏的嬤嬤、姑姑專門盯著,誰要是沒遵守禮儀那是要被上報到皇後處的。若是次數多了,少不得要被皇後下旨訓斥乃至安排專門嬤嬤的過來教導。


    林雅菡的四輪馬車還是非常顯眼的,哪怕她還沒有到芙蓉池,不少人就開始說起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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