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封建時代,由於三綱五常的存在,所以兒女在分家之前是不能有私人財產的。


    當然,大部分大家族的當家人通常都會睜隻眼閉隻眼,畢竟兒女太多也無法照顧得那麽仔細,所以不如放他們自己去掙銀子養自己。何況就算當家人真的不願意,兒女也可以利用妻子嫁妝的名義變相為自己摟錢。


    不過就算是打擦邊球,這個灰色地帶也是有紅線的。那就是你從外麵賺錢進來,沒關係;但若是膽敢將公中的財產變相據為己有,那就是大問題。輕則嗬斥鞭笞,重則直接開宗祠杖斃都有可能。


    所以林繼孝才抓這個把柄來問罪林雅菡。因為林雅菡已經是名義上和實際上的林府當家人,所以林雅菡不管如何處置林府財產都是她的自由。但唯一不能做的事情就是林府的財產變成她的私有財產。


    盡管現在林府隻有林雅菡一個人,可未來按照皇帝的旨意那還是有下任林府家主的,然後林府也是要開花散葉的。因此林雅菡是林府,但林府可不是林雅菡。


    林雅菡嘴角浮上一絲冷笑,她就猜到林繼孝會從這個角度來找自己麻煩。若是真按常規操作的話,那林繼孝這個罪名還真扣得不冤枉。如果林繼孝追究下去的話,自己在宗族和朝廷兩邊都站不住腳,隻怕最後能青燈古佛了此一生都算幸運了。


    “二叔,你可知道你所說的罪名對於侄女我有多嚴重麽?”林雅菡睜開眼,用難以置信的語氣問道。


    “若非你咎由自取,我又能說你什麽?”林繼孝得意洋洋地說道,“縣主,我勸你趁早讓出林府家主的位置好了!”


    林繼孝看到林雅菡那“著急”的模樣,自以為自己捏住了林雅菡的軟肋,於是趕緊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二叔,說到底,你還是對林府念念不忘啊?”林雅菡語帶譏諷地反問道。


    “那又如何?”林繼孝並不打算繼續隱瞞自己的野心,“你爹死了之後,難道不應該由我來繼承林府家業麽?”


    “但你已經分家!”林雅菡指出了問題的最關鍵點,“且不提你庶出次子的身份,單就你已經分家這個結果來看,林府的家主繼承權和你有什麽關係?”


    按照《大聖律》的規定,一個家族的繼承順序是嫡長子、嫡長子的長子、嫡次子、其他嫡子、其他庶子。


    同時《大聖律》又規定,若嫡長子既無兒子又無其他嫡子,那嫡長子的未出閣長女可以代位嫡長子。而林雅菡剛好既無兄弟又無其他嫡出的叔伯,所以尚未出閣的林雅菡就順理成章地成為林府的繼任主人。


    因此林繼孝即便沒有分家,他的繼承順序也在林雅菡後麵。何況林繼孝已經正式立了分家文書,所以他在法理上已經與林府無關。即便林府因為林雅菡死後無繼承人也不會輪到林繼孝繼承,而是會被朝廷以無主的名義收入國庫罷了。


    林雅菡的問題直指林繼孝的死穴,這讓自詡讀書人的林繼孝變得滿臉通紅。原本與自己侄女爭奪家產就已經很讓人非議了,結果現在還被侄女點破自己並無繼承權而不過是在這裏沒事找事。


    “就算我已經分家另過,但我還是林府子弟!”林繼孝不甘心地扯著嗓門吼道,“我自然不能坐視林府家產被人中飽私囊!”


    “二叔,為何你認為我在中飽私囊?”林雅菡問道。


    “難道不是麽?”林繼孝冷笑著反問道,“你我都知道你除孝後必然要去京城待嫁,難不成你打算將林府的家產都丟在這裏不管不顧?亦或者你還有精力從京城管到安西府?”


    林繼孝的問題無疑是“誅心之問”。因為林雅菡肯定不會坐視林府的財產被閑置或被拋棄,所以勢必要帶著它們到京城才可以。


    可問題是,林雅菡如何確保自己能帶走林府的家產?很顯然,安排人在安西府留守是不現實的。安西府到神京雖然有馳道,但是往來一次可不是那麽容易的。而且林家是將門出身,哪裏找來那麽多擅長理財的人留守安西府?


    “林府的家產當然要處理一部分。”林雅菡直接回答道。


    而這個回答讓林繼孝和王清芸臉上都露出驚喜的表情,因為他們認定林雅菡要帶走這麽多林府家產隻能走“族產置換”這條路。


    而一旦林雅菡選擇了這個方式,那麽林繼孝指控林雅菡“挪用公產”並“中飽私囊”的罪名就必然成立。林繼孝作為林府旁係子弟和林雅菡的長輩,他是有資格上衙門控告林雅菡的。因此林雅菡隻有兩個結局,要麽是一無所有並被朝廷問罪,要麽就是和林繼孝妥協交易。


    “但是這些處理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林雅菡又繼續說道。


    自從再次重生後,林雅菡可是對《大聖律》及大聖朝的相關法律反複研讀。再加上有係統加持,林雅菡如果說自己是大聖朝第一法學家,估計還真沒有人敢挑戰。


    正因為對大聖朝的法律有了了解和研究,林雅菡才能想出這套讓自己損失最小同時又讓朝廷和宗族滿意的方案。林雅菡甚至可以自傲地說,這套方案都可以當成同類型的操作模板了。


    “黃口小兒豈敢妄言!”林繼孝嗬斥道。


    而王清芸更是不顧臉麵地譏諷道:“我的好侄女,大家族裏的陰私你才見過多少啊?居然還說有辦法躲過朝廷的法眼?”


    王清芸雖然心狠手辣,但是她深知朝廷律法的嚴苛。朝廷不找你麻煩是懶得找你麻煩,可朝廷一旦要找你麻煩,那絕對有辦法讓你在麻煩裏脫不了身。正因為如此,王清芸雖然害過人,但是手裏還真沒沾過血。


    “若是二叔二嬸不信的話,幾日後我請安西府知府、林氏族老並林府的親兵家將過來監督,可好?”林雅菡問道。


    林繼孝一愣,他是真沒有料到林雅菡不僅請宗族的人,甚至還請衙門的人,尤其是連後街那些老兵都沒忘記。


    要知道林雅菡或許能買通宗族和衙門的人,但要說服後街的那些老兵卻絕對不可能。這些老兵生生世世忠誠於林府,而不是具體某個林府的人。若是後街的人能夠被說服或買通,林繼孝早就想辦法拉攏他們來奪取林府了。


    “那還得請我娘家的人來!”王清芸提出一個條件。


    林雅菡則仿佛看白癡一樣看著王清芸。她當然曉得王清芸的要求是什麽意思,無非就是想請二皇子過來為她站台罷了。


    “二嬸,你的娘家和我林家有什麽關係?”林雅菡冷冷地問道。


    王清芸張了張嘴,但她突然意識到什麽,整張臉就仿佛與猴子屁股一般通紅。


    當初林繼孝分家的時候,林繼孝的舅家和王清芸的娘家是出麵了的,因為這涉及到林繼孝的利益。


    作為林繼孝的利益共同體,林繼孝的舅家與王清芸的娘家是有資格出麵的。可現在是林府自己處置財產,這和王清芸娘家就沒有一分錢關係了。


    就算要有關係,那也得王清芸成為林府的當家主母還差不多。但王清芸現在不過是林府一個分家另過的旁係家庭當家主母,哪裏有資格伸手質問林府的事?


    看到王清芸的尷尬模樣,林雅菡並沒有打算放過。


    “二嬸,我看在二叔的份上稱呼你一聲‘二嬸’,但我還是希望你要知道自己的身份。你管好二叔家便是了,但林家的事情真不需要你插手。若是你還聽不進去的話,那我隻能請族老找二叔聊聊了。”林雅菡語帶威脅地說道。


    封建時代倒不是說媳婦沒資格插手宗族事務,但那得是宗婦,亦或者你是有品級的誥命夫人。


    林雅菡的威脅在王清芸聽來無異於晴天霹靂。林氏宗族找林繼孝聊自己還能是什麽好事?


    雖然大聖朝對宗族的權力有所限製,比如宗族並不能強製解除族人的婚事。但是宗族卻可以拿出“二選一”來逼迫族人。要麽你選擇休妻而得以繼續留在宗族內,要麽你選擇放棄宗族身份而和你的妻子去外地過活。


    封建時代由於生產力低下,所以人們為了生存就必然要抱團。特別是在土地資源有限的情況下,一個地方的人就不免會以血緣為紐帶而結成宗族。同時為了讓自己出門在外還有個依靠,那就隻能一靠鄉親二靠族親了。所以對封建時代的絕大部分人來說,脫離宗族幾乎是很難生存下去的。


    “你!”王清芸想張嘴嗬斥林雅菡什麽,但卻被林繼孝拉住了。


    林繼孝阻止了王清芸出言不遜,而是冷冷地說道:“縣主,我現在也不和你爭辯什麽,我等你請人來公開處置林府家產的那日。若是有任何不公,我哪怕是上京敲登聞鼓也非得將這事情說清楚!”


    “二叔放心。”林雅菡微笑說道,“到了那日,我必然盛情請您來見證。”


    林繼孝冷哼一聲便拂袖而去,而王清芸也隻能跟著離開。


    看著林繼孝和王清芸離開後,林雅菡歎道:“林雅芷回去的日子怕是不好過了。”


    “那又如何?”佩蘭冷笑道,“既然選擇上了縣主的船,那就得拿出本事來。若是這點麻煩都解決不了,那縣主也沒有必要養閑人了。”


    “也是。”林雅菡輕笑道,“如果連這點問題都難住了,那我何必付出那麽大的代價呢?”


    林雅菡在心底暗暗嘲笑自己,雖然自己口口聲聲說這輩子要狠下心來,沒想到事到臨頭居然還是心軟了。


    林雅菡收斂下自己的情緒,吩咐道:“找個不起眼的人告訴林雅芷我們在西府的聯係人,讓她有什麽情報就通過她傳出來吧。”


    佩蘭屈了屈膝,然後就快步朝木樨院走去。


    佩蘭趕到木樨院的時候,院內已經亂哄哄的。佩蘭隻見一個仆婦站在院中間吆五喝六,直說得林雅芷都漲紅了臉。


    “這位姐姐放尊重些,這裏好歹還是林府。”佩蘭看都沒有看林雅芷,而是直接對那仆婦說道。


    “你們西府是如何管家的,我們林府管不著。畢竟我們林府可沒有下人對著主子頤指氣使的。”佩蘭瞟了一眼林雅芷,然後繼續對那仆婦說道,“但這裏是林府!尊卑給我弄清楚!”


    那仆婦被氣得臉都青了,冷冷地說道:“我可是太太安排來的。”


    “太太?哪裏來的太太?”佩蘭語氣愈發冰冷,“我隻知道我們府裏的太太仙逝不滿三年,你又從哪裏給我們安排來一個太太?”


    佩蘭這話一出,整個林府的下人都怒目看向那仆婦。


    那仆婦也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她本應該是她是由她們太太安排的。結果她在西府橫行慣了,然後跑到林府這邊就出了個大問題。人家林府太太過世才兩年有餘,結果你就說人家又有太太了,請問這個太太從何而來?


    “奴婢失言了!”那仆婦倒也光棍,直接跪下求饒道,“還望姐姐海涵,饒過我這一回吧。”


    佩蘭也沒有料到這仆婦的膝蓋居然如此軟,所以她倒不好意繼續追究下去,隻能冷哼一聲。


    “大家都看清楚了,別讓外人將我們府裏的東西拿走了。”佩蘭沒有再理會那仆婦,而是讓在場的林府下人也動起來。


    “姐姐大可不必得寸進尺吧?”那仆婦有些不滿地說道,“我們府裏的人手腳都幹幹淨淨,豈能容你血口噴人?”


    “手腳幹幹淨淨?”佩蘭冷笑一聲,“不如你問問你家太太,當年她寫下的悔過書還在我們府裏存著呢。當初分家的時候,要不是我家老爺念在兄弟之情上沒有追究,否則當時你家老爺和你家太太就要去蹲大牢了!”


    那仆婦不敢再說什麽,隻能容林府下人盯著自家的仆人給林雅芷搬家。


    佩蘭趁人不留意的時候,對林雅芷說道:“回去後,有事聯係你家後門看門的馬婆子。”


    佩蘭說完就沒有再搭理木樨院的事情,而唯獨留下林雅芷是一臉震驚。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係統罩我去宅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涼拌西紅柿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涼拌西紅柿並收藏係統罩我去宅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