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聖朝的國家糧倉大約分為中央糧倉、地方糧倉和軍糧倉三大種類。


    中央糧倉有六座,全部位於神京。這些糧倉主要是用來支付官員俸祿和儲備戰時糧,同時也是為了應付地方災荒。地方糧倉則是用來臨時儲存地方上繳給地方的公糧,而軍糧倉則是儲備軍隊平時的糧食開支。


    本來以大聖朝的儲存能力和運輸條件來說,將糧食儲存於地方或軍隊中其實是保障糧食供應的最優解。


    但是奈何封疆王朝的中央朝廷為了加強對地方和軍方的控製,往往寧可浪費大量人力和武力將糧食儲存於中央糧倉。雖然在地方發生災荒的時候,朝廷也會允許地方糧倉開倉放糧。可問題是,此時地方糧倉到底有沒有存糧或存糧有多少呢?


    同時地方政府為了平抑物價其實也應該建立一些物資倉庫,但這些措施卻在封建時代被視為異端。因此當許家和方家稍微大規模收購糧食後,整個安西府的糧價就開始出現問題。


    此時哪怕是沒有加入方家和許家聯盟的其他權貴家族也在當中嗅到了別樣的味道,於是大家也緊跟其後開始大肆收購糧食。


    隨著糧價的提高,菜價等民生物價也開始紛紛上漲,而且上漲的速度堪稱是一日三變。


    林府在糧價出現高漲前就采購了一批糧食和蔬菜用於應對上漲,但林府的管事們還是通過各種渠道搜集著安西府的糧價等物價水平。


    “安西知府現在再不出手幹預的話,那後麵就很難收拾了。”林雅菡看到這些數據,有些擔憂地說道。


    林雅菡在前世是了解過曹季禮的,他的確是可以說是大聖朝的“一代賢相”。但奈何此時的讀書人羞於談論金錢,於是對於經濟的了解程度是非常低的。因此曹季禮在政治、軍事方麵的成就非常高,但經濟方麵就堪稱平平了。


    也難怪三皇子登基後雖然給了曹季禮最大的權力,但同樣還是設立了“計相”和“天官”兩個職位在財政和人事兩個方麵製衡曹季禮。


    現在想來三皇子或許並沒有那麽強烈的意圖去限製曹季禮,但曹季禮的經濟手段的確是很難拿得出手的。所以林雅菡並不看好曹季禮能夠處理好安西府的這次糧食危機。


    由於參與糧食收購的人背後都是安西府乃至雍州的權貴家族,所以曹季禮是沒有辦法真正下狠手的。唯一能夠采取措施的時機就是這些家族還在收購糧食時,曹季禮可以說他們“囤積居奇”。可一旦人家已經完成了囤積,那從現在的法理上來說,曹季禮已經毫無合法的手段了。


    其實正如林雅菡猜測的那樣,曹季禮已經在知府衙門裏焦急不堪。


    安西府地處西北,這裏本來就容易發生糧荒。而且每年由於氣候問題導致“青黃不接”的問題也是全大聖朝最重的。因此曹季禮在到安西府之後就一直試圖推行“重農政策”。


    但奈何這裏的大地主們都不願意配合,所以曹季禮在農業方麵一直建樹不大。而這次當曹季禮發現安西府物價飛漲的時候,他已經沒有辦法去阻止了。


    “諸位先生說說看,現在可有什麽法子救安西府的老百姓於水火之中?”曹季禮在書房裏詢問自己的智囊們。


    曹季禮的師爺們非常為難地看著彼此,因為他們其實也沒有什麽法子。


    別看師爺們算是讀書人中的異類,他們當中對刑名、錢糧、人事、行政等事務非常擅長,甚至部分人還有著成為間諜的潛力。


    可他們畢竟還是來自讀書人,從骨子裏看不起經濟。即便那些擅長錢糧的師爺,他們的能力也局限在如何征收稅賦,亦或者是如何巧立名目去盤剝老百姓。可要是讓他們去平抑物價,那他們還真的是兩眼一抹黑。


    “東家,不知道安西府的糧倉還有多少存糧?”其中一個師爺硬著頭皮問道。


    “安西府所有秋糧早已經遞解入京,而我大聖朝從未實行過青苗法,這地方糧倉能有幾粒糧食?”曹季禮反問道。


    提問的師爺頓時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問題,隻好默默地閉上了嘴巴。


    “東家,我們可以征集地方士紳前來救難。”又有一名師爺提了個建議。


    哪怕曹季禮再不通經濟事務也曉得這個建議堪稱“狗屁”。哪個士紳豪門敢真的放糧救濟老百姓?


    黑心的豪門正巴不得趁著這個機會狠狠地賺上一筆,而尚有良心的豪門也不敢讓地方官府知道自己有多少存糧。要知道糧食也是戰略物資,若是一個家族儲糧超過一個限度也是會被治罪的,而這個罪名的上限可是“夷三族”!


    不過曹季禮也沒有其他什麽法子,於是隻好說道:“拿本官的帖子去請本地的糧商前來商議救濟一事。”


    林家由於不在安西府從事糧食買賣的生意,所以並不是安西知府所邀請的糧商行列。不過林家的下人們還是很快就打聽到了這個消息,然後將消息傳給了林雅菡。林雅菡自然就安排了人手混入糧商當中,想第一時間知道他們討論的結果是什麽。


    幾日後,曹季禮就真的在安西府衙門的後衙邀請了安西府的糧商過來敘話。


    這些糧商背後的人物雖然不簡單,但是他們本人都是商戶,所以在後衙裏就有些坐立不安。


    此時曹季禮還沒有到場,幾個小廝給這些人端上了茶水,但沒有說任何一句話。


    糧商中有相熟的人便湊到一起開始討論,想知道大家彼此的意思是什麽?


    “這次知府大人怕是想讓我們開倉放糧吧?”


    “開倉放糧?那也得有糧可放吧?我們胡家的倉庫裏都能餓死老鼠了!”


    “老胡,你這是睜眼說瞎話吧?要論安西府誰家糧食最多,你老胡說第二,誰敢說第一?”


    “好了,這些事情就別在這裏討論了,免得授人話柄!”


    ……


    就在大家碎碎說著閑話的時候,曹季禮帶著吳鐸也趕了過來。


    見到曹季禮到了,大家紛紛起身行禮。


    “大家都坐吧!”曹季禮微笑著說道。


    等眾人落座後,曹季禮說道:“諸位賢達,近日我安西府糧價飛升,府內百姓苦不堪言。本官身為地方父母也是焦急萬分,故不得不求諸位能夠捐獻糧食助我等百姓度過難關。”


    為首的兩商互相看了幾眼,臉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一名糧商起身,微微鞠躬後,說道:“既然是大人有所要求,我等自然不敢懈怠。這樣吧,我捐出100石糧食。”


    說話的人乃是安西府糧商行會的會首。在他開口後,大家便知道自己要捐多少糧食。


    一番認捐之後,曹季禮籌措到大約500石糧食。但是僅僅是安西府府內普通老百姓最低的糧食消耗也在100石左右,而且這還沒有計算安西府府城之外的農戶。


    曹季禮的臉當場就黑了,他看著在場的糧商,冷冷地說道:“若是安西府因為糧荒激發民變,本官保證在朝廷摘掉我的頂戴之前先將本府的奸商給屠一遍!”


    曹季禮的話讓在場的糧商不寒而栗。破家的縣令,滅門的知府。到了知府這個等級,如果他要是徹底豁出去的話,那他完全可以讓在場的糧商都滿門抄斬。隻不過曹季禮為此付出的代價也會極大,不僅他會丟官,甚至他的族人和後人都會在一定時間內無法參加科舉。


    糧商會首知道自己的這次試探已經將曹季禮逼急,於是他又說道:“請老父母放心,敝會會眾會盡量滿足您的需要。”


    聽到會首的保證,曹季禮的臉色才稍微好看點。


    “本官要看到你們簽下保證書方可!”曹季禮雖然不通經濟,但是他對政治和人性卻非常了解。


    隻要他手握保證書,他就不擔心這些糧商敢出爾反爾。若是這些糧商膽敢反水,那曹季禮就可以憑借這份保證書直接上門抄家。


    果不其然,聽到要簽保證書,所有糧商的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而坐在上方的曹季禮則對這一切非常滿意,嘴角還浮上一絲殘忍的冷笑。


    和大部分的讀書人一樣,曹季禮對商人的觀感並不那麽好。或許隻有那些願意徹底臣服自己的商人才會得到曹季禮的一絲絲好感。


    “大人,就算我們願意簽下保證書,但是我們能夠捐出的糧食還是非常有限的。”


    會首此時決定“禍水東引”,“安西府內真正糧食充裕的可不是我們糧商,而是那些豪門世家啊!他們的農莊不僅可以保證他們的糧食供應,甚至還有糧食可以出售給我們。若是大人覺得安西府真到了萬分苦難的境地,那也不應該隻針對我們糧商吧?”


    曹季禮自然也知道羊毛不能隻逮著一隻羊薅。畢竟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糧商們如果逼急了大不了不再來安西府做生意,那最後受損的還是安西府。想到這裏,曹季禮內心還是非常憤怒的。若是此時自己執掌全國的話,那這些糧商還有什麽資格和自己談條件?


    “你們的意思,本官明白了。”曹季禮也明白要敲打下那些權貴世家才行。“本官在稍後也會聯係這些大戶的。”


    聽到曹季禮的這個不算保證的保證後,糧商們也隻好簽下了保證書。


    曹季禮看了下他們這次所保證捐出的糧食,大概能維持安西府半個月的糧食供應。若是再逼迫的話,隻怕這些糧商就要選擇魚死網破了。


    “本官很滿意,你們可以走了。”曹季禮揮揮手道。


    在糧商們陸續離開的時候,會首故意走到了最後。


    曹季禮顯然也看到會首的舉動,所以等到其他糧商都走完後才對他問道:“你可是有什麽事情?”


    會首諂媚地笑著說道:“大人,你可知道安西府內誰家的糧食最富裕?”


    “哦?莫非你能告訴本官?”曹季禮略帶審視地看著會首。


    “大人難道不知道誰在本府擁有最多田產麽?”會首笑著反問道,“隻要大人能說服這家,那本府的糧荒自然無虞矣!”


    曹季禮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不耐煩地揮揮手道:“你走吧!”


    會首也沒有繼續說什麽,而是行了一禮就告別了。


    “少爺,你可是覺得這人包藏禍心?”吳鐸問道。


    “這不是板上釘釘子的事情?”曹季禮冷笑道,“安西府境內誰的田莊最多?那不就是指靜安縣主麽?”


    “那少爺的意思不去招惹縣主?”吳鐸問道。


    曹季禮歎息道:“林家並不參與糧食買賣,若是現在過去找他們的話,那就是本官落於下乘了。況且本官難道還看不明白他們糧商的意思?無非是希望我懲戒林家,最好是逼著林家出售田莊為好。到時候這些田莊會落入到誰手裏呢?”


    “可如果縣主不參與的話,安西府的其他世家怕是也不會出頭。”吳鐸提醒道。


    曹季禮有些無可奈何地回答道:“那隻能希望糧荒能夠在半個月內緩解。若是不能的話,那本官也隻能厚著麵皮了。”


    在從糧商那拿到捐獻的糧食後,曹季禮就開始平抑糧價。


    林雅菡這邊自然也看到了曹季禮的舉措,但她卻隻能感歎曹季禮果然是個不通經濟的人。


    麵對這種糧荒,為了確保糧食供應的最優化,那自然就是“實名製”和“限額製”。雖然大聖朝沒有人手一張身份證,但是裏長卻能弄清楚自己轄下有哪些人。所以地方官府必須和裏長、村長合作,然後確保每份糧食都能落到每個人頭上。


    同時還要祭出最狠厲的手段去對付那些搶奪糧食的人。


    如果不這麽做的話,那這些平價糧最後隻會以各種方式回到那些糧商的倉庫裏。這樣不僅不能幫助到老百姓,還會消耗掉老百姓對官府的信任。


    而曹季禮在發了幾日平價糧後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可是他發現他似乎已經徹底無法控製安西府的糧荒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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