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們且去看看咱們府上這兩位大管家吧!”林雅菡站起身,然後冷著臉說道。


    傲霜院伺候的人此時都大氣不敢出一聲,唯恐林雅菡將怒火牽連到她們身上。


    在紫萱、佩蘭並丫鬟、仆婦、婆子們的簇擁下,林雅菡徑直從林府後門走到了位於後街深處的秋官院。


    林雅菡剛剛到院門口,負責在院內看守的幾位家將就已經迎出來行禮了。


    對於這些人的前倨後恭,林雅菡倒是也沒有多大的怨氣。這些人本來就是效忠林家家主,若是按照此時的繼承法,她林雅菡壓根和這個位置沒有任何關係。所以這些人不願意聽她的命令也沒什麽好說的。隻是現在皇帝將林家家主的帽子扣在自己還未出生的孩子頭上,這些人自然就要來表達忠誠了。


    “大小姐,馬家的男子關在東廂房,女子關在西廂房,下人仆役則關在柴房裏。”為首的吳老爺子躬身說道。


    “那馬富和馬貴呢?”林雅菡問道。


    “他倆分別關在兩間耳房裏,負責看守的也是老人。”吳老爺子說道。


    林雅菡點點頭,這些家將在關人審人方麵還是很有經驗的。


    “帶馬富到正房裏見我。”林雅菡說道。


    就在吳老爺子吩咐帶人的時候,林雅菡則是被丫鬟婆子擁著到了秋官院的正房。


    這秋官院雖然是林府用來審問人的地方,但是一些基本家具還是有的。幾個粗壯的婆子分別將屏風、桌椅搬了出來,然後粗使仆婦們很快就將這些家具清理幹淨。丫鬟們將待會林雅菡要坐著的地方略微布置了一下,緊接著就是香爐、茶具。不到一刻鍾,屏風後就變了個模樣。


    林雅菡剛剛落座,就聽到吳老爺子帶著馬富趕了過來。


    馬富被人推搡著進了正房,然後在被蠟燭照得亮堂堂的房間裏看到一扇厚重的屏風。屏風後有輕微的環佩相撞的叮當聲,然後鼻子裏嗅到了林雅菡素來喜愛的梅花香,他便知道屏風後麵的人定然是自家的大小姐。


    “奴才見過大小姐。”馬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個禮,然後跪在地上就沒有起來了。


    “馬大管家,原來你還知道我是林府的主子啊?”林雅菡淡淡地說道。


    雖然李嬤嬤此時還沒有將馬家貪墨的錢財清算完畢,可林雅菡知道馬家至少掏空了三分之一的林家。當然,礙於此時的禮法,馬家能夠接觸到也就是林家的公中財產,剩下的族產、爵產及林雅菡母親的陪嫁還是沒有辦法貪墨到的。


    饒是如此,林雅菡也是心痛不已。因為相較於其他部分的財產,林家公中財產才是最方便流通的,算是林家最優質的財富。


    “大小姐一直就是林府的主子,奴才從來沒有懷疑過。”馬富回答道。


    “那我倒是有個問題想問問大管家。”林雅菡當然不會認為馬富會見到自己後就主動交代。“大管家難道對自家的家產沒有了解過?”


    林雅菡在問題裏留下了一個陷阱給馬富。如果馬富否認自己知道馬家的家產,那林雅菡就可以質疑他連自己家都管不好又有什麽本事來管林家?而如果馬富承認自己知道自家的家產,那林雅菡則可以追問馬富為何不向林家交代,進而責問馬富對林家並不忠誠。


    “瞧小姐說的。”馬富輕笑道,“奴才身為林府的大管家,又豈能對自家家產毫不知情呢?隻不過奴才家裏的一分一毫都是主子賞賜,並未有任何來曆不明的銀子。”


    “是麽?”林雅菡譏笑道,“那大管家還真的是持家有方呢!如今還沒盤算大管家的字畫、珠寶及房產等物,單單是大管家家裏的現銀就有好幾萬兩,這可犯了忌諱!”


    大聖朝是有法律禁止平民在家藏銀的。一般無官無爵且無身份的普通老百姓最多允許持有銀兩10兩,超出的部分就必須存入官府指定的錢莊,否則衙門是有權罰款的。當然,銅錢不在這個限製裏。


    “那不過是有人寄存在奴才家的銀子罷了。”馬富解釋道,“那人打算在安西府采購寶石送至中原,故而本錢略微大了一點。隻要小姐讓奴才去找那人,奴才定可以給小姐一個解釋。”


    林雅菡聽到馬富的狡辯後,心中也不由得佩服這個林府大管家的急智。誠然大聖朝有限製普通老百姓持有現銀的法律,但是同樣也有例外條款。


    比如大宗交易如果需要使用現銀交易的話,官府是可以聽取了合理解釋後不予懲罰的。馬富鑽的就是這個空子,真要讓他出去,林雅菡當然相信他可以找來一個大商人為他背書。畢竟林府大管家的招牌還是很響亮的,而且馬富身後的人也肯定會趁機插手。


    “大管家的這位朋友還真是相信大管家呢。”林雅菡說道,“連一張憑據都沒有留下給大管家。”


    “那是奴才這些年攢下的口碑。”馬富大言不慚地說道。


    林雅菡也知道要用現銀來突破馬富的心防已經是不可能了,而且這個問題也不過是林雅菡拋出來的魚餌罷了。


    “那大管家這些年可是攢了不少莊子呢。”林雅菡笑著問道。


    “安西府及周邊的田地並不值錢,奴才不過是運氣比較好罷了。”馬富說道。


    安西府及雍州地處大聖朝西北,西邊是西戎,北邊是北狄,早些年那真的是連年混戰。近些年雖然沒有戰事,可疏於管理的田地是會退化的。何況這個時代又沒有農機和農藥,想要在貧瘠且幹旱的西北種地糊口那是非常困難的。因此雍州這邊的田地除了少數之外,大部分的價格還真的是相當便宜。


    “大管家這些田地可是來路清白?”林雅菡正色問道。


    聽到林雅菡的這個問題,馬富暗暗在心底嘲笑林雅菡的見識淺薄。既然自己以後還打算那排後人出仕,那肯定要將這些手腳弄得清清白白才行。


    “請大小姐放心,奴才的所有交易都是有當地耆老見證並通過官府簽下紅契的。”馬富回答道。


    “原來如此啊。”林雅菡仿佛漫不經心的說道。


    從程序上來說,馬富的交易的確是毫無瑕疵的。有耆老作證就表明沒有強買強賣,而有官府紅契就表示這筆交易的合法性已經得到了官府的承認。


    林雅菡將一份地契交到紫萱手裏,然後示意紫萱給馬富看了一眼。


    “大管家,這個莊子可是你家的?”林雅菡問道。


    馬富看了一眼,雖然不解林雅菡的問題,但還是點頭承認了下來。


    “佩蘭姑姑,你將咱們府上的這份存檔拿給大管家瞧瞧。”林雅菡又說道。


    佩蘭拿著厚厚的一份有些發黃的冊子走了出來,然後將其中幾行字指給馬富看。


    馬富看完之後,頓時冷汗就從額頭上冒了出來,他不住地磕頭道:“小姐饒了奴才這一遭吧!”


    “大管家,若是你前麵就如實坦白的話,我倒是會念在你伺候過老爺太太一場而對你從輕發落。可現在……”林雅菡語氣冰冷地說道,“大管家不妨好好再想想,你和你弟弟到底吞了我林府多少莊子!”


    大聖律雖然規定家生子等奴籍人員是沒有財產自主權的,但官府也不禁止奴籍人員購置田莊房產,前提是來源合法。而現在林雅菡給馬富展示的就是馬家的其中一塊田地是屬於林家的。而林家並沒有記錄顯示這塊田地被賣了,所以馬富是從何處得到的田地就非常有問題了。


    就算馬富能解釋這塊田地是從他人手裏購買的,可他卻無法繼續解釋自己為何在明知主家沒有出賣這塊田地的同時買下這塊土地。可以說,馬富現在已經徹底陷入到“竊取主家財產”的罪名裏了。哪怕馬富能有機會上衙門受審,那也絕對是絞監候。


    大聖朝執行死刑方法隻有絞刑和斬刑兩種,除了十惡不赦的重罪外,其他死刑都會“監候”。即這份死刑裁決需要等刑部複核並經大理寺勾決後,才會在秋季統一執行。這也算是一種死刑複核製度,盡最大可能避免傷及無辜。可馬富不覺得這份死刑裁決會被刑部或大理寺否決,自己絕對躲不過秋季的那一捆麻繩。


    “將他帶下去好好看起來吧!”林雅菡吩咐道,“然後將馬貴給我帶上來。”


    吳老爺子在一旁可是全程聽了林雅菡和馬富的對話,他不得不對屏風後這個剛剛碧玉之年的少女刮目相看。找證據本來就很難了,而要找到那個可以一錘定音的關鍵證據就更難了。結果林雅菡不僅找到了,而且還步步為營將馬富引入到自己布置的陷阱裏。


    “還真不愧是老爺的種。”吳老爺子從正房出來後,忍不住低聲嘟囔了一句。


    林雅菡自然沒有聽到吳老爺子的話,她在青黛的伺候下喝了一盞茶。


    等青黛和白蘇將林雅菡整理好之後,吳老爺子又帶著馬貴走了進來。


    相較於馬富的“老實”,馬貴簡直就是將“壞人”兩個字刻在了臉上。


    林雅菡也不會和馬貴繞圈子,而是徑直拋出好幾份證據來。這些證據是林雅菡早就吩咐人暗中調查來的,雖然不是很多,但其中涉及的重案可不少。相較於馬富隻貪圖錢財和權勢不同,馬貴則完全是壞出水了。馬貴這人好美色,而且葷素不忌。不管是黃花閨女還是人妻少婦,隻要被他瞧上了就一定要得到手。


    為了搶奪這些女孩子,馬貴手裏逼出的人命可不是一條兩條,甚至全家家破人亡的案件都不是一雙手可以數完的。林雅菡看到這些案子的時候,直接是氣得在書房裏砸了一個素瓷梅花瓶。


    “馬貴,這些事你認不認?”林雅菡問道,“若是你覺得冤枉了,我這就替你去府尊大人那裏鳴冤,如何?”


    馬貴雖然囂張跋扈,但是並不蠢。他看到一些許多年前的案子都被翻了出來就知道林雅菡這邊應該是有能人相助,而自己怕是已經被這個人盯死了。


    “奴才既然做過,那就不會否認。”馬貴說道,“隻是小姐想沒想過林府的臉麵?”


    封建時代的奴才是主家的私有財產,這也就意味著奴才的所作所為也會被算在主家頭上。比如馬貴搞出這麽多人命,哪怕林雅菡此前是真的不知情,但該有的懲罰也是躲不過的。


    而且安西府鬧出這麽多人命官司,那知府是肯定要稟報朝廷的。那可想而知,禦史一定要彈劾林府,最後皇帝也必須下旨申斥並罰銀罰俸,甚至還有可能降爵乃至褫奪爵位。


    對於馬貴想要攀咬林府的舉動,林雅菡是一點都不覺得奇怪。而素來奉林府為主的吳老爺子卻已經是憤怒無比,恨不得抽出刀立刻砍了這個連累林府的家夥。


    “二管家倒是好算計,隻是若是我已經出首將二管家告發了呢?”林雅菡笑著反問道。


    奴才作惡,主家有責的確是大聖律的規定,可同時大聖律也認可主家在官府還不知情的時候出首告發。若是主家告發有功的話,那相應的牽連懲罰也會小許多。


    林雅菡沒有讓馬貴開口,而是繼續說道:“二管家,你覺得如果沒有府尊大人的幫忙,我能查到你這麽多罪證?畢竟那個時候,府裏可沒有一個人聽我的話,甚至後街那邊還在等著瞧我的好戲呢。”


    林雅菡的譏諷自然被吳老爺子聽到了耳裏,他當然也曉得聖旨下來之前,他們這些家將的確對林雅菡是不聞不問,甚至還有人隱隱約約是等著林雅菡出醜的。


    林雅菡沒有在意吳老爺子麵紅耳赤的模樣,她對馬貴說道:“我若是你的話,他日上堂的時候不妨主動招認。若是非要抵賴、攀誣的話,我就擔心二管家這嬌生慣養的身子骨經不起衙役們的那一頓板子!”


    說完這句話後,林雅菡對吳老爺子說道:“把他帶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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