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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扶桑大怒,立刻派人阻截,沒想到一日之後,派去的盧劇留灰頭土臉地回來了,說追上舉父之後,卻遭到歸言楚的狙擊。那歸言楚在軍中素有威望,三危戰士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了,草草地打了兩仗就退了回來。


    眼睜睜看著歸言楚帶著舉父們大搖大擺地走了。[]


    木扶桑呆若木雞,沒想到歸言楚居然會來這一手,一下子抽去了自己最強大的攻堅力量。但事到如今也沒了辦法,隻好靠著鐵刃軍團來硬啃了。


    他們先是幹淨利落地擊潰了周圍幾個小部落的進攻,隨後就在禹都東郊遇上了夏部族名將夏蠓的大軍。夏部族這麽多年和三苗人血戰,戰士越來越少,戰鬥力卻越來越強,夏蠓的五千戰士硬生生和木扶桑血*拚三日,鐵刃軍團損失達三千之眾,才算將夏蠓擊退。


    此後夏部族並未派出大軍團阻擊,估計禹都一戰,夏鯀也知道鐵刃軍團難啃,不願再消耗自己的實力。但木扶桑卻不敢走大道,一頭鑽入疇華之野的密林之中,朝桐柏之山進發,密林中殘雪方融,枝丫未開,補給極為艱難,他們地形不熟,不時又有夏部族的襲擾,足足損失了上千人才算抵達了桐柏之山,人數隻剩下五千多人。


    鐵刃軍團自從跟著少丘東下以來,一路上吃香的喝辣的,沿途大小部落誰敢騷擾?沒想到換了木扶桑,短短十多日,就受到了如此重大的挫折,戰士們一個個灰心喪氣,士氣低迷。


    又走了幾日,便到了桐柏山下,南交城宛如一把巨大的鐵鑰橫在麵前。


    木扶桑早存了必死之心,知道不打開南交城,自己這五千人死無葬身之地,於是揮兵攻擊。南交城易守難攻,連續折了一千多人的性命,才算攻破了最外麵的一座城堡,然後他們追著敗軍進入了這座神水之穀。


    鐵刃軍團的噩夢終於開始了。


    進入神水之穀不到十裏,忽然間前麵的敗軍消失得無影無蹤,山穀的深處雲霧繚繞,神秘莫測。木扶桑知道不對,立刻下令掉頭,不料穀口的退路卻被封死,往後一退,山頭上千萬枝利箭激射而來,夏部族也下了大本錢,每一枝箭鏃上都帶著腐神之水,根本闖不過去。


    木扶桑哀歎不已:若是舉父們還在,自己又怎麽會被這些小小的箭鏃給難住?


    但事到臨頭也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朝山穀深處闖,說不定能找出一條出路呢?


    可既然夏部族付出了那麽大的代價將他們引入這座詭異的山穀,又如何容得他們逃掉?鐵刃軍團摸索前行,那穀中水汽甚濃,幾乎沾衣欲濕,當時他們也沒在意,徑直前進。不料忽然間,空氣中卻凝出了無數的無形殺手,絲毫看不見人影,憑感應可以知道周圍有一個人揮舞刀劍砍殺過來,卻既看不見劍,也看不見人。戰士們揮刀劈砍,就算把水霧砍得亂七八糟,也殺不死他們。仿佛是在和一群無形的鬼魂搏殺,數千戰士盡數被絞殺。


    木扶桑進退失據,最後帶著軍團剩下的一千多人背靠山壁,殊死搏殺,眼看得周圍的戰士被那無形的刀鋒一個個斬殺,木扶桑不禁怒罵不已,激那夏鯀出來決一死戰。


    罵了半晌,山穀回音綿綿,卻無人應聲。


    又有一抹鮮血濺上了木扶桑的臉龐,他嘶吼道:“夏鯀,原來你們夏部族居然如此膽怯,與蛇鼠何異?今日我木扶桑必死無疑,但你夏部族懦弱畏戰的名聲,將使我三危部族永遠逼視——”


    “木扶桑,”濃濃的雲霧中忽然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像個孩子咯咯笑著,“我夏部族戰士的血勇,早在數日前你已經見了。我五千男兒殺得你一萬大軍寸步不得進,那時你三危的膽氣哪裏去了?你空負智者之名,做事莽撞,不懂帶兵,絲毫不熟悉地形的情勢下就貿然直進,隻怕日後三危要罵的,是歡兜選錯了人,而非我夏部族的謀略!”


    木扶桑一愕,冷冷喝道:“你是什麽人?有膽子現身一見!”


    “也好,我夏部族尊的是英雄,你雖然粗莽無知,卻也是豪傑,既然你要死了,那便讓你知道死在誰的手裏又何妨?”山穀上清脆的聲音答道。


    話音剛落,西側的山峰上,濃霧慢慢散去,卻見深穀山腰的一座突出的平台上,卻有一個雕像般的人影靜默不動,仿佛與山石融為一體,隻有灼灼的眸子在暗影處閃耀著光芒。他靜默的時間太久,居然有蜘蛛在衣袍上結起了網。


    日光透過岩石的罅隙,照在一個男子的臉上,卻是個十四五歲的白淨少年,身穿一副精致的鱷龍皮鎧甲,外麵披著一件青色的絲袍,沒戴頭胄,眼珠咕嚕嚕亂轉,極為活潑。


    木扶桑雙目失明,看不到這人。盧劇留向他講述一番,木扶桑大吃一驚,難道自己竟是敗在這個少年的手上?


    “你是什麽人?”木扶桑沉聲道。


    “在下無名小輩。”那少年笑嘻嘻地答道,“年方二七,尚未婚配,是夏部族裏最不成材的一個小廝。每日最大的願望是上午躺在樹梢曬太陽,下午看到誰家養的狗兒肥便偷過來殺了煮了吃,晚上躺在被窩裏暗戀聖女姮沙。木先生,你還想知道什麽?”


    木扶桑氣得吐血,夏鯀這廝不露麵,卻讓一個毛孩子來氣自己。詭計,一定是詭計。


    “無名小輩?哼,快讓你家大人過來,木扶桑不才,想當麵向他討教此戰得失。”


    “我家大人?”那少年遺憾地道,“他在禹都呢,你臨死前怕是見不到他了。至於討教麽,這些天和你對陣的就是本人,想討教什麽就說吧!”


    “你?”木扶桑當即呆住了。他雖然看不見,但聽聲音也知道這少年年紀還小,性情好像憊賴頑皮,難道這些天來頑抗、誘敵、伏殺的一連串計策全是他想出來的麽?


    “是啊!”那少年笑道,“木先生,你雖然多智,不過孤軍深入,心裏早亂了方寸,一心隻想打穿道路逃到三苗。急躁之下焉能明察?你們北方部族對桐柏山不熟悉,隻能靠盤問戰場俘虜的戰士來判斷路徑,卻不知道,區區在下早已安排了死士故意被你俘虜,假裝求活命,向你獻上了這條死路。嘿,木先生,你若是心氣沉穩,多盤問幾個俘虜印證,就能看破我的計劃,可惜了,你一心想逃,偏生走近死路。怨得誰來?”


    “你——”木扶桑頓時啞然,額頭冷汗涔涔而下,沒想到這個十四歲的少年,居然心計如此可怕,將自己這個老狐狸都算了進去。


    “你究竟是什麽人?”他嘶聲大喝。


    “好教木先生得知,在下姒文命,乃是南嶽君長子。”那少年答道。


    “姒文命……夏鯀的兒子……”木扶桑喃喃念道,忽然慘笑不已,“夏鯀生子如此,老夫敗得不冤!”


    木扶桑乃是歡兜的謀士,平素關注大荒動向,縱然和三危遠隔萬裏,也聽說過姒文命的名聲。無他,隻因這個少年實在奇異!


    夏鯀威名赫赫,在大荒巔峰級高手排序中還高於歡兜和虞岐阜,僅次於戰神後羿。然而最近這三年,外人談論起夏部族,議論更多的卻不是夏鯀,而是他這個兒子,姒文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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