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行前的準備(三)


    經過昨晚的變臉,柳慕現在麵對李福澤充滿了不確定的感覺,不時觀察他的麵色和動作,也不知是不是想再欣賞一次冷麵男變臉。


    早上在他的監督下整理了一遍菜園和花生地,然後自己去溪邊洗衣服,這時已經接近中午,在溪邊洗東西的人比昨天多。


    她在旁邊站了一會兒,昨天認識的芬嫂也提著木桶過來洗衣服,後麵還跟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妹子,也是提著衣服。


    柳慕乖乖問候了她,芬嫂高興的介紹妹子是自己的長女,叫三妹,一起來洗衣服的。


    柳慕誇她女兒好乖好懂事,芬嫂高興就笑著說這裏太多人了,帶你去河邊洗衣服吧,旁邊的一些婦人也讓她去河邊洗,說不是很遠,走兩步就到了。


    她就跟著芬嫂走了兩三分鍾,來到了小河邊,這段河比較寬闊,水流和緩,站在石板橋上看水流去的方向,遠遠的看著碧波蕩漾,那一段好像□□。


    橋前麵那一段水麵看起來不太深,透過清澈的水能看到底下的沙子,岸邊也放了幾塊大石板,方便大家洗東西,可能是因為比小溪遠,來的人不多。


    芬嫂帶著她蹲在石板上開始洗衣服。


    小河的兩邊是稻田,此時大多數稻田都收割了,一眼看過去空蕩蕩的好寬闊;沿著河岸全是高大的竹林,輕易的能順著竹林看清小河的走向,在平坦的田野裏非常明顯。


    水很輕柔很幹淨,大片的竹林遮住了陽光,微風輕輕的吹來,空氣很清新,比小溪邊的空氣好多了,柳慕喜歡上了這裏,感覺洗衣服也成了一種享受。


    芬嫂健談的和她閑聊:“怎麽樣?你和四褔相處的怎麽樣?來說一說。”


    柳慕搓著衣服,開始迎戰這八卦的詢問:“還行,和他們父子漸漸也熟了。”


    “哦,那你是從哪裏來的?我聽說你那天看起來挺淒涼的。”


    柳慕已經編好了自己的來曆,說:“我從北邊來的,和家人失散了,找了很久都找不到,幸好李福澤收留了我,要不然我真不知會怎麽樣。”


    “唉,原來是這樣,四褔人是挺好的,你跟著他好好過日子,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可以找到你的親人。”


    “嗯。”柳慕應著,想起了她的父母,自然而然的顯露出失落悲傷的神色。


    芬嫂轉移話題說:“昨天他說要出門去幹活,就你和大亮在家了,到時候你多來我家坐,我家人多,一大家人都住在一起,有人能說話作伴。”


    “好的,謝謝芬嫂。”


    “說什麽謝謝,你跟了四褔,也是我們這的人了,大家鄰裏好照應,你也不用等得太辛苦,他賺了錢很快會回來的。”


    柳慕連連點頭應是。


    “說起來四褔現在過得不怎麽樣,但我相信他是有能力的,前幾年他家裏人一個個得了重病,借了多少錢治病,我看他這幾年一個人都慢慢還了,從來沒聽說過有人跑他家裏去追債,也沒見他去外地躲債,有能力的、不錯的。”


    柳慕驚訝極了,李福澤居然是個負債累累的人,坑爹啊,從來沒聽他提過,到底欠了多少的?真得問清楚啊,要是欠的多,她是不是趁早跑了?好端端的可不要陪他背債啊。


    她洗完衣服回去,鴨棚那裏鴨子呱呱叫,應該是他在抓鴨子拿去賣,她放下木桶顧不得晾了,快步走過去,李福澤和李大亮正在七手八腳的抓鴨子,旁邊兩個竹編的大籠子,裏麵已經有好多隻鴨子了。


    柳慕看大亮也在場,不好問李福澤欠債的事,爸爸在孩子的心目中都是最厲害的人,讓他知道自己的爸爸負債累累那打擊小孩子的心靈了。


    她轉回去晾衣服,完了又準備炒菜,炒完菜招呼他們父子來吃,真是遲遲找不到兩人私聊的時間。


    幸好大亮吃飯快,吃飯就先跑了。柳慕得以開口問他:“我聽說你欠人家不少錢,欠了多少啊?”


    李福澤看向她,想了想,慢條斯理的說:“是欠了不少,不過這幾年也還了不少,沒欠多少了。”


    多少?具體是多少?柳慕不滿意,追問道:“你說出來啊,要多久才能還清?”


    李福澤沒隱瞞:“不出一兩年就能還清了,你別擔心。”


    柳慕覺得一兩年還是有點久的,難怪就這麽兩三個人的家庭,平時連個肉也吃不起,原來賺的錢都填以前的巨坑去了。她略有點擔心:“那你出門工作了,不會有債主上門來吧?我要咋應付啊。”


    李福澤說起自己的債務其實是有點不自在的,而且他自己還偷偷想過以後和這女人和大亮過上好日子的畫麵,他想要自己在她心裏是個能幹的人,而不是一個被債務壓垮的可憐蟲。自從爹娘和妻子去世後,他的心沉靜如水,循規蹈矩、沒什麽規劃的過著日子,債務對他來說不算負擔,反而像是時刻提醒自己、想念逝去親人的事物。


    可柳慕這女人的意外出現,就像投入水裏的石塊、激起了漣漪,就像沉寂的山穀響起了清脆的鳥叫,就像炎熱的白天吹來的涼風,讓他的生活鮮活起來。他不記得這些年遇過的女人哪個像她這麽幹脆大方,她話多但不讓人生厭,美貌而沒有心計,嬌弱但不愛哭泣,也或許是她進入他生活的方式太讓人意外,讓他的心裏一下有了她,想要和她好好生活下去。


    他不願意她為難擔心,連忙說:“不會的,我欠的是吳叔的錢,就是我要跟著出去販賣布帛的吳叔,他是我爹的好友,對我多有關照,不會有上門討債的事發生。”


    “哦。”柳慕點點頭,說:“你這次是替債主打工啊,那他人品怎麽樣?不會是要你打白工的吧?”


    李福澤生氣她這樣說那個和善的長輩,抓住她的右手說:“吳叔是現在這世上對我最好的人,一個很好的長輩,你要尊敬他。”


    柳慕呆了,他又偷襲,這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吧?看他板臉還是怕怕的,忙說:“知道了知道了,我相信你的判斷。”


    李福澤滿意的放手,看她的臉色又忍不住說:“等下我去鎮上,但是時間不夠帶上你去逛逛,等下次再帶你去。”


    柳慕想到了那鄉鎮是否有能發展的項目等著她去發掘的,但他那樣說了,大熱天她也不怎麽想動,就無所謂的說:“不要緊,等以後有機會我自己去。”


    這女人怎麽就不知趣的說“不要緊,等下次你再帶我去吧”,李福澤不滿意了,他自己不滿意就忍不住逗逗她:“昨夜我去找你,你怎麽就睡著了?”


    柳慕心歎這妖孽,話題轉到這了,她含含糊糊的說:“不知道,困了就睡了唄。”


    李福澤感覺輕鬆了,點點頭說:“不要緊,昨晚我已經和大亮說了,我會回去睡,不用和他擠了,他還挺開心。”


    柳慕脫口而出:“這不科學——哪有小孩子不粘著父母的,我覺得他應該是故作堅強,其實心裏還是想你陪著他睡的。”


    李福澤不置可否,男孩子從小就應該自立,其實大亮要是有兄弟姐妹會更好,想到這他的目光變了,看向了柳慕,也許,以後會有機會……


    柳慕見他那直勾勾的眼神,心裏指責他妄圖放電,催促他:“你快吃吧,鎮上遠不遠啊,我看等你忙完天都要黑了。”


    李福澤點點頭,專心吃飯了。


    下午她一個人在家,睡了個午覺起來,感覺整個世界好安靜,隻聽到屋後的竹林、山上的鬆樹被風吹動的聲音,小狗無聊的趴在稻草堆上,她在廳堂門口坐了下,看到屋前竹竿上晾著的衣服,想到李福澤快要出門了,不知道行李準備的怎麽樣了。


    他一個人生活了這麽久,自己的事應該是很熟練的,到時一背包袱就能上路。但是她現在這麽閑,有什麽是她能幫的?她應該發動自己見多識廣的現代腦袋好好替他想想。


    她想想出門應該帶的物品清單,首先是換洗衣物,然後是證件和經費,一些小藥品:創可貼、風油精以備不時之需,這時代沒有手機,不能隨時上網搜索所到地區的各種情況,他應該帶點所到地區的人物風俗、風土人情的書籍,應該帶地圖,能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裏,離下個目的地還有多遠,還有方便攜帶的所謂幹糧,帶瓶水,還有什麽呢?


    家裏也沒有紙筆,不能做個物品清單……有也沒用,她不會寫毛筆字,如果她能發明鉛筆或鋼筆就好了,但她隻知道鉛筆是石墨造的,其他的一概不知,石墨長什麽樣她也不知道。


    所以說她真是個廢柴穿越女……所以配李福澤這樣的負債男正好?……所以今晚還是從了他?……


    在走廊上踱來踱去走了幾圈,她還是覺得不妥,她連安身立命的方法都沒想出來,萬一不小心懷上了李福澤的孩子,那她不就牢牢被套住了?再無出頭之日了。


    柳慕又一次喃喃自語:女兒當自強。女兒當自強…


    作者有話要說:


    ☆、做社


    晚上又來到了,柳慕覺得李福澤應該還是虛張聲勢的,這樣想著她就照樣早早躺下了,等到她聽到他還是幫忙放了帳子,鎖了門後,就睜開了眼睛,這次油燈沒吹滅啊,她坐了起來。


    透過蚊帳隱隱看到屋裏還有一個人,她掀開帳子一看,李福澤手扶著門板,眼看向這邊,正好和柳慕對視上。


    柳慕頓時腦袋一空,不知道怎麽反應才好。


    他怎麽不按昨天的劇本走呢?


    他說:“原來你在裝睡。”輕輕踱步過來。


    尼瑪來真的!柳慕簡直無法直視他,躲進了床裏,想了想,躺到床的裏邊去,麵向牆壁那頭,閉上了眼睛,她聽到李福澤的腳步一步步過來,在床頭站住了。


    她依舊閉著眼睛,背部好像汗毛豎立,李福澤該不會掀起帳子看她的睡姿吧?她在心裏數數,這樣就能力持鎮靜,穩住陣腳不去看他。


    李福澤吹滅了油燈,輕輕爬上了床。剛剛他看到她是蜷縮在床裏頭的,她害怕吧?他無意嚇她,但她應該要習慣他的靠近,他慢慢伸出手,觸碰到她的肩膀,溫熱的、柔軟的、顫抖的,他的手順著她的肩膀滑下背脊,上下遊走輕觸。


    她受不了黑暗中曖昧的撫摸,翻轉過身子,他的手來不及退回,被她壓在了身下,這下觸碰的感覺更強烈了。她輕抬起左肩,反手把他的手臂揮開,還來不及收回又被他握住了手。


    李福澤單手輕撫她的手臂,向下抓住了她的手掌,五指侵略的扣住她的五指。


    柳慕甩了兩次把他的手甩開,心裏鬆了口氣,他卻突然伸手環住她的腰身,把她拉扯進他的懷抱,柳慕掙紮著,木板床咯吱作響,在寂靜的夜中特別大聲,把她嚇了一跳停止了掙紮。


    李福澤擁著她,久久沒有動作,隻是感受著她的體溫,她的芳香。


    夏夜裏,緊貼著一具發熱的軀體,讓人挺難受的……難道貼著一具冰冷的軀體就會舒服?她的腦袋忽然閃過這一句,頓時自己嚇了自己一跳,夜是那麽安靜那麽黑暗,好像李福澤的懷抱給了她安全感,而他隻是純情的抱著她,沒有更進一步。


    李福澤低聲說:“明天做社,輪到我去幫忙,雞啼就要起床,現在好好休息吧。”


    他似呢喃一般的話語就在她耳邊,意外的覺得好聽,不禁開口問他:“做社是什麽?你要幫什麽忙?”似乎想再聽他說幾句。


    李福澤還是輕聲說:“就是拜土地公,祈求保佑風調雨順,做的事很多,殺豬,然後架鍋來煮,還要收米煮粥。”


    殺豬?豬肉!柳慕問:“殺豬給誰吃啊?”


    “大家分啊,每家每戶都有。’


    “還有分豬肉這麽好的事?”柳慕高興了。


    李福澤輕笑著,說:“每家每戶都是湊了錢了,又不是白給,說起來社肉社粥是最好吃的,也算給我餞行了。”


    柳慕現在一心為明天的肉肉高興了,遺憾菜園裏沒有青椒,要不然來個青椒炒肉多好,豆芽也沒有,不知在哪裏有得買,但李福澤明天要忙,不可能讓他去弄點豆芽來的,木耳也沒有,木耳好像比青菜貴的,還有什麽能一起炒呢?


    想了一通後她才放下肉肉的問題,重新正視起麵前的問題,李福澤呼吸均勻而深沉,一隻手攬著她,她的手都不知道放哪去好,想推開他,又怕他繼續撲過來,靜止著不動又覺得略微妙,一個你日漸熟悉的、你對他沒有惡感男人緊挨著你,是不是會不自覺的幻想下一步?


    在這長長的沉默中,柳慕內心無比煎熬,一邊是想義正言辭的把他踢下去,一邊是懷疑要不從了他算了,僵持著,累得自己身體僵硬、頭暈腦脹,不知什麽時候才睡了過去。


    第二天迷迷糊糊醒來時,躺在床上好半天想起昨晚的情形,驚得自己坐了起來,聽聽外麵啥動靜也沒有,他應該是去幫忙了。


    去溪邊洗衣服的時候,旁邊的人紛紛說起做社的事,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還邀她一起拿東西去拜社伯公,柳慕沒有聽李福澤說什麽祭拜的事,規則不懂,自然不好答應。


    等回到家,還是沒人,無聊啊無聊,隻好在空地上逗狗,跑來跑去,跑累了休息的時候,又一次思考起了自強不息的大業。


    等李福澤出去打工的時候,自己怎麽也得開始自己的事業,不然就像現在一樣整天無所事事了。和芬嫂聊天的時候說過,她有時會摘了家裏的菜,拿到鎮上去,過給賣菜的小販,得些小錢,她也想學一學,但家裏的菜不是她種的,她咋好意思,所以得拿點別的去賣。


    天啊!地啊!神啊!她以前隻是皮具貿易公司的員工,每天就和做皮包的數據打交道,最多就隻會知道做皮包的材料和工序,其他別的東西她做不出來啊!是否要接手李福澤的養鴨大業?


    想到這個,柳慕不禁黑線無語……


    到中午的時候李福澤沒有回家吃飯,大亮飯吃得飛快,馬上跑出去玩了,於是又剩下柳慕一個人在家。


    她簡直是度秒如年啊!


    這麽多時間可以做點什麽?或許她可以給李福澤做個背包,比包袱好多的吧?她翻箱倒櫃找布料,結果衣箱裏的舊衣都沒有入她眼的,衣服的布料畢竟和背包的布料不一樣啊。


    正在她無聊的快發瘋的時候,大亮跑回來叫她:“柳姨,爹叫你去拿社粥。”


    她飛快從床上爬起來,終於有事做了,問:“去哪裏拿粥啊?”之前大亮有回來從家裏拿米出去,說是拿去做社那裏煮社粥的,柳慕好奇極了,社粥是什麽樣的?


    “我帶你去啊,快點,馬上開始分了。”大亮說著,開了廚房門,把菜籃子提出來,上麵放了洗幹淨的小煲和陶盆。


    柳慕忙把籃子接過來,跟著大亮走。


    沿著大路向西走,一路上看到好幾個婦人也是提著籃子,向同一方向走去,走到一個大池塘旁邊岔進去的小路,兩分鍾後爬了一個小坡,喧鬧的聲音就在眼前了。


    幾棵大樹圍著一排舊屋,屋前有大大的空地,此時許多小孩在空地上奔跑嬉笑。


    舊屋雖然舊,但隱隱有一種氣派,門前的廊下有粗粗的柱子,有些人倚著柱子在聊天。


    看來村裏很多人都來了,柳慕不太認得他們,如果現實生活中也像網遊一樣,在人們的腦袋上頂著名字,那多方便啊,就沒有了陌生的隔閡,隨意就能和別人打招呼、相互認識。


    大亮蹦蹦跳跳的帶著她走向那舊屋,登上台階,她抬頭辨認門上方那斑駁的字體,“祠,宗,氏,李”,她猛然醒悟到該從左邊念起,這裏是李家人的宗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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