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淵渾身一震,恍然大悟,卻是絕望至極地說道:“這般說來,我始終隻是他們的一枚棋子,走向哪裏都擺脫不了早就既定了的路數?”


    天央看向他,神情亦是有著恍惚,好像眼前這位年輕人就是自家當年的縮影。{s}他看著秦淵,就好似仁慈的長輩,用那滿含著關愛的目光細細打量著滿是挫折的晚輩。


    “如果你一直按照著蚩尤留給你的線索走下去,必然如此!”天央始終是開了口,緩緩道:“蚩尤雖也是天縱奇才,但比起天邪以及誅天等人,卻是微不足道。蚩尤能夠算計到如今,何嚐不是循了誅天的計策。他每一步也不過是按照棋譜走下來,至於你更是將它延續罷了。”


    秦淵緩緩抬頭,他的目光與天央那灼熱而又慈和的目光交錯,使得秦淵一瞬間仿佛產生了錯覺,自家麵前這人再也不是什麽神君,而隻是一位類似易雲天這般的老者。


    他心中滿是溫暖,隻靜靜地聽著天央說道。


    天央頓了頓,詭異一笑,道:“倘若你不想輸,隻有一條路。那就是跳開這棋局,逃脫了九霄天的指掌。”


    秦淵一怔,他避開天央的眼神,道:“我該去向哪裏,這茫茫世界哪裏不受九霄天的節製?”


    天央也不多語,隻指了指秦淵的丹田,道:“那可不就是另一處世界。獨立於三界之外的另一個世界,想必九霄天定然沒有察覺到它的存在。我可助你避入其中,待你將那世界煉化,便也不再懼於九霄天了。”


    秦淵卻是緩緩搖頭,道:“你這不是讓我拋開所有的一切,這般獨善其身豈不是置凡人間萬千黎民與不顧。待得不周山結界一破,他們豈不是要淪落如水深火熱之中。”


    天央眯著眼睛,看著他,道:“你不舍,還是不忍?”


    秦淵輕笑一聲,“我既不是不舍,也不是不忍,隻是我生在這片土地,自然要隨著它一同而去。這個法子,我不會應承,你莫要多說了!”


    天央冷冷一笑,將先前那些關愛的神色皆然卸去道:“你以為憑著你的力量可以拯救蒼生,要知道正因為你的存在,凡人間將遭受的苦惱便會徒增數倍。若沒有你,九霄天也不屑去對那些販夫走卒痛下殺手。”


    秦淵一愣,他知天央所言甚是,九霄天懼怕的就隻是那個可以撼動他們高高在上地位之人,對於普通黎民百姓,卻是會網開一麵。這從軒轅界就可以窺得一斑。


    他愣在那裏,不知所措,卻是猛然抬頭,露出堅毅的麵色道:“我若走了,他們也頂多是苟延殘喘,永遠活在九霄天的意誌之下。以往,我不知道這些便也罷了,但既然我知道了其中的內幕,又豈能坐視不理!難道凡人間就要永世被九霄天壓製,不得翻身?”


    天央看著他,微微歎息道:“你可知,凡人間世人也許隻求一份平平淡淡,能夠與親人朝夕相處就會滿足。你所謂的苟延殘喘,對於他們是難以理解的。”


    秦淵心中一悸,他恍惚間看到了茫茫高山,那熟悉的山路,彎彎曲曲,隻將他帶回到了那孤寂的小村莊。村頭,一對年長的夫婦正翹首以盼,仿佛正等著自己的歸來。寒風凜冽,吹得本就蕭索的村落,越發的蒼涼。隻是那夫婦久久不願回屋,隻相互依偎在村口,略顯呆滯地看著遠方。


    “爹、娘!”他輕喚一聲,那何嚐不是天央口中的平淡,卻又令人向往。如果上天可以給秦淵再一次的選擇,隻怕他定會選擇與家人依偎。


    “你自己也是明白的,那是凡人間的痛,亦是凡人間的無奈。”天央淡淡說著,眼睛卻是一刻也沒有離開過秦淵。


    秦淵應了聲,他猛然甩頭,似乎想將腦海裏那念念不舍的場景揮去。


    “不,一切皆是浮雲,倘若沒有九霄天的專橫,世上哪有那般多的生死離別,悲歡離合。天道不公,才造就了凡人間的種種悲劇。也許你說的對,世人隻要些許溫馨就會幸福地生活一輩子,但他們本可以獲得更多!”秦淵吼道,雙眼竟是紅赤,宛如一頭發怒的獅子。


    “浮雲洞,一切皆浮雲,掠光而過,不留痕跡!”天央輕聲吟道,“凡人間,也就是浮雲洞,又有幾人可以看得透徹。罷了,既然你有此覺悟,我便教你一手,該如何擺脫了九霄天的控製。”


    天央輕抬手臂,將一枚白色棋子緩緩落下,竟是夾在了秦淵落子的那一角之中。


    “劍走偏鋒,出其不意!”天央輕聲說道,不起一點波瀾,卻使得秦淵心中大為震驚。


    秦淵怔怔地看向棋盤,許久才說道:“你是要我主動出擊?”


    天央應了聲,道:“正是!你若一直按照蚩尤留下的線索苦苦掙紮,免不了落入了誅天的棋路中,至死也頂多是一枚棋子罷了。”


    秦淵一震,他不解地看向天央道:“誅天不是與天邪對立,他又為何要看著我落敗?”


    天央嗤笑一聲,甚為不屑,道:“你當誅天是何等人物,你輸了,他卻是贏了。”


    “等一下!”秦淵隻覺一陣糊塗,他從雷鯦口中得知誅天的存在,已將他納入到了自家的陣營之中。但此刻天央卻是如此說道,不得不使他大為不解,他看向天央,道:“我輸了,誅天卻是贏了。難道他和我不是為了同一目標?”


    天央卻是越發慘淡地笑起,他將那盤隻下了數步的棋盤一抹,便將那幾枚棋子打亂,道:“你當誅天是何用意?他與天邪作對,隻不過是為了自家的勢力而已。對於你口中的重塑三界,他可是頗為嗤之以鼻。要知道,當年誅天也是那打破三界平衡的主導者之一。你隻是他的一枚棋子!”


    秦淵一悸,隻覺九霄天之中,無數的念頭正在惦記著自家,仿佛無論他如何的折騰都逃脫不得。他看向天央,不敢相信地搖了搖頭,道:“可雷鯦卻不是如此說道,我該相信誰?”


    天央也不氣惱,隻笑道:“雷鯦,隻不過是另一枚棋子罷了。誅天為了削弱天邪的勢力,早就打定了你的主意。倘若沒有雷鯦的出現,你豈會將他奉為神靈。這一切都隻不過是虛影而已,至於你要如何分辨,我也不多說,看你造化便是了!”


    秦淵愣在那裏,腦海裏卻是亂作一團。他看向被天央拂亂的棋盤,緩聲道:“棋子,都隻是棋子。雷鯦是死,也隻是布局而已!”


    他赫然站立,對著天央道:“你為何要與我說這些?”


    天央緩緩起身,平靜地看著他,“緣分,你信否?”


    秦淵微微搖頭,他才不願相信眼前這位秒殺了青髯天神之輩,會篤信緣分。他冷哼一聲,道:“你說要我主動出擊,那我該如何行事。要知道,我的法力在天神麵前卻是微不足道。”


    天央應了聲,隻將手臂一翻,祭出一枚通體泛著紫光的丹丸來。


    他輕彈手指,將這丹丸送到秦淵麵前,道:“這叫紫蠗丹,憑著此物可保你三次不死。你且收下,至於你能否在三條性命之內闖出你的名堂來,便要看你自家的本事了。”


    秦淵也不客氣,徑直接過那枚丹丸,卻覺一陣寒意迫上心頭。他看著這枚紫蠗丹,見其中紫光遊離,像是無窮無盡的細小蠕蟲在其中緩慢遊竄,甚為詭異。


    “為何要幫我?”秦淵問道,“莫非又是因為緣分?”


    天央哈哈一笑,道:“我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於你用不用這枚丹丸,全看你自家意願。誰也主宰不了你!”


    天央說罷,也不多言,隻將手臂一推,便有無窮光芒泛起,重重疊疊,交錯開來。秦淵隻覺自家身軀像是穿越了諸多的空間,終於被拋飛了出來。


    天央歎息一聲,隻對著虛空道:“你這般費心,可是值得?天邪、誅天可不是那般好應付!”


    那虛空之中卻是傳來一個更為渾厚低沉的聲音道:“一切都是命數,且看造化。莫要說我費心,你豈不是對他也有著一番期望。”


    天央聽罷,沉默不語,隻靜靜看著那錯亂的棋盤。


    秦淵被天央送回,忙定住身形,眼前那光芒早已不見了蹤影,隻有血梨道人靜靜地守候在原地。


    “你去了哪裏?”血梨道人關切地問道,“我隻見一道光芒拂過,你就不見了蹤影。想要去尋也不知該去哪裏,真是毫無頭緒!”


    秦淵應了聲,道:“一位老友相邀,與我敘了片刻。”他看向遠方,道:“這一切就讓他結束吧。”


    血梨道人一愣,不知他言下何意,隻愣愣地看向秦淵。自從他遭遇到雷鯦,已是完全沒有了大家風範,倒像是畏畏縮縮的小輩,沒有了任何的主見。


    秦淵見他疑惑,也不釋疑,隻說道:“血梨道人,我送你去乾元前輩那裏!”


    “乾元!”血梨一怔,他眼中泛起一絲的渴望,卻又充滿了抵觸,剛要說話,卻是身形一顫,已被一團光暈籠罩。他知曉那是秦淵運轉了法力,也不掙紮,隻須臾過後,已是到了另一處地界。


    秦淵送走血梨道人,倒是顯得一身輕鬆。他探出手來,將那枚泛著紫光的紫蠗丹現出,微微打量。


    “三條性命!卻是奇異之物!”秦淵虛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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