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七七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使勁搖了搖頭試圖讓自己變清醒一點,可當她再度抬頭時,他卻已經扭過頭去,就好像是在刻意躲避著自己的目光一樣。


    也許,是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懦弱哭泣的樣子。


    抽了一下發酸的鼻子,沈昊文極目望向了遠方。


    “不過,我爸說,她已經死了……”


    死了!


    米七七暗暗吃了一驚。


    好好的人……怎麽說死就,死了?!


    而且,怎麽還是你爸說,她死了?


    難道是,你爸說她死了她就死了?


    姐姐離世,你作為弟弟難道都不參加葬禮,或者,難道都不確信事實究竟是不是如此的嗎?就隻是,聽你爸說?!


    心裏有無數疑問,米七七卻始終沒有問出口。畢竟,是人家的家事。沈昊文如果願意說,自己就會說出來了,她貿然打聽太多,怎麽都覺得不太好。


    不過,被他這麽一嚇,米七七的酒倒是醒了不少。看著沈昊文扁著嘴,一副快要哭了的可憐模樣,過意不去,伸手過去拍了拍他的肩。


    “所以啊,你還是叫我七七姐就好啦……我保證,一定會像你的親姐姐一樣對你好的……”


    “我不!!!”沈昊文嚴詞拒絕,“明明隻比我大幾個月而已,叫什麽姐姐……我不管,我就要、七七……”


    !!!


    話可以亂吃,飯可不能亂……啊呸,是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


    什、什麽叫你要……我啊,是你要叫我七七姐才對……真是,怎麽才這麽點,就又已經喝高了,胡言亂語的,惹得人尷尬。


    哎……


    再喝下去,還不定得出什麽亂子呢。


    “老闆,結帳!”米七七回頭沖吧檯後麵喊了一聲。


    老闆歡快的應了一聲:“好嘞!”


    不一會,就拿著列好的飯菜清單走了過來。


    “一共是,九十二,算您九十好了……”老闆陪著笑道。


    沈昊文把胸脯向前一挺:“我、我來結帳,七七,說好了,今天,是、是我請你……”低頭在自己上衣下衣的四五個口袋裏翻了個遍,愣是一分錢都沒翻出來。


    某人鄙視地白了他一眼,動手去找自己的錢包。從斜挎包的口袋裏掏出僅有的一百塊錢拿在手裏,看看老闆看看錢,看看錢又看看老闆,有點不舍地捏在手裏,跟老闆僵持著。


    那邊還在不停地叫嚷著“我來,七七,我來結帳”,不知從哪裏已經摸出了自己的錢包,伸到米七七和老闆的麵前不停揮舞著。


    “好、好,用他的,就用他的錢來結好了……”米七七一把奪過沈昊文的錢包,驚嘆他的包裏竟有如此多的卡和現金之餘,毫不客氣地從當中抽了一百塊遞給老闆。


    老闆眼神複雜地望了米七七一眼,轉身離開。大概是在心裏鄙視這個模樣端端正正,卻沒有自尊,見錢眼開的年輕女孩呢吧?


    米七七輕輕地笑了笑。


    自尊?那是個什麽東西?


    當你因為被老闆炒魷魚,又舉目無親,感覺自己跟這個城市格格不入時;


    當你因為交不起房租,被房東掃地出門,流落街頭時;


    當你因為身無分文,幾天幾夜滴水未進,幾乎餓死街頭,有人在你麵前扔下了一枚硬幣時;


    當你因為接到了老年癡呆的親人突然打來的電話,問你放學了嗎,什麽時候回家吃飯而哭得淚雨磅礴時;


    當你即使是在麵臨死亡的最後一刻,腦中都依然在想,如果我死了,你們該怎麽活下去時;


    你就會明白,自尊?那是什麽?


    不存在的……


    嗬嗬……


    起身架起爛醉如泥的沈昊文,踉踉蹌蹌往門外走去。


    “慢點,小心小心……哎,別抓我太緊啊……哎呀,你好好走……你自己用點力氣好不好……哎……”


    “七七……你身上……好香……嘿嘿嘿……”


    “啪!!!”


    “再敢亂蹭,把你腦袋給敲破……”


    “嗚嗚嗚……”


    。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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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終於到家了


    華燈初上,月朗星稀,b市的天,難得地露出了它清澈明亮的底色。


    街道上車水馬龍,米七七攙著沈昊文艱難前行。


    得到對麵去坐地鐵。可是,天知道這貨怎麽看著瘦瘦的,竟然會這麽沉。


    綠燈都已經亮了兩回了,他倆卻還沒走完腳下的這截斑馬線。車來車往,鳴笛聲震得米七七腦袋都已經開始嗡嗡作響。


    好不容易過了馬路,一進地鐵站,一個坐在通道旁邊擺著小攤的老奶奶,瞬間就引起了米七七的注意。


    她看上去年紀很大了,滿頭花白的頭髮,牙齒也已經都掉光了,整個嘴巴都是扁扁的,手指骨節可能是因為做了過多重活的緣故,已經有點腫脹變形,此時卻正笨拙地拿著一根又細又小的繡花針,就著通道裏明亮的燈光縫製著手裏的手工藝品。


    盡管麵前擺放著的各種小玩意,顯然已經遠遠的供大於求。


    旁邊一個鐵質的,像是某種白酒的包裝盒還是什麽的東西裏,零零散散的放著一些零錢。看樣子,是過路的行人施捨給這位老奶奶的。


    米七七輕輕地皺起了眉。


    使勁拽了拽搭在自己肩上的沈昊文的手臂,默默將頭別向一邊,繼續向前走去。


    不是她不想幫。


    隻是,她今天下午才剛剛把所有的錢都寄回老家,隻留了一百塊以備不時之需。如果就這麽給了她,自己可能就真的是,山窮水盡了……


    萬一有個頭疼腦熱的,那她可就連買個藥片的錢都沒有了。


    可是……


    米七七足下一頓,緩緩回頭。


    她可能也是因為生意不好,所以才會這麽晚都不回家的吧?


    說不定,她隻是想再多賺幾塊錢,這樣回家的時候,就可以給自己生病的老伴兒多買一個熱乎的包子……


    說不定,她根本就無依無靠,已經好幾天都沒吃過一頓飯……


    說不定……


    晚風吹起老奶奶銀灰色的髮絲,遮住了本就看不怎麽清楚的眼睛,她停下手裏的活,抬手緩慢粗略地整理著。一抬頭,看到了目光呆滯,眼神渙散的米七七。沖她咧嘴笑了笑,滿臉的褶子都被擠到了一處,但那笑容看起來卻是那麽的溫暖而慈祥。


    就好像是每晚放學回家時,站在村口笑著沖自己招手的奶奶一樣。


    米七七使勁地搖了搖頭。


    哎呀,不管了不管了。


    我最近跟寒彬混在劇組,怎麽樣都是不會餓肚子的了。那就……先把這些錢給她吧!


    至少,可以讓她早一點回家,吃一頓飽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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