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謊言需要一千個謊言來掩蓋,一個錯誤也要用更多更大的錯誤去遮掩。


    火君與深藍之間談不上深仇大恨,但為了不讓那一件小事兒泄露出去,火君就隻能在反對深藍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後悔麽,或許吧!


    曾經的好友,如今都已反目,喜歡的女孩總是用那種鄙視的目光看著自己,如果……


    深紅色的導士袍掛在身上,掩不住主人的頹唐,窗外人來人往,屋子裏卻安靜的慎人,魔法工會的理事一職,算的上是個驕傲的成績了,可惜,沒有一個朋友肯分享他的喜悅,讓這成功難免的變了味道。


    也是,比起深藍的成就,這個什麽理事長又有什麽意義呢?無非是添了些許諷刺罷了。


    突然的一陣敲門聲打破了屋子裏的沉默,也把火君從繁雜的思緒中喚醒過來。


    “門沒鎖!”


    收起自嘲,順手理了理有些褶皺的衣袍,理事長的形象還是需要保護的。


    “呃,是你,有事麽!”


    “在這裏還是出去!”


    “……去輝塔吧!”


    頓了一下,火君放低聲音說道。


    輝塔,沐浴在晨曦中,最適合冥想的地方,不過火君更喜歡它被夕陽籠罩的樣子,因為這個時候的輝塔最是安靜,是屬於他一個人的。


    隻是這會兒,他卻實在不想進去,躊躇半晌,還是邁步台階,被夕陽映成金色的大門晃得眼前一片白,伸手去推時,又在猶豫中停了下來。


    “進去吧!裏邊沒人!”


    突然的聲音嚇了火君一跳,回頭看去,果然是洛岩。


    金黃色的法袍反射著夕陽,居然比那金屬的門還要刺眼,火君下意識的遮住了臉。


    輝塔裏邊非常寬敞,旋轉樓梯直通塔頂,火君、洛岩一前一後緩步向上,靴底兒落在石質的台階上,發出的聲響回蕩在空曠的大廳裏。


    “又不是決鬥,怎麽還把法杖拿來了!”


    感覺到氣氛過於壓抑,火君半開玩笑的打破沉寂。


    “習慣!”


    洛岩淡淡的回了一句,沒給火君留出繼續的機會。


    “就這裏吧!”


    火君停在塔腰處一個平台上,不想再往上麵去了。


    洛岩拖著長長的法杖走到平台邊緣台,向下看了一眼,又退回裏邊。


    “有什麽事兒你說吧!”


    火君強壓著怒火說道。


    “別介意,習慣!”


    洛岩依舊不溫不火的回道。


    “我很忙,你抓緊!”


    “我也忙,但有些事兒必須要說個清楚!”


    火君是理事長,雜事纏身,洛岩在元老院,也少有清閑。


    “如果是關於深藍的,就不用說了!”


    “如果不是關於深藍的,何必來這裏!”


    洛岩沒有給火君留情麵的意思,言辭苛刻的很。


    “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你幹嘛揪著不放!”


    “揪著不放的人是你!”


    “笑話!”


    火君一臉嗤笑,轉過了頭。


    “不要再針對法協,過去的就讓它過去!”


    “你不要把兩件事兒混為一談,它們沒有關係!”


    火君最不想被人提起這件事兒,一時控製不住放大的音量,在整個輝塔中回蕩,震得耳朵嗡嗡作響。


    聲音緩緩散去,洛岩隻是盯著火君看,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眼睛裏流露出一絲的蔑視。


    “法協注定要滅亡的,他深藍是錯的,是罪人!”


    剛剛靜下來的輝塔再一次被火君的聲音灌滿。


    “別讓風雪兒再失望!”


    洛岩無視火君的咆哮,不溫不火的繼續著自己的說辭。


    “她,她恨不得現在就加入法協,去跟著深藍!”


    過分的用力,讓火君筆直伸著的食指微微發抖,幾乎是吼出來的深藍兩字,在四周牆壁上反複回彈,一次次的撞擊著耳膜。


    “我真為她不值!”


    洛岩搖了搖頭,不再繼續看著幾近失控的火君。


    越是理智的人在被人掀起瘡疤的時候越是難以控製住情緒,而深藍恰好就是火君想永遠掩住的傷口,可他不知道,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強壓著,隻會讓傷口裏邊潰爛發黴,卻不會真正的解決問題。


    火君從來沒有仔細想過,為什麽風雪兒在知道了他謀害深藍的那件事之後,還肯呆在他身邊,在能幫的上他的時候,還願意盡全力,如果沒有風雪兒的幫助,他火君未必就能安穩的坐上理事長的位子,外事代表給他掙來的人氣起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可惜,這一切火君都看不到,罔顧了風雪兒的一片苦心。


    “我不要求你一定放棄現在的立場,隻是不要因為私怨影響了應有的判斷!”


    洛岩留下最後一句,轉身走下樓梯,留火君一個人在那兒發呆。


    沉重的門聲響過,輝塔重新恢複了安靜,最後一縷斜陽掙紮著不肯離去,在平台上磨蹭著每一寸的痕跡。


    終於,失去了最後的一色天光,輝塔整個陷入了黑暗中,恍惚間,火君似乎又回到了寒冰洞窟中的那座法師塔。


    “如果……”


    如果沒有那一時的衝動,那今天就不會是這麽一個結果了,或許真像執事所說的,與深藍共建一個魔法的世界,將那滿天的諸神通通拉下馬,可惜……


    “有些事情,哪怕是明知道錯的,也要繼續下去!”


    黑暗中的輝塔,傳出一陣低沉的笑聲,很有幾分詭異的味道。


    夏日的白石異常炎熱,再加上數萬名戰士的擁擠,讓這南方小鎮好似蒸籠,燜煮著不肯離開的人群。


    做為法協安插在南部的重要據點,這裏擁有的法師數量,在整個提亞也排的上前五,隻是法師這個職業從來就不適合維持治安,所以白石顯得很亂很雜,要強耐著性子才能呆的下去。


    幸好這樣的混亂持續不了多久了,因為法協大管家穀雨馬上就到,諾大個法協都被他治理的井井有條,這白石自然不在話下。


    說來好笑,法協是深藍的,這一點不會有任何人懷疑,但穀雨、花憩、天臣,這三個人也同樣擁有話語權,他們的話一樣能代表法協的意誌。


    而這三個人又有各自不同的身份,花憩不用說了,任何一次法協大的舉動背後都有她的身影;天臣則是代表著法協絕對的力量,無論是區域傳送,還是撕裂空間,都是不可抵擋的絕對武力。


    比起他們兩個,穀雨要平易得多,從他執掌法協以來,並沒有多少顯赫的功績,但同樣的,也從沒讓法協陷入過混亂,從上到下,從北至南,每一處都被整理的井井有條,遠不像深藍管事時的亂糟糟。


    善戰者無赫赫之功,穀雨用他的細心,保證了法協在飛速壯大的過程中,沒有出現任何的內亂,所以,成為了公認的法協大管家。


    他的生死安危對法協是非常重要的,所以幾乎從不離開法協控製的區域,這次南下也是不得以,花憩隻在白石做了個基礎就離開了,連個能擔事兒的負責人都沒有指派,如果沒什麽大事兒,有死神殿的照拂這樣的安排也就夠了,但白石馬上就要成為篩選賽南部賽點,沒有個能壓得下局麵的人可不行。


    煩躁悶熱的白石期待著穀雨帶來的北地清涼,另外一撥人也等待著隨同穀雨而來的難得時機,以便達成心中所願。


    “再次提醒大家,我們針對的,隻是穀雨一人。雖然我們都不讚同法協,但為了工會,這次大家一定要忍耐!”


    “放心吧寞頭兒,來的時候理事長都交代了,一切聽您的吩咐!”


    “寞頭兒,魔頭!”


    寞驚風被這個稱呼弄得好不尷尬,又沒的指責,隻能裝作沒有聽見。


    “隻是寞頭兒,你能不能給大家說說,為啥隻能針對那個穀雨啊!”


    “是啊!反正時間還早,你就給大家說說吧!”


    寞驚風看著下麵一眾的新手法師,不由讚賞起火君選人的眼光,居然能湊齊這麽多可愛的家夥,實在不容易。


    “好吧!我就給你們解釋一下!”


    正午的陽光下,一千多新手法師聚在一起,等待著大人物寞驚風給他們講解工會高層製定的計劃。


    “在遙遠的北方,有一個能夠媲美我們工會的強大法師組織,法協!”


    已經不記得上一次在眾人麵前侃侃而談是什麽時候的事兒了,寞驚風有懷念那個味道,所以就決定從頭說起。


    “這個是你們知道的版本,而實際上呢?那法協的實力已經遠遠超過我們工會,在北方,它才是當之無愧的第一!”


    魔法工會內部宣傳中,對法協從來都是貶低了說,所以很多新人法師根本不清楚法協真正的實力。


    “當然了。雖然實際戰力法協比我們強大,但比起底蘊來,卻遠不如我們!”


    先抑再揚,很容易得到聽者的共鳴。


    “隻是法協現在風頭正勁,我們沒理由與它們硬碰,要避其鋒芒!”


    “但是,避其鋒芒不代表不做為,尤其是法協這一次提出要給戰士附魔,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絕對!”


    “魔法是上天賜予我們的,元素是我們最忠實的夥伴,把它強加給野蠻無禮的戰士,這是對元素的褻瀆!”


    激揚的言語挑撥著聽者的心髒,隱隱的衝動一下下的衝擊著不甚冷靜的頭腦。


    “法協勢大,工會出於謹慎,沒有辦法正麵提出反對,但我們不能毫無作為!”


    “南方是我們的地盤,不能讓法協在這裏囂張,工會不方便出麵,那我們就自己來!”


    “理事長正在向金屬風暴施壓,要他們放棄舉辦篩選賽,這樣的話,南部就隻剩下白石了!”


    說到這裏寞驚風頓了一下,遠遠的指著白石的方向。


    “這裏聚集了法協旗下近萬的法師,我們戰勝不了他們,但我們可以用聲音去抗議,可笑麽!”


    “不!”


    “言語同樣是最鋒利的武器,隻要是法師,就不會情願分薄自己的去給戰士附魔,我們不想,法協的法師也一樣不想,隻要我們大聲說出來,就一定會得到支持!”


    到這裏,下麵的新手法師們才恍然大悟,明白了自己的任務是什麽?紛紛大讚這法子好,挑起法協內部的不滿情緒,這附魔自然就進行不下去了。


    盛讚之餘,已經沒人記得最初的問題了,為什麽針對穀雨一個人,寞驚風並沒有給出答案,因為那個答案不能說給任何人聽,那是他一個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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