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晚秋眼睫發顫,她被晏景一路挾持著向前。


    越是朝前走,見著把守的侍衛們便越是多,他們看見了她,也視若無物,隻朝著冷著臉的晏景行禮,皆是訓練有素的模樣。


    最後他們停在一處大門,晏景對著侍衛頷首,他們便合力去將那大門打開。


    尤晚秋聞到一股子細微的令人反胃的腥氣,那不是尋常難聞的氣息,反而像是……


    像是人體腐爛夾雜著血液的腥臭,還有焦油味混雜,味道不算很重,隱隱約約彌漫出來,但卻叫人毛骨悚然。


    她反應過來。


    這是侯府的地牢!


    “我不要進去,你放開我,我不要進去!”


    尤晚秋聲音淒厲,她再無知,也不會不知曉這地牢是做什麽的。


    晏景這個瘋子,難不成要對她用刑?


    他是不是還要用烙鐵給她身上燙出獨屬於他的烙印,叫她真的成為他的私奴?


    這個瘋子!這個瘋子,她當初就不該招惹他!


    她一重生就該離他遠遠的,最好這輩子跑到天涯海角再也不見他。


    晏景隻看著她倉皇無措落淚,自顧自的呢喃。


    “我錯了,我不該招惹你,景和,你放了我吧……”


    他頭疼欲裂,鳳眸陰惻惻的,裏頭全是她的影子。


    他將她攬得更緊了,幾乎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裏,溫聲在她耳邊道:“阿奴你不要再胡說了,若是讓我聽了什麽不該聽的話,你猜猜你要怎麽受罰?”


    尤晚秋被他這麽一嚇唬,立刻噤了聲,乖巧柔順的模樣倒是引得他心軟。


    晏景抱著她往裏走,看著她盈盈落淚,隻笑著哄她:“小乖怕什麽,我又不對你用刑,不過是有個好東西要叫你瞧瞧罷了。”


    地牢不像尤晚秋想得那般昏暗,反而燭火四處皆點,瞧著恍如白晝。


    尤晚秋卻不敢亂看,方才她眼尾餘光掃過地牢一處監室,就瞧見裏頭倒吊著一個血葫蘆似的東西,那分明是人體型,卻沒了人的模樣,嚇得她整個人軟了下去。


    若不是晏景撐著她,怕不是早已委頓於地。


    尤晚秋閉上了眼,不敢再看,但耳朵卻能聽見人瀕死時不甘的哀嚎、喘息聲,以及嗅聞到皮肉焦灼的可怖氣息。


    她不知曉這已經是晏景清理一番的結果,若是真叫她瞧見之前地牢的模樣,怕不是能將她嚇暈過去。


    等晏景抱著她到了一處四周環牆的空曠監室,那顯然是他平日私下在地牢辦公之處。


    後頭跟來的侍衛抬上寬大坐輦,容下他們二人綽綽有餘。


    晏景沒有理會尤晚秋瑟瑟發抖,不敢睜眼的模樣,隻對著隨從侍衛道:“將人帶上來。”


    帶上來?


    帶誰上來?


    尤晚秋不敢去想,更不敢看,她聽見那些沉穩的腳步聲,緊接著就是什麽東西被抬上來的聲音,像是什麽動物被堵著嘴,嗚嗚咽咽的哀嚎自喉中迸出,又被堵了回去,聽著萬分淒慘。


    東西送到,晏景再容不得她當縮頭烏龜。


    他冷聲嗬斥道:“睜開眼,瞧著她!”


    見尤晚秋落淚不願,他又帶著惡意道:“若是你再推三阻四,那待會我就要去王家請那幾位來這兒了。”


    “阿奴必然極想那幾位至親之人,我帶他們,還有你口口聲聲說的夫婿陶陽舒,來這裏見你可好?”


    晏景滿腹惡意,含酸帶醋。


    尤晚秋卻想到她的姑母,姑母膽子那般小,若是來這裏,怕是要嚇出一身病來。


    她立即睜開了眼,對著晏景哭求道:“我得罪了你,你要如何對我都可,別牽連旁人。”


    晏景看她這般輕易便被威脅,反而更惡意翻騰。


    往日裏憋了太久,如今一卸下偽裝,反而讓他更為肆意。


    他聲線繾綣溫柔:“牽連不牽連旁人,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阿奴、小乖,你看看那兒。”


    晏景捧著她的臉,讓她偏頭去瞧。


    那邊被抬上來的“東西”,正是被她捅了一刀,被丟在馬車上的李嬤嬤。


    四周那些侍從不知何時皆散去了,屋內隻剩下他們三“人”。


    李嬤嬤如今被一塊黑布包著,捆在架子上,露出來的臉沒有傷痕,但目光渙散,已然瞎了,嘴裏堵著布,尤晚秋懷疑若是那布匹取下,必然是一陣驚天動地的痛呼。


    其他地方皆是被黑布包著,瞧不仔細,但黑布下的地麵卻滴滴答答的落下猩紅發黑的液體,看得尤晚秋欲嘔。


    她實在受不住這般驚嚇,隻覺著血腥氣在四周縈繞,忍不住要吐出來。


    尤晚秋今日裏沒吃什麽吃食,躬身難受了半晌,卻隻吐出一些酸水。


    晏景放開手,很溫柔的拍她的後背,給她順氣。


    “阿奴怎麽了,不過是瞧見了個東西,竟要嘔成這般模樣。”


    他的手放到她的小腹上,輕輕往下按壓,尤晚秋聽見他的輕笑聲,忍不住要發顫。


    “莫不是懷了我的孩子吧?”


    晏景說著,又搖了搖頭,自問自答道:“才不會,阿奴最討厭我了,連帶著也不想要我的孽種,千方百計的要找那絕子的湯藥,先前騙我說走了的月事,落出來的血,被隨意焚燒掉的那些染血的絲布,或許就是咱們的孩子。”


    尤晚秋身子發僵。


    他知道了,他必然是知道了。


    李嬤嬤不是個能為了主子舍命守口如瓶的探子,而晏景不知道有多少精於刑罰的手下,那些事估計他知道了個一清二楚,甚至包括她曾經威脅康平長公主跟李嬤嬤的那些話語。


    晏景見她不吐了,又將她身子扳了回來,用帕子仔細擦去她唇邊汙濁痕跡。


    “傻姑娘,都當娘的人了,怎麽還這般狼狽,若是叫咱們那死去做了鬼的孩子見著了,還不得笑話你。”


    尤晚秋淚珠滾落,她被擦拭幹淨的粉頰上被淚痕打濕斑駁。


    晏景歎了口氣,細細去吻她的淚珠,在她驚懼目光之中,極為惡劣的笑了出來。


    他擠擠挨挨去貼她,聲線溫柔粘膩,帶著濃厚的瘋狂跟若有若無的得意。


    “笨小乖,我怎麽舍得你去喝那般虎狼之藥。”


    “那藥物我早置換過了,都是幫你補身子的好藥材,就是苦得過分,若是讓你直接喝,你必然不肯,但說是絕子湯藥,你卻喝得爽快。”


    尤晚秋不可置信的看他,對上的卻是晏景暗藏恨意的目光。


    “阿奴你真是好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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