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鳳一貫性子溫婉,杜鵑又是幾人中年歲雖不是最輕的,但性子活潑機靈,反倒比沉穩的喜鵲更幼稚些。


    因著這性子,彩鳳平日裏對她自然多有忍讓,此時卻是少有的發了火,神色嚴肅。


    “你這說的是什麽胡話?你莫要忘記了當年那些人的下場……”


    她見杜鵑還不以為意,隻道:“你若是有什麽算計,你自個兒去,莫要牽連我。”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杜鵑那點挑撥伎倆,在彩鳳看來不過是小兒吵鬧。


    飛鸞暗道不好,連忙勸說二人:“你們倆個可別在這兒吵起來,若是吵到了侯爺耳朵裏,咱們都得被清算。”


    杜鵑沒見過彩鳳這般生氣,自知說錯了話,一時不敢多言,隻怯怯的扯了扯飛鸞的衣擺。


    飛鸞見彩鳳一臉嚴肅,又勸道:“好姐姐,她年歲小,當年的事情她哪裏真見過,待回了屋子,我再仔細教她。”


    彩鳳無奈歎了口氣,她知曉杜鵑的性子,知道杜鵑眼下雖有些害怕,但心中大多是不以為意,隻是礙於她的威勢,不得不認錯罷了。


    多說無益,彩鳳收回心思,又恢複到了一貫溫婉緘默的模樣,隻淡淡道:“杜鵑妹妹,我勸你最後一句,侯爺不是咱們這些人能隨意攀扯的,若是誰做事不對,礙了他的眼……”


    彩鳳話未說盡,但意思卻是人人皆明,飛鸞忍不住打顫,高門大戶的陰私,越是年久的老人越是清楚,杜鵑雖不服,卻也不敢反駁她,隻好認了句錯。


    喜鵲不敢摻和姐姐們的爭執,她抬眼瞧著屏風帷幔前頭影影綽綽的侯爺跟姑娘,一半是給彩鳳她們放風,一半是能知曉主子們的動態,防著主子叫人,她們卻不在。


    她見前頭的兩道人影似有所動,不免提醒道:“姐姐,侯爺跟姑娘好像要過來了。”


    這話一出,婢女們皆侍立垂眸,做出恭順的姿態來。


    尤晚秋用完膳食,又被晏景要求喝了半盅血燕梨湯,實在是覺得撐。


    她坐在一旁消食,小半個時辰才緩過神來,晏景在一旁看著她,又想著她吃下的那些東西,長眉微蹙。


    因著二人坐的極近,他忍不住伸手要去觸她的腹部。


    尤晚秋發現了他的動作,眼疾手快拍掉他伸過來的手,嗔怪道:“你做什麽呢!”


    登徒子!


    她心下暗罵。


    晏景卻是一臉的探究,很正經道:“阿奴你方才隻吃了一點點東西,加起來也不過一小碗飯食,和一點羹湯,怎麽就這般撐著了?”


    他說著,還比了一個小碗大小,搖了搖頭,目光裏透著譴責。


    晏景雖身邊沒什麽女子,但也聽說過有些小姐在男子麵前會做出胃口極小的模樣,也有些姑娘會為了顯得清瘦而不吃東西。


    他想了想,又說:“阿奴,我不好細腰,你無需節食。”


    尤晚秋見他揪著這件事不放,有些不耐煩道:“你別胡思亂想,我一貫隻吃這些,如今已然是吃的多了,現下還撐著呢!”


    她懶得跟他掰扯這件事,直接站起身來,就要往外走。


    晏景見她如此敷衍,歎了口氣,亦步亦趨的跟在她後頭,見她走的離他有些遠了,不知為何,又快走幾步,攬住她的肩膀。


    尤晚秋時隔多日,第一次踏出屋門,她被晏景攬在懷裏,回首望去,站著的幾個婢女也跟了上來,墜在她們的後頭。


    彩鳳、飛鸞一如既往的姿態恭順,喜鵲在晏景經過時,還有些畏懼,門外隨侍的人亦是跟在了後頭。


    烏泱泱一群人像是要將她密不透風般包圍起來,這是晏景布下的天羅地網。


    在這天羅地網之中,在一片恭順的脊背裏。


    尤晚秋看到有一個異類,是杜鵑透著豔羨跟期盼的臉,細細看去,她們有著三分相似的容貌,以及比容貌更相似的身形。


    最要緊的是,尤晚秋知道,杜鵑想要取代她,或者說多的是人想取代她,杜鵑不過是第一個出手的而已。


    上輩子,她一句話就讓晏景將她一家子都逐出府內,讓那些蠢蠢欲動的人都不敢妄動。


    但卻也落下了妒婦的名聲,不為世人所容。


    而這輩子,她要幫她一把,她要讓她真的能取代自己,然後她就能從這牢籠裏脫出了……


    “阿奴?”


    晏景見她莫名停頓腳步,不由出聲詢問:“你不是說要去院子裏賞花麽?”


    尤晚秋抬眸看他,莞爾一笑:“沒什麽,咱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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