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氏一哭，尤晚秋不免也想落淚，她跪著祈求道：“姑母切莫為了侄女的事情傷心了，到底是我平白招惹來的禍端，竟連累您傷了身子，我是萬死也不能償還了。”
若不是她一時貪慕權貴，想一步登天，又被晏景貌美昳麗的容貌所惑，被誘著走上了歪門邪路，做了私相授受、敗壞門風之事。
不然又何至於像今日這般，連累家人傷心。
她實在不孝。
尤氏忙拍她：“你這孽障，好不容易回來了，還說些要死要活的話來氣我，是非要我不安生！”
尤晚秋聽了，不敢再說，她可以怨恨這個家裏的所有人，但在尤氏跟前，她永遠隻是那個在金陵跟她相依為命的小女孩。
王聞序是男子，還是要趕考的學子，平日裏不是在私塾溫書，就是在跟官員交際，中舉之後應酬更多，日日忙碌，鮮少歸家。
相處時間最多的是尤氏跟尤晚秋，王聞序有時候在她們中間，都有些像是外人。
他見尤晚秋被尤氏嗬斥的不敢開口，上前勸道：“妹妹好不容易回來了，母親何苦要嚇唬她，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孝順，您因她的事病了，她自然慌了神，哪裏能說出甚麽吉利話來。”
“少爺說的正是呢。”
小紅也跟著勸尤氏：“可見表小姐是真孝順您，這剛回來就來找您來了，您念著她許久，怎麽一回來卻罵她，表小姐身子骨弱，可經不得。”
尤氏聽完，低頭瞧見尤晚秋還跪著，臉色蒼白，不免心軟：“你且起來，以後可不許動不動就跪了，小姑娘不愛惜膝蓋，老了走路都難。”
尤晚秋輕聲應了，她站起身，尤氏將她拉到床榻邊陪著一塊坐下，又將房內除了他們母子三人的人都打發了出去。
等人走了，尤氏這才軟著聲問她：“好孩子，你告訴姑母，你是被什麽人擄走了，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她問到後頭，又有些哽咽。
尤晚秋連忙搖頭：“沒有的事，姑母您不要多想。”
她不敢說出晏景的事情，廣陽侯這個名號抬出來，尤氏必然要受驚嚇。
當年安平公主大擺鴻門宴請初來京城的尤氏跟尤晚秋來她府中赴宴。
又在宴會上施刑，吩咐人當著尤氏的麵將一個不慎摔碎杯盞的丫鬟打的皮開肉綻，並在宴後扣下尤晚秋，嚇得尤氏險些當場昏死過去。
尤氏因此怕極了那些貴人，再也沒有參加過任何一場宴會，日日吃齋念佛，祈求家人平安。
若不是因著尤晚秋的婚事，她都不會去結識周氏，更不會時常出門了。
想到周氏，尤晚秋又道：“如今我被人擄走，名聲想必也毀了，陶家的婚事，不如就算了吧，咱們將那些聘禮都送回去，就說我病重，免得耽誤了他們家公子。”
若是她被擄走的事情傳揚出去，陶家勢必是要退婚的。
與其讓陶家親自退婚，讓姑母跟王家難堪，那還不如他們這邊先下手為強，也免了被陶家人挑剔。
尤氏卻搖頭道：“你被抓走的消息被你哥哥封鎖起來了，家裏也沒有報官，陶家人現下還不知道。”
“那總不能瞞著他們一輩子吧。”尤晚秋有些不讚同：“總有東窗事發的時候。”
而且陶陽舒待她以誠，周氏更是真心，她不想欺騙他們。
一直沉默著的王聞序在這時卻開口了，他意有所指道：“陶陽舒知道這件事，但是他幫著我隱瞞了下來。”
“阿奴，他說隻要你能回來，他不會放棄跟你的婚約。”
……
晏景回京的消息很快被太子李恒知曉。
不過一日，李恒一下朝，便直接駕臨廣陽侯府。
他一走進來，就隨意坐在了晏景寢室的坐椅上，顯然十分熟稔。
晏景見他過來，不免起身要拜。
李恒見狀，直接擺手道:“你有傷在身，不必拘禮。”
晏景也不客氣，直接靠著床欄，他受的是公傷，自然能得殊榮。
兩人對坐半天，都不開口，晏景卻感覺到對方的視線來回巡視，他忍了又忍，待到一刻鍾後。
晏景不得不敗下陣來，他出言詢問:“太子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言下之意，沒事趕緊走。
李恒卻笑了，他揶揄道:“本宮就是來瞧一瞧我的大情種表弟，聽說你這傷是被一個小女子捅出來的？”
他嘖嘖稱奇，“好一個奇女子，她必然武功了得，蓋世無雙，不然怎麽能傷到我們自幼習武，還在軍營裏曆練過的廣陽侯啊。”
晏景被調侃的額頭青筋直跳。
這必然是那多嘴多舌的劉廣陵私底下告訴他的！
晏景麵無表情:“隻是被刺殺之時的舊傷而已，不幹旁人的事。”
李恒聽他隱瞞，嗟歎一聲:“好個癡情兒郎無情婦，本宮瞧你已然病入膏肓。”
“太子今日過來，難道就是隻為了談論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晏景麵對李恒的調侃，不再辯駁，反而極正經道:“江南的富商、官員與京城官員私下互通有無，官商勾結，官官相護，趙氏一族勾結官員，私結朋黨欲要竊國，臣與高斌出巡江南，所集罪證皆已奉上，不知殿下有何感想。”
聽他說起正事，李恒幹咳一聲，也變了一副麵孔:“既是趙氏一族另有謀算，本宮自然要做好準備，隻差一個時機，便可將他們一並鏟除。”
李恒可不是空頭太子，自聖上風疾病倒，太子監國，他已然積蓄實力，非趙氏一族所能比擬。
更別提趙氏所倚靠的，居於深宮的趙貴妃跟年歲不過十四的信王了。
如今，隻差一個合適的時機，以及一個足以說服眾臣的理由，他就能鏟除趙氏。
“隻是你母親那裏……”
李恒歎了口氣，康平長公主嫁給了趙國公的次子，又生下兩個孩子，若是趙氏一族被滅，康平長公主必然不願看著那兩個趙姓子下場難堪。
晏景知道李恒在試探他，他漠然道:“長公主會理解您的決定，她一向不違背陛下跟您。”
李恒看他一眼，見他全然冷漠，不知為何，又道:“真不知那女子是何方神聖……”
竟連這樣的冷骨頭都啃的下來！
晏景罔若未聞，隻道:“臣有一良策，欲獻與殿下。”
李恒笑道:“我也有一良策。”
他自袖中掏出晏景之前獻給他的護官符。
這是晏景從媚香閣的梁柱中取下來的，期間刑訊死了好幾個老鴇龜公，才從他們口中撬出消息。
護官符被打開，裏頭洋洋灑灑都是跟江南有過來往的官員名單，媚香樓出去的女子皆是官員們勾結來往的秘客，錢色交易，官商以此勾結。
老鴇自知知道太多，必然喪命，所以樁樁件件做下記錄，好威脅那些官員，以期得保命。
但最後這東西卻便宜了前去巡查的晏景。
晏景一看李恒拿出護官符，便知他要說什麽，難得有了笑意:“敲山震虎？”
李恒笑道:“正是如此！”
他說著，又將那本護官符遞到晏景跟前，隨意翻著，好似頗為苦惱:“隻是這山實在太多，不知要敲哪一座好。”
花名冊在晏景麵前展開，他狀似無意的點了其中一個:“既然不知如何抉擇，那就選這個好了，身份不高不低，不遠不近，既能敲山震虎，引得他們胡思生亂，又不至於打草驚蛇，逼得趙家狗急跳牆。”
“是麽？那就這個吧。”
李恒聽他一說，又將護官符收回眼前，他定睛一看晏景方才所指的位置，突然朗聲大笑起來。
“好小子，竟敢借著本宮的手公報私仇，王聞序若是知曉，恐怕又要闖你府門了……”
護官符張開，無數繁複的文字暗語排布齊整，其中一個字上頭有著明顯的劃痕，儼然是一個姓氏。
若不是她一時貪慕權貴，想一步登天，又被晏景貌美昳麗的容貌所惑，被誘著走上了歪門邪路，做了私相授受、敗壞門風之事。
不然又何至於像今日這般，連累家人傷心。
她實在不孝。
尤氏忙拍她：“你這孽障，好不容易回來了，還說些要死要活的話來氣我，是非要我不安生！”
尤晚秋聽了，不敢再說，她可以怨恨這個家裏的所有人，但在尤氏跟前，她永遠隻是那個在金陵跟她相依為命的小女孩。
王聞序是男子，還是要趕考的學子，平日裏不是在私塾溫書，就是在跟官員交際，中舉之後應酬更多，日日忙碌，鮮少歸家。
相處時間最多的是尤氏跟尤晚秋，王聞序有時候在她們中間，都有些像是外人。
他見尤晚秋被尤氏嗬斥的不敢開口，上前勸道：“妹妹好不容易回來了，母親何苦要嚇唬她，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孝順，您因她的事病了，她自然慌了神，哪裏能說出甚麽吉利話來。”
“少爺說的正是呢。”
小紅也跟著勸尤氏：“可見表小姐是真孝順您，這剛回來就來找您來了，您念著她許久，怎麽一回來卻罵她，表小姐身子骨弱，可經不得。”
尤氏聽完，低頭瞧見尤晚秋還跪著，臉色蒼白，不免心軟：“你且起來，以後可不許動不動就跪了，小姑娘不愛惜膝蓋，老了走路都難。”
尤晚秋輕聲應了，她站起身，尤氏將她拉到床榻邊陪著一塊坐下，又將房內除了他們母子三人的人都打發了出去。
等人走了，尤氏這才軟著聲問她：“好孩子，你告訴姑母，你是被什麽人擄走了，他們有沒有欺負你……”
她問到後頭，又有些哽咽。
尤晚秋連忙搖頭：“沒有的事，姑母您不要多想。”
她不敢說出晏景的事情，廣陽侯這個名號抬出來，尤氏必然要受驚嚇。
當年安平公主大擺鴻門宴請初來京城的尤氏跟尤晚秋來她府中赴宴。
又在宴會上施刑，吩咐人當著尤氏的麵將一個不慎摔碎杯盞的丫鬟打的皮開肉綻，並在宴後扣下尤晚秋，嚇得尤氏險些當場昏死過去。
尤氏因此怕極了那些貴人，再也沒有參加過任何一場宴會，日日吃齋念佛，祈求家人平安。
若不是因著尤晚秋的婚事，她都不會去結識周氏，更不會時常出門了。
想到周氏，尤晚秋又道：“如今我被人擄走，名聲想必也毀了，陶家的婚事，不如就算了吧，咱們將那些聘禮都送回去，就說我病重，免得耽誤了他們家公子。”
若是她被擄走的事情傳揚出去，陶家勢必是要退婚的。
與其讓陶家親自退婚，讓姑母跟王家難堪，那還不如他們這邊先下手為強，也免了被陶家人挑剔。
尤氏卻搖頭道：“你被抓走的消息被你哥哥封鎖起來了，家裏也沒有報官，陶家人現下還不知道。”
“那總不能瞞著他們一輩子吧。”尤晚秋有些不讚同：“總有東窗事發的時候。”
而且陶陽舒待她以誠，周氏更是真心，她不想欺騙他們。
一直沉默著的王聞序在這時卻開口了，他意有所指道：“陶陽舒知道這件事，但是他幫著我隱瞞了下來。”
“阿奴，他說隻要你能回來，他不會放棄跟你的婚約。”
……
晏景回京的消息很快被太子李恒知曉。
不過一日，李恒一下朝，便直接駕臨廣陽侯府。
他一走進來，就隨意坐在了晏景寢室的坐椅上，顯然十分熟稔。
晏景見他過來，不免起身要拜。
李恒見狀，直接擺手道:“你有傷在身，不必拘禮。”
晏景也不客氣，直接靠著床欄，他受的是公傷，自然能得殊榮。
兩人對坐半天，都不開口，晏景卻感覺到對方的視線來回巡視，他忍了又忍，待到一刻鍾後。
晏景不得不敗下陣來，他出言詢問:“太子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言下之意，沒事趕緊走。
李恒卻笑了，他揶揄道:“本宮就是來瞧一瞧我的大情種表弟，聽說你這傷是被一個小女子捅出來的？”
他嘖嘖稱奇，“好一個奇女子，她必然武功了得，蓋世無雙，不然怎麽能傷到我們自幼習武，還在軍營裏曆練過的廣陽侯啊。”
晏景被調侃的額頭青筋直跳。
這必然是那多嘴多舌的劉廣陵私底下告訴他的！
晏景麵無表情:“隻是被刺殺之時的舊傷而已，不幹旁人的事。”
李恒聽他隱瞞，嗟歎一聲:“好個癡情兒郎無情婦，本宮瞧你已然病入膏肓。”
“太子今日過來，難道就是隻為了談論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晏景麵對李恒的調侃，不再辯駁，反而極正經道:“江南的富商、官員與京城官員私下互通有無，官商勾結，官官相護，趙氏一族勾結官員，私結朋黨欲要竊國，臣與高斌出巡江南，所集罪證皆已奉上，不知殿下有何感想。”
聽他說起正事，李恒幹咳一聲，也變了一副麵孔:“既是趙氏一族另有謀算，本宮自然要做好準備，隻差一個時機，便可將他們一並鏟除。”
李恒可不是空頭太子，自聖上風疾病倒，太子監國，他已然積蓄實力，非趙氏一族所能比擬。
更別提趙氏所倚靠的，居於深宮的趙貴妃跟年歲不過十四的信王了。
如今，隻差一個合適的時機，以及一個足以說服眾臣的理由，他就能鏟除趙氏。
“隻是你母親那裏……”
李恒歎了口氣，康平長公主嫁給了趙國公的次子，又生下兩個孩子，若是趙氏一族被滅，康平長公主必然不願看著那兩個趙姓子下場難堪。
晏景知道李恒在試探他，他漠然道:“長公主會理解您的決定，她一向不違背陛下跟您。”
李恒看他一眼，見他全然冷漠，不知為何，又道:“真不知那女子是何方神聖……”
竟連這樣的冷骨頭都啃的下來！
晏景罔若未聞，隻道:“臣有一良策，欲獻與殿下。”
李恒笑道:“我也有一良策。”
他自袖中掏出晏景之前獻給他的護官符。
這是晏景從媚香閣的梁柱中取下來的，期間刑訊死了好幾個老鴇龜公，才從他們口中撬出消息。
護官符被打開，裏頭洋洋灑灑都是跟江南有過來往的官員名單，媚香樓出去的女子皆是官員們勾結來往的秘客，錢色交易，官商以此勾結。
老鴇自知知道太多，必然喪命，所以樁樁件件做下記錄，好威脅那些官員，以期得保命。
但最後這東西卻便宜了前去巡查的晏景。
晏景一看李恒拿出護官符，便知他要說什麽，難得有了笑意:“敲山震虎？”
李恒笑道:“正是如此！”
他說著，又將那本護官符遞到晏景跟前，隨意翻著，好似頗為苦惱:“隻是這山實在太多，不知要敲哪一座好。”
花名冊在晏景麵前展開，他狀似無意的點了其中一個:“既然不知如何抉擇，那就選這個好了，身份不高不低，不遠不近，既能敲山震虎，引得他們胡思生亂，又不至於打草驚蛇，逼得趙家狗急跳牆。”
“是麽？那就這個吧。”
李恒聽他一說，又將護官符收回眼前，他定睛一看晏景方才所指的位置，突然朗聲大笑起來。
“好小子，竟敢借著本宮的手公報私仇，王聞序若是知曉，恐怕又要闖你府門了……”
護官符張開，無數繁複的文字暗語排布齊整，其中一個字上頭有著明顯的劃痕，儼然是一個姓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