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良辰的馬車從刑部衙門經過時,剛好看到有內侍騎馬向宮門方向而去。


    馬車上還有孟長淑與她一起同行,孟長淑低聲道:“這兩天外麵一直在抓人,我聽舅舅說,可能是蕭興宗進京之後招認了同黨。”


    謝良辰點點頭:“大概是吧!”她與孟長淑交好,但有些事不能說出口,知曉多了可能會引火燒身,現在還不是時候。


    再說這話也有道理,隻不過大多數人不知曉,蕭興宗的同黨是當今皇帝。


    兩個人約好路上要去一趟“撫幼所”,住在那裏的都是些沒了父母、家人的孩童,寒冬臘月,朝廷將他們收在一起,給些飯食,等到春天的時候再由府衙安排他們去處。


    這段時間京裏的大戶人家都是施舍些飯食、衣物。


    馬車停下,謝良辰和孟長淑一起下了車,孟家下人和常悅將車上帶著的物什抬進撫幼所中。


    “郡主,”旁邊的常悅道,“季遠也在這裏。”


    謝良辰仿佛不經意地向常悅示意的方向瞧了瞧,隻見一個穿著青色長袍男子正與一個孩童說話。


    季遠,這個麵孔比前世謝良辰見到時要青澀許多,帶著幾分靦腆、溫和,不過這副麵孔是季遠裝出來的。


    謝良辰看過季遠得勢之後的模樣,終於不用再遮掩,那貪心、狡詐、殘忍的嘴臉,如今她還記得清清楚楚。


    此時的季遠隻是在軍中打了幾次仗,憑著自己立下幾個小小的戰功,但這戰功委實不太起眼,尚不能助力他的仕途。


    再加上季家本家無力扶持他,他隻能求助舅舅,在王家庇護下求生,或許現在暗中搭上了魯王,但沒有功勞魯王也不會重用他。


    要不是娶到了孟長淑,季遠絕不會有那麽好的前程,可惜季遠從一開始意圖不純。


    此時的季遠看起來單薄無靠,卻胸懷誌向,還肯真心待人。


    他與那些可憐孩子相處的模樣,孟長淑瞧見了定然會記在心中,兩個人的初見會給孟長淑留下深刻的印象。


    之後孟長淑再知曉他就是家中要給她說親的季遠時,自然就會應允這門親事。


    “良辰,”孟長淑道,“將東西放下我們就走吧,別讓茹初和李大人等著急了。”


    謝良辰心中微微有些驚訝,她聽孟家管事媽媽說,孟長淑每次來都要逗留許久,今日她去看了看屋子裏的孩子,就急著走了出來。


    孟長淑道:“早些將藥材的圖冊準備出來,也好不耽擱明年的春耕,你不是還要在八州多種些藥材嗎?聽聽李大人怎麽說。”


    孟長淑現在已經不是那個隻能站在一旁感歎孩童可憐的女眷。瞧見孩子們過的不錯,她就放心了,再在這裏逗留也幫襯不了多少,倒不如去忙些別的。


    孟長淑拉著謝良辰向馬車走去,兩個人順順利利上了車,馬車離開了撫幼所,謝良辰笑著看孟長淑。


    “怎麽了?”孟長淑道,“我臉上哪裏蹭髒了?”


    謝良辰道:“沒有。”


    季遠為了這次見麵應當是花了不少功夫,私底下沒少打聽孟長淑的事,卻沒想到現在的孟長淑已經和從前不同了,這小小的變化就能讓季遠的今日落空。


    謝良辰不禁想到她與宋羨,即便前世他們曾一起經曆過生死,卻還是不小心錯過,更何況這種季遠單方麵算計來的“交集”。


    好在她與宋羨最終還是走到了一起,她也記起來當年他們在海上經曆的事。穀


    這麽一想,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當真來之不易,真心實意的就該被好好珍惜。


    謝良辰回過神來:“方才常悅跟我說,在撫幼所看到了季遠。”


    孟長淑露出驚訝的神情:“就是……那個季遠?”


    謝良辰頷首:“之前你提過之後,我就留意了隰州的王家和季遠,問過宋羨一些季遠的事,常悅聽到便記住。今日在撫幼所看到季遠,常悅便立即提醒了我,不過姐姐放心我沒與旁人說,季遠想要與你結親。”


    孟長淑自然相信謝良辰。


    謝良辰接著道:“季遠可知曉姐姐你回來撫幼所?”


    孟長淑聽到一僵意識到謝良辰的意思:“應該不知吧,季遠還沒有來過我家中……難不成他這次來撫幼所是事先打聽好了,故意來與我見麵?”


    謝良辰搖頭:“我也不知曉,不過日後姐姐多多留意。”


    孟長淑皺起眉頭:“他莫非覺得私底下與我見了麵,我就能答應這婚事?這樣遮遮掩掩,倒不如光明磊落地來家中求見。”


    謝良辰道:“孟姐姐想的沒錯,不能因為見過幾次就對這人妄下定論。”


    孟長淑想到宋羨:“那你與宋節度使呢?”


    突然提及宋羨,謝良辰仍舊有些不好意思:“我開始覺得宋羨是個不講情麵,冷漠易怒之人,恰好那時候我欠了他不小的人情,每次見麵都覺得他是來催我還債的。”


    孟長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


    謝良辰道:“為了報答宋羨的恩情,我去灶房裏做了一碗麵條聊表心意,宋大人還嫌棄不肯吃,我表麵上依舊客氣,心中卻覺得他著實不好伺候,除了還債之外,離他越遠越好。”


    孟長淑道:“那是什麽時候讓你改變了對宋節度使的看法?”


    謝良辰不用去思量徑直道:“在鎮州見過他維護村民時的模樣,也見過他為了抓遼人奸細以身犯險。處處為百姓著想,不惜得罪通遼,後來還帶兵入八州,經曆了這些,也就真正知曉了他的為人。”


    謝良辰也說不清楚到底什麽時候開始與宋羨越走越近,可能在宋羨向她說出“歡喜”二字之後?或者在更早之前,被醉酒的宋羨用樹枝勾住衣衫,第二天早晨又瞧見宋羨背著阿弟去更衣。


    不知不覺中越走越近。


    “怪不得提及成親你會不害怕,”孟長淑道,“因為你了解宋節度使,知曉嫁的是什麽樣的人,會過上什麽樣的日子,若是將來我成親,也要似你這般,若是看不透,倒不如不去冒險,寧願老在家裏。”


    說話間到了李家。


    謝良辰和孟長淑說笑著走下馬車,李茹初和嚴小姐立即來迎,四個女孩子向院子裏走去。


    今日太醫院李大人家裏宴請賓客,隻不過請的都是女眷,這是從來未有之事。


    ……


    季遠離開撫幼所,看著路上的車轍悵然若失,沒想到孟長淑那麽快就離開,而且他能確定孟大小姐沒看到他。


    雖然隻是一件小事,想要見麵他還可以再尋機會,可心底卻空落落的,總覺得該得到的機會突然之間就不在手中了。


    “季家大爺,”王家管事匆匆忙忙趕過來,“出事了,蔣副將被抓了,二爺想要借口離開京城,尋你過去商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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