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盡全身的力氣後,白歸鶴才能維持自己麵容的平靜,那個叫小悅的小姑娘耳朵背後的胎記與他受眾相思斬劍柄上的花形一模一樣,也與打造了這把相思斬的鑄劍師耳朵背後的胎記如出一轍,白歸鶴猛然意識到站在他麵前的不是自以為是有些本事便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而是老謀深算的狡智之徒。


    就算他被世人尊為劍道第一人,尊稱一聲劍仙,想要依靠武力就讓眼前的人妥協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他沒有足夠有價值的籌碼。


    “白長老若是沒有別的事情,那我就告辭了。”輕笑一聲,得意樓主帶著小悅從白歸鶴的身旁走開,步履帶著勝利者的驕傲與從容。


    在得意樓主的身後,傳來白歸鶴冷冰冰的聲音:“我不可能放棄,這個孩子你必須留下。”


    得意樓主腳步不停,聲音愉悅,似乎還有幾分期待:“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等到得意樓主帶著小悅離開後,就隻剩下了白歸鶴與秦泊然兩個人。


    再次見到自己的師傅,卻已經相隔了一生一世那麽長的時間,除了愧疚,秦泊然不知道自己能說什麽,他不想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做任何多餘的辯解。


    就在秦泊然躊躇著,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做什麽的時候,白歸鶴邁開了腳步走到了他的身旁,抬起手輕輕拍了拍秦泊然的肩膀:“隻要合乎你心中的道義,那就去做,無論結局如何,為師都不怪你。”


    沒有指責,沒有質問,白歸鶴的這句話卻讓秦泊然情緒徹底崩潰,嗓音喑啞,壓住酸澀的鼻頭,秦泊然重新感受到了能夠讓他堅持下去的力量:“不肖徒秦泊然,謹遵師尊教導。”


    “去做你該做的事情,那個小姑娘交給我就好。”在與秦泊然分開前,白歸鶴對秦泊然承諾:“於公於私,我都會保護她。”


    “多謝師尊!”


    作者有話要說:


    幸好我是手寫稿,否則一定跟著電腦一起崩潰了_(:3ゝ∠)_


    第158章壹佰伍拾陸


    等秦泊然找到得意樓主的時候,這場由惡鬼宗籌備了許久的盛會已經開始了,秦泊然透過遮擋視線與風沙的薄紗,看到一個身上套著極為沉重的枷鎖,臉上被金屬打造的頭套麵具鎖住的凡人被押送到了中心的圓台上。


    圓台建立在瀟湘雲雨內最大的一片湖泊之上,觀眾台則是一座座臨水而立的小樓,拿到由惡鬼宗送出的請帖的來客自然有著最好的視角。


    一個人活著多個人一個小包廂,雖然隻有薄紗遮擋,但修為一般的人都無法看到刻印著強大的陣法的薄紗後麵其他客人的真容。


    在那個囚犯被押送上來後,惡鬼宗的弟子又一同抬上了兩個製藥所需要的工作檯,包括丹爐與各種生火的材料。


    最後抬上來的是十個巨大的藥櫃,每一個藥櫃上有一百個小方格,每一個小方格裏都盛放著一種藥材。


    惡鬼宗的行動讓前來觀禮的眾人心中充滿了納悶,又是藥櫃、又是罪犯,惡鬼宗究竟在打什麽主意?


    秦泊然的注意力很快就收了回來,得意樓主一個人站在欄杆邊,抱著手觀望著圓台上忙碌的人影,而被得意樓主奪走的小悅則一個人縮在角落裏小聲的啜泣,瑟瑟發抖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人看著心痛不已。


    “現在就放鬆警惕了嗎?”秦泊然看到這樣一副成竹在胸的得意樓主內心的火氣就忍不住上揚:“師尊不會輕易放棄,你就不怕小悅再次成為你口中的變數?”


    得意樓主直接無視了秦泊然的怒火:“逃不逃是小悅的自由,救不救是白長老的自由,而殺不殺放不放則是□□。”


    “我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冷血、殘忍,卻沒有想到你比我更加殘忍,我很後悔,當初取了崇古嶺,如果當初放棄將會找回來,現在的我就不用背叛自己的良心。”


    “然後,讓沈嬌珠平步青雲,搬弄是非,傾覆秦氏是嗎?”得意樓主輕輕瞥了秦泊然一眼:“你總會來找我的,隻有我能救赫連英鬥。”


    “我與他,早已不是同路人。”秦泊然冷笑,用自己的嘴刀子,一刀一刀的割開自己那顆虛無的心髒。


    “夜裏的曇花不夠迷人嗎?”得意樓主聽到秦泊然口是心非的答案,慢慢勾起了唇角,那雙如寶石一樣的雙眼讓秦泊然察覺自己在得意樓主麵前根本無所遁形,他聽到得意樓主在對自己說:“你根本就沒有退路,當初若是不多管閑事,你現在也就不會痛苦了,若不是你的多事,我也不會發現她就是將會殺死我的兇手。”


    得意樓主一個字一個字慢慢的對秦泊然說道:“是你將她帶到我的麵前,你不應該怨我。”


    秦泊然無法卻反駁得意樓主的話,若是他與得意樓主不是一類人,他又何必辛辛苦苦的非要逆轉時間不可?


    秦泊然無法保證,當手無縛雞之力的赫連斐璽出現在自己的眼前的時候,自己能不能大度的讓赫連斐璽安然離開?


    縱虎歸山會得到怎樣的結果?


    會如期待當中一樣是報恩嗎?


    沒有再看依然忙碌的廣場,得意樓主轉頭看著秦泊然,笑著說道:“大哥,如果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你會相信我嗎?”


    秦泊然猛然轉過頭來看著得意樓主。


    哪怕有鬼王印的遮擋,秦泊然依然覺得自己現在的表情一定落在了得意樓主的眼睛裏,然後他聽到得意樓主對自己說:“其實,我不是人。”


    秦泊然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相信這句話,得意樓主素來以玩弄人心著稱。


    “在遙遠的將來,我一定會被她殺死,但她所能殺死的,也隻是我的肉身而已,你相信嗎?”


    得意樓主最後的這句話,讓秦泊然遍體生涼,他想起了得意樓主手中的蹉跎劍,想起了得意樓主曾經說過“時間不待人,待我就足夠了。”


    越發的想,越發的回憶,秦泊然藏在麵具之下的臉色就越發的難看。


    鬼王印能夠阻止普通人窺探秦泊然的臉色,但卻阻止不了得意樓主,在看到秦泊然完全變了臉色之後,得意樓主歡快的大笑起來:“大哥,你的天真真是令人既歡喜又憂愁,我是在騙你啊!”


    得意樓主看著秦泊然:“對於給與了我靈魂與肉體,讓我成為了一個真正的人的父母,我一直都感激在心,能成為一個人,是這個世上最幸運的事情。”


    “父母與子女的相遇,是一種幸福,誰要是破壞這份彼此之間的幸福,那就是與我為敵。”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得意樓主臉上並沒有什麽表情,秦泊然隻是聽她說道:“如果我是個故而,沒有家人,那死了就死了吧,誰也不會為我的生死而感到喜悅或是痛苦,但是我有家人、有父母,他們會為我感到擔憂、操心、會因為我的際遇而歡喜或者痛苦,為了保護他們,為了不讓他們受到傷害,我隻有選擇保護好我自己。”


    得意樓主的話如以及種種打在了秦泊然的臉上,秦泊然意識到在自己所有的計劃中,他一直把自己的家人排除在外。


    秦泊然以為,這是對家人最好的保護,讓自己成為家人生生命中的過客,成為一顆流星。


    可是現在,得意樓主明確的告訴他,隻有保護好自己,才是對家人最好的保護。


    人很容易手上,有看得見的傷害,也有看不見的傷害。


    很多時候,看不見的傷口比看得見的傷口更嚴重也更慘烈。


    這個世界上的很多東西,不是看不見就不存在的,更何況,他隻是假裝自己看不到。


    秦泊然的手緊緊的捏著眼前的欄杆,任由自己的心緒在一片苦海當中沉淪,好半天,他才開口對身旁的得意樓主說道:“你贏了。”


    “作為勝利者,我可以答應你一個願望。”得意樓主的聲音與示意的鑼鼓聲一起傳入了秦泊然的耳朵中:“作為對失敗者的補償。”


    “我不需要同情。”秦泊然冷哼。


    “但是需要幫助。”得意樓主輕笑:“難道你真的想要看到赫連英鬥的再次失敗?”


    即使內心萬分不想開口,秦泊然還是不得不迫使自己開口:“……我答應你。”


    作為一個魂體的他,早已失去了大半的修為,隻能做到很少的事情,但得意樓主所展現出的能力就像高懸在天空中的太陽,他們從親人的關係轉變成了一場交易,秦泊然不知這個結果對自己究竟有幾分的安慰?


    “現在,該看戲了。”


    在得意樓主說話的同時,兩個人隨著主持人的介紹走上了圓台,兩個人秦泊然都認識,穿著一身華貴的綾羅綢緞的乃是禦龍王朝曾經的禦醫之首葉士修。


    另外一位帶著木質麵具的人,則是江湖上被人尊為藥尊的朱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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