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應該如何做?”赫連英鬥明白,已經沒有退路了,秦泊然說得不錯,他想要赫連鳳簫蛻變為鳳凰,就應該讓赫連鳳簫接受焚火的考驗,所以拖延時間變得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了。


    “我也曾聽聞過藥尊朱簽聞與禦龍禦醫之首葉士修大夫之間的恩怨,既然他們兩人都是殿下的手下,那他們之間一定少不了一場斬斷過去恩怨的比試。”秦泊然轉過頭來看著赫連英鬥:“殿下何不利用他們之間的比鬥作為開局?排場奪靈君都已經幫你搭好了不是嗎?”


    秦泊然的話讓赫連英鬥大笑出聲,笑聲中卻有著難以抑製的痛苦,好半天,赫連英鬥才對秦泊然說道:“今日的深夜探視,是我如今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同樣也是最悲哀的決定。”


    “開弓沒有回頭箭,殿下既然要做又何必留下退路?”秦泊然並不在意赫連英鬥話語當中的指責,麵不改色:“殿下所選擇的路,隻能擇一而從之,絕無兩全的可能,做與不做的選擇權都在殿下,但是做與不做截然不同的兩個後果的承擔者卻並非殿下一人。”


    “殿下所要的從一開始就不是我的建議不是嗎?”停頓片刻,秦泊然看到已有曇花開始凋謝,這片刻的美好終是難以長久的保留:“殿下所要的,不過是一個能夠幫你下定決心的人。”


    “是啊。”赫連英鬥苦笑:“事到如今,我早已明白沒有後悔的可能了,卻還是在看到小弟的時候心軟了,這一次夜訪也讓我終於確定,你說得不錯,我們都變了,分別的日子太久,何止是物是人非呢?”


    “變化是天道運行的常熟,沒有比變化更為正常的事情了,小孩會變成大人,大人會變成老人,老人會變成死人,就算是滄海也有化作桑田的一天,那一瞬對於未來的人不過須臾的事情。”秦泊然語氣平淡,好似這花開花落已經無法惹動他的心緒:“須臾鶴髮亂如絲1,人之改變,一直都是存著的,殿下又何必對這份改變感到傷悲?”


    “不是傷悲,而是憐憫。”赫連英鬥搖頭輕笑,目光落在了落花的身上:“許多人以為手握王權擁有的一定是睥睨天下的快感,可是現在的我內心深處卻隻有恐懼,無盡的恐懼。”


    “殿下會恐懼,就是因為殿下會自己留下了退路。”秦泊然說道:“若是身後一片斷崖,不前進便粉身碎骨,殿下還會有傷風悲秋的時間去恐懼什麽嗎?”


    “殺了蝴蝶,就是為了斬斷這一份的恐懼。”不知什麽時候,蝴蝶的屍體出現在了赫連英鬥的手當中:“再美,多了也是惹人厭煩的蚊蟲,赫連斐璽還真是不惜代價的想要挑起我的怒火。”


    “殿下會讓大殿下如願嗎?”


    “哼,如願?”赫連英鬥冷笑,那一聲冷哼當中藏著的是從來未曾釋懷的恨意,他的妻子,他的幼子與未出世的孩子都喪命在了曾經以真摯的麵孔給予他承諾的赫連斐璽的手中,如今赫連斐璽一再相擾,他已經退讓了足夠的空間,就算回到過去,赫連斐璽依然是那個心狠手辣的赫連斐璽,就算如今的他無妻無子,前世的恩怨他也必定報償於他。


    有的傷痛,不會因為時間的回溯而消失,即使如今物是人非,留在他心口的那一道見骨的血痕依然無法被治癒。


    “殿下是聰明人,不會犯下相同的錯誤。”看著灑落一地的蝴蝶屍體化作塵埃,遮擋在鬼王麵具下的那雙眼睛毫無波瀾:“但是,殿下如今的決定可不就是殘殺兄弟而已了吧,升級的事態會將殿下推入更為艱難的處境。”


    “到了那一天,我不允許你插手!”


    對於赫連英鬥的命令,秦泊然並未作答,隻是問他:“殿下的第一步計劃是什麽,就算如今立場不同,秦泊然能盡力之處,也不會袖手旁觀。”


    “我的計劃,怎比得上你與她的賭約重要?”赫連英鬥對秦泊然說道:“不過現在,賭約見不得輸贏,我的決定卻已經有了決斷,告訴你也無妨。”


    “還請殿下賜教。”


    “奴印。”


    作者有話要說:


    1唐·劉希夷《代悲白頭翁》


    第146章壹佰肆拾肆


    從秦泊然居住的客棧離開,赫連英鬥一個人走在深夜寂靜的夜曇鎮街道之上,往自己的住所走去,看著月牙與星子之下的夜曇鎮,看著藏於暗處的幽幽燈火,赫連英鬥的內心卻難有片刻的安寧。


    守護在秦泊然身邊的人總會傳回關於秦泊然的消息,所以他能夠知曉秦泊然與得意樓主的賭約。


    想起那個賭約,赫連英鬥忍不住皺眉,不知結局到來的時候,秦泊然又會如何呢?


    轉過一個拐角,赫連英鬥停下了腳步,隨即身影飄忽,一掌將躲在暗處的人打了出來,因為赫連英鬥發動攻擊的時間實在太過突然,那個人甚至沒有逃跑的時間就被赫連英鬥逮了個正著。


    揪住跟蹤者的衣領,在他的衣服上赫連英鬥看到了蝴蝶的繡花,頓時將心中所有的鬱悶之氣都發泄在了這個跟蹤者身上,在將人揍了個半死之後,赫連英鬥對那個人說道:“回去告訴你的主人,我厭倦了這樣的貓鼠遊戲,要麽降服,要麽來戰,赫連英鬥等他!”


    話語落下,一掌將人擊出老遠,發泄完怒火的赫連英鬥這才又轉身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從今晚開始,蝴蝶就是他最討厭的生物!


    愛屋及烏,恨屋及烏,誰讓蝴蝶是赫連斐璽最愛的事物?


    明明是鳥,堪比為蟲,赫連斐璽果然沒有半點的王族氣度,這人的人也堪為王?


    以赫連英鬥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像秦泊然一樣屈居於一間人來人往的客棧,在這裏奪靈君早已為這些身份尊貴的客人們準備了各自的行館,即便知曉奪靈君並非好心好意,赫連英鬥依然領情。


    與奪靈君有仇有怨的不是他赫連英鬥而是神出鬼沒的墨無英,在墨無英成功控製這具身軀之前,奪靈君都隻能視他為赫連英鬥,因為這樣的原因他總覺得自己應該同墨無英要一份保護費才夠合理。


    行館之內戒備森嚴,盛開的君子蘭之上,棲息著一隻大帛斑蝶,冷哼一聲,赫連英鬥一掌將那隻蝴蝶化作齏粉,對著一幹出來迎接的下屬,赫連英鬥隻有一句話:“從今日起,別讓我在這行館之中再見到任何一隻蝴蝶,赫連英鬥的地盤,不是什麽人想要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


    “遵命。”


    在下達了這個命令之後,赫連英鬥留下了蘇止雲,將一封信交給了他:“替我將這封拜帖轉交奪靈君,就說我有要事拜訪。”


    “是。”


    接過赫連英鬥遞過來的拜帖,蘇止雲不敢耽擱,立刻走出的了行館,往奪靈君駐紮的地方走去,這整個夜曇鎮都是奪靈君的勢力範圍,但奪靈君並未住在惡鬼宗的人馬為他傾心打造的府閣之內,而是住在了由惡鬼宗經營的花柳行館瀟湘雲雨。


    燈紅酒綠不夜閣,翡翠胭脂細柳腰。


    人來人往金銀客,此夜盡歡雲翻雨。


    瀟湘雲雨的存在,讓來此的人忘記了當下的世界究竟是怎樣一個模樣,這裏的一切會讓他們如同置身仙境一般忘掉所有的痛苦,在沒有付出身上所有的金銀之前,沒有人願意離開這棟容納了各色美人的銷金窟。


    美人、美酒、美景。


    夜曇鎮的瀟湘雲雨將世上三美匯集一身,帶著絕色的風採為世上的過客敞開了一扇遮風擋雨忘卻煩惱的大門,所以無數的人停留在這裏,無數的人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隻為了在瀟湘雲雨的樓閣之內再留步片刻的時間。


    如今更是傳出惡鬼宗主奪靈君邀請天下名士共賞霓裳的消息,前來瀟湘雲雨的客人比往日更是多了不少,每一日的瀟湘雲雨門前都是車如流水馬如龍,一派繁榮之景。


    蘇止雲來到瀟湘雲雨的時候,正是晚上熱鬧之刻,燈火通明的瀟湘雲雨好似忘卻了白天黑夜的區別,來來往往的客人都顯得精神百倍,臉上多掛著狂熱的色彩,幾位美艷的女子正在樓外迎接進入消費的客人。


    停下腳步仔細打量了一番這占地麵積極廣闊的瀟湘雲雨,才走到一個看似領頭人一般的女子麵前躬身行禮,說道:“在下蘇止雲,奉禦龍三殿下之命送來拜帖,還請姑娘替我通報。”


    “你是什麽人?我家主人又是什麽人?想見就見,是你說的算嗎?”對於禮貌客氣的蘇止雲,女子卻是絲毫的不客氣,用挑釁的目光看著蘇止雲:“這可是我惡鬼宗的地盤,而不是氣數將盡的禦天府!”


    麵對女子的挑釁,蘇止雲並未表現得怒氣沖沖,在女子的挑釁之中,藏著一絲的試探,他既然踏足在惡鬼宗的地盤上自然會遵守惡鬼宗的規矩,他既然尊赫連英鬥為王,自然也會好好完成赫連英鬥交代的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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