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說來,上一世秦氏的滅門之禍,會不會有惡鬼宗的推波助瀾?


    抬眼看著寶座上的男人,秦泊然的腦海中閃過萬千思緒。


    “太上長老遠道而來,奪靈君有失遠迎,失敬失敬。”


    “我等不請自來,登門時候才送上拜帖打擾了奪靈君的清修,還望奪靈君多多見諒。”


    “不知太上長老前來,是為何事?”


    “天下之災,想必奪靈君同樣心中有數。”


    “與我何關呢?”奪靈君輕笑:“天下人的災難是天下人的,奪靈君又不是天下人。”


    “若是沒有惡鬼宗主奪靈君的庇佑,萬鬼山林下的那些百姓又怎麽可能擁有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趙梓贇說道:“奪靈君的內心是向著天下人的,不過是需要一個入世的契機而已。”


    “我能為天下人提供庇佑,天下人又能給我什麽用作回報?”奪靈君反問:“你瞧山下的那些人,什麽時候說過感激我的話了?不過是過著自己日復一日的日子,忌憚著萬鬼山林中的惡鬼宗,莫說是謝謝,隻怕還在心裏嘀咕我們的不是。”


    “奪靈君既然不願意聲張,百姓們又怎麽會知曉他們是受了誰的恩惠?”


    “四處宣揚的善還是真正的善嗎?”


    “如何不是了?”趙梓贇反問:“善的本質即為善,善的宣揚也是對善的發揚,同樣是善,善上加善,大善。”


    “大道廢有仁義,六親不和有孝慈。1”奪靈君看著趙梓贇幾個人:“這好似是你們道家的主張吧?”


    “當然。”趙梓贇半點沒有顯露出尷尬的神色:“隻是道法萬象,這是老君之道,而天下眾修士又有眾修士是道,隱而不言是道之一,著書立傳是道之一,不聲不響是道之一,四處宣揚也是道之一,道可道非常道,若是道隻為一,又如何包羅萬象?”


    “哈。”奪靈君一笑:“太上長老好口才,就是不知道九息宗的另外幾位客人是否也有相同的口才嘍,隻有說服了我,你們才有與我談條件的資格。”


    趙梓贇微微欠身:“能與天下人論道本來就是美事一樁,九息宗又怎會拒絕?”


    “長老就不擔心外麵的水火之勢嗎?”


    “若是我的一分擔心能救回一條人命,我便是剜心放血也是心甘情願。”趙梓贇神色平靜:“既然不能,那便隻好做好眼前的事情了,已經發生的災害無法彌補,便隻能盡力將未來的傷害降到最低。”


    “長老倒是個明白人。”奪靈君一笑:“就是不知那日在我這裏碰壁的那位九息宗趙姓長老,是否會惹惱了珍寶閣主。”


    秦泊然有些訝異,看到趙梓贇的神色同樣閃過一絲驚訝,想不到趙赫長老的動作竟然如此迅速,才離開九息宗沒有幾日就已經前來拜訪過奪靈君,聽奪靈君的意思趙赫顯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不知道趙赫的心裏會怎麽想。


    秦泊然微微有些擔心,隻希望找和長老不要鑽入牛角尖才好。


    聽聞自己的後裔來過這裏,趙梓贇也隻是微微顯露出一絲驚訝才是,並沒有多問什麽:“若是趙赫有任何得罪之處,趙梓贇在此向奪靈君賠罪。”


    “太上長老願意為他屈身至此,奪靈君又有什麽好追究呢?”奪靈君看著趙梓贇:“隻是奪靈君願意買太上長老的麵子,不代表其他人同樣也願意。”


    “我明白。”趙梓贇嘆了口氣:“我能做的我會盡力而為,做不到的便也隻能聽天由命。”


    “長老倒是想得開。”


    “道之一字,也不過如此。”


    “太上長老既然已經回答過我的問題,那便是輪到何長老了。”奪靈君話題一轉,目光移向一旁的何洛,令何洛有如芒在背的感覺。


    多少年過去了,自從成為長老之後,何洛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的體驗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與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一樣令人惱火和不甘,但是經過這上百年的錘鍊,何洛早就學會了隱藏自己的傲骨,圓滑的對待世上的每一個人。


    “奪靈君請說。”何洛臉上掛著禮貌的笑容,顯得不親近也不疏離,處在一個恰好的程度上,等待著奪靈君的發問。


    奪靈君在打量著何洛,與趙赫同一輩分的九息宗弟子,卻遠比鋒芒畢露的趙赫要聰明得多,也難怪杜伯奕會讓他前來,或許何洛的資質比不上趙赫,但若是二人處於相同的情景下,何洛活命的概率要比趙赫大許多。


    “何洛長老不比緊張,我也不是你們九息宗問心路上的心魔,喜歡折騰別人的內心,不過是尋常的聊聊天而已。”奪靈君難得的開了個玩笑,說出口的話卻依然銳利:“就是不知道何洛長老是否為過去的自己後悔過?”


    聽到奪靈君的話,何洛的內心一沉,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封印了的往昔,想不到竟然還是會被人發覺甚至毫不避諱的挖掘出來,可是逃避又能解決什麽問題,那是他永恆的心病:“何某的過去已經太過久遠,就是不知道奪靈君指的是哪一件事?”


    “人間有狸貓換太子的故事,我奪靈君的奪靈蠱能夠剝奪別人的靈根。”提起自己的能耐,奪靈君的話語裏也找不到多餘的炫耀之意:“就是不知道從天堂跌落地獄的感覺如何?從天才變作廢材又是何等的體驗?”


    “何某以為,何某走到了今天,便是一切的答案。”何洛嘴邊有一抹苦笑,他出生的時候,原本也是單靈根修士,甚至是十分罕見的變異雷係靈根,隻是被人以十分殘忍的手段給剝奪了,淪落為活不過二十歲的普通人,後來他才明白,從一開始他的出生就是算計好的,全部都是為了何氏侍奉的修真家族的弟子。


    因為那個本家弟子是一個沒有靈根的普通人,他們就想方設法給他找來最好的靈根,逆天改命,將那個人變成了一個修士,而原本應該青雲直上的何洛則成了犧牲品,甚至在失去了身體的一部分之後還被眾多人唾罵虐待。


    何洛已經忘記自己是如何從那一段時間熬過來的,但他的生命也不是全然沒有了色彩,否則也不會有今日的九息宗何洛了。


    他是憎恨自己錯信他人,被人算計。


    可是他也感謝自己的師傅,那個將自己從水火中救了出來的人。


    他記得在他最絕望的是否,自己的師傅對自己說過,死去的人都能夠還魂歸來,他不過是失去了一個靈根而已,比起下地府把魂魄找回來容易多了。


    所以自己的是否湊齊五行之精,為自己重新塑造了新的靈根,給予自己新生。


    哪怕師傅已經重入輪迴,何洛沒有一天忘記過師傅對自己的恩賜與教誨。


    奪靈君的聲音傳入何洛的耳朵裏:“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復仇嗎?奪回自己原本的東西,該有多麽的快意?”


    “復仇之後呢?”何洛反問:“一樁仇恨的了結代表一樁新的仇恨的萌芽,這麽一次次的輪迴,之後我又能得到什麽?”


    “難道就該任由自己的仇家逍遙天下?”奪靈君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還是說蒼天好輪迴?總會有他付出代價的一天?”


    何洛搖搖頭:“那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何某還不至於天真至此。”


    “你會如何做?”奪靈君看著何洛:“被傾心相交的朋友背叛,難道不該復仇嗎?”


    “奪靈君手握奪靈蠱,又怎會不知道移植靈根之害?”何洛反問奪靈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永遠也不屬於自己,當靈氣耗盡的一天會發生什麽,想必奪靈君比我更清楚。”


    “自然,隻是變異的靈根可與普通靈根完全不同,若是讓那人在此之前就找到了解決問題的辦法,那你的等待豈不都是白費?”


    “如今的天下,又有誰能解決這個問題?”何洛露出自信的神色:“即使有,又有誰能製造出解決辦法的靈丹妙藥?”


    “天下珍寶盡在珍寶閣,你說你的仇人,會為自己的性命甘願付出多大的代價。”


    “若是有那日。”何洛眼中閃過堅毅的神色:“何洛自然不會避開與他一戰,師尊要我直往道途,我便會斬殺一切障礙。”


    “哪怕身隕?”


    “既然是為道,又何須有何怨言?”


    “何洛長老這話真是讓人意外。”奪靈君一笑:“不過到也有些參考的價值,奪靈君拭目以待何洛長老的選擇,也許這會關係到奪靈君對待天下人的態度,畢竟沒有人喜歡被一次又一次的背叛。”


    “以奪靈君的能為,誰又能脫離您的掌心?”秦泊然適時的站出來反問:“更何況,故人已經帶著昔年夙願遠去,如今活下來的人是毫不知情的無辜者,若是讓他們代為償命,難道就不會髒了奪靈君的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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