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預料到了有排山倒海的問題會向自己襲來,得意樓主好整以暇,搶在所有人之前開口:“不請我喝茶就算了,來了這麽久,運動那麽累,卻連半口清水都喝不到?這就是尊禮的靈楚秦氏的待客之道嗎?”


    得意樓主的話一出口,不要說秦泊兮,就連傅庭芳也很想要揍他,而且傅庭芳也毫不客氣的啄了得意樓主的耳朵一下,以表達自己的不滿,就連他也有一肚子的話想要問得意樓主,比如說剛才出手的丹藥的來歷。


    為了避免得意樓主與秦泊兮之間再起口舌紛爭,也為了讓秦泊兮一天之內不要多次動怒,秦泊然順著得意樓主的意思向秦玄愔提議:“父親,我們一直在這裏說話,已經驚擾了先人清靜,不妨換一個地方敘舊如何?”


    “走吧。”得意樓主的名碟已經被秦末秀畫下句點,如今說再多勸說的話全部成了廢話,秦玄愔沒有打算浪費口舌,帶著一行人離開了祠堂,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


    秦泊然親自為眾人沏茶,茶葉是他從九息宗帶回來的珍品,泡茶的水是剛剛自天空飄落的雪花燒開的,當水觸碰到茶葉的時候靈氣四溢,帶起蒸騰的霧氣,好似去到了仙境一般。


    得意樓主抬起茶杯聞了聞,滿意的點點頭,卻一口都沒有喝的把茶杯放下,對傅庭芳說:“這是你的口味。”


    傅庭芳也不客氣,直接跳到了桌子上,就著白隼的外形一口一口的小飲杯子中的清茶。


    看到這樣的場景,秦泊然抬起茶杯的手有一瞬間的停頓:“小妹,你不喝茶?”


    得意樓主輕笑:“我從來不喝茶。”


    傅庭芳察覺到了沉默在眾人之間的蔓延,眼觀鼻鼻觀心,如今這種時候哪怕是一隻鳥都是要識時務,千萬不要發任何的聲響,傅庭芳可以發誓,他看到了秦泊兮的青筋在腦門上鼓動。


    “那你還要求喝茶?”放下茶杯,秦泊兮搶在秦泊然之前開口,滿是火藥味:“耍人玩很有趣嗎?!”


    “我哪有。”得意樓主滿臉的無辜:“客人登門備茶以待不是人之常理嗎?但是客人喝不喝茶就是客人自己的事情了不是嗎?”


    “你可知大哥為你沏的是什麽茶?!”秦泊兮還是憤憤不平:“你就這樣把它浪費了,不覺得心虧嗎?”


    聽了秦泊兮的話,得意樓主真的拿起茶杯來認真的端詳了半天:“從葉子的形態,茶水的顏色,以及茶水的香氣來看,這必定是一杯好茶。”


    傅庭芳此時此刻真的很想要開口去勸慰秦泊兮,千萬不要和得意樓主計較這些事情,否則得意樓主一定會用身體力行的方式來解釋牛嚼牡丹這個成語。


    “你手中的這一杯,乃是九息宗的珍品曉春,一片葉子中蘊含著堪比一顆中品靈石的靈氣。”秦泊兮指著傅庭芳:“你現在竟然拿它餵鳥?!”


    “不要小看我的鳥。”得意樓主對秦泊兮手指頭指著傅庭芳的行為不滿:“它比你強。”


    “哈,笑話。”秦泊兮冷笑:“天資不如你,難道我還打不贏一隻鳥。”


    “當然。”得意樓主語氣堅定:“因為它是我的鳥,誰要欺負了它,我就報復誰。”


    “你!”秦泊兮已經氣炸了:“不可理喻!”


    “那一定是因為你讀的書太少。”得意樓主看著秦玄愔和楚翠衣:“我這個兄長是不是從小不讀書?”


    秦玄愔不說話因為他知道說什麽錯什麽,楚翠衣不說話因為她不知道該說什麽,這是他們頭一次和得意樓主相處,都還在摸索著彼此之間的相處之道。


    好在還有一個秦泊然:“你二哥喜歡讀話本,最喜歡當初蠻荒紀年四帝征伐天下的故事。”


    “哦,難怪呢。”得意樓主瞭然的點點頭,興趣瞬間回到了秦泊然身上:“大哥又讀些什麽書?”


    這個問題傅庭芳也很想要知道,畢竟秦泊然可是被譽為天下第一謀士,這謀士讀的書一定不少,否則又怎麽會想出那麽多金點子?


    “不過是些閑書罷了。”秦泊然輕笑:“小妹愛讀書?”


    “不愛啊。”得意樓主露出個痛苦的表情:“我讀了那麽多年的書,別說千鍾粟連一粒米都沒有見過,更何況是黃金屋、如簇車馬與顏如玉,更是連影子都沒有,怎麽可能愛呢,我分明就覺得受到了欺騙。”


    “先人的詩是該這樣讀的嗎?”秦泊兮諷刺道:“一瓶不搖半瓶搖,這就是你的水準?”


    “哈哈,搖搖晃晃浪蕩江湖也不失為一種情趣,何必如此較真呢?”傅庭芳總覺得得意樓主就是單純的想要惹得秦泊兮生氣跳腳怒髮衝冠,原因就是秦泊兮越生氣得意樓主就越平靜,但是搖晃扇子的頻率充分暴露了得意樓主此時此刻的內心世界,更何況還有那愉悅的話腔作為佐證:“反正宋真宗趙恆的整個《勵學篇》的核心是開頭的富家兩個字。”


    “謬論!”秦泊兮相當不屑:“書讀得再多有什麽用,讀不出精髓與本意,讀了也是白讀。”


    “那是你的理解,這是我的理解,誰的理解才是正確的又沒有意義。”得意樓主反駁:“又不是參加八股文的考試,非要有一個統一的論斷,我以我的方式走跳江湖,你以你的信念行俠江湖,兩者又不衝突,果然是腦子裏隻有拳頭訣大小的粗人,思維方式如此呆板,可惜白白長了這麽一張俊臉。”


    傅庭芳眼看著秦泊兮氣得嘴都歪了,秦泊然連忙跳出來打太極,可惜還是來不及阻止秦泊兮:“不會飲茶,豈不是就是個俗人?”


    “怎麽會呢?”得意樓主很是訝異:“東坡先生講‘寧可食無肉,不可居無竹’言下之意是不懂得欣賞竹子的人才是真正的俗人,在我長大的地方有一大片的竹海囊括了數十個品種的竹子,居住的地方如此有格調,我又怎麽可能是個俗人呢?”


    傅庭芳同秦泊然秦玄愔夫婦一起看著秦泊兮連連三次深呼吸,隻怕他一口氣喘不過來氣暈過去,三個人十分有默契的端起茶杯一起數茶葉,秦泊兮用自身的教訓告訴他們了一個和謝芳塵相處的道理,而且這個道理對於自身的健康十分重要。


    為了不要讓戰火繼續蔓延,也是為了秦泊兮的身體健康,秦泊然和秦玄愔對視一眼,當即轉移了話題。


    “泊然,說起來過兩日便是靈楚十年一度的天極琴宴了,這次不如留到琴宴結束了再回九息宗如何?”秦玄愔端著茶杯,好似隻是嘮家常一樣的開口,一麵拚命對秦泊然使眼色,就怕秦泊然沒有意會到自己的目的。


    “天極琴宴十年一度,屆時會有無數名家前來,是增長眼界的好機會。”楚翠衣也認同的點點頭:“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也可以多點時間陪伴兄弟姐妹。”


    “原本我也想要等到琴宴結束後再離開。”秦泊兮立刻接上了自家父母的話頭,不給秦泊兮和謝芳塵開口的機會:“不知家裏有哪幾位姊妹弟兄參加了今年的天極琴宴?”


    “秦惠薇、秦淑蘭、秦逸玨和泊兮都通過了無極琴宴的測試,將會在天極琴宴上一展身手。”秦玄愔提起自家的孩子很是驕傲:“不知九息宗這次會派誰參與?”


    “若是所料不差,應該是悅聞峰的幾位師兄弟。”秦泊兮說道:“悅聞峰向來長於樂音之道,不僅有著撥弄琵琶簫鼓的好手,精通長笛揚琴古箏的弟子也不在少數,更何況今年恰巧碰上了九息宗開門收弟子的日子,也許來的人會多一點。”


    “既然如此,今年的天極琴宴必定是熱鬧極了。”秦玄愔滿意的點點頭:“小芳塵才來到靈楚,對這裏的風土人情都不大熟悉,你身為兄長,自當擔負起照顧她的責任。”


    “請父親放心。”看到謝芳塵和秦泊兮都沒有再開口說話的意思,秦泊兮的心總算是放下來了。


    然而眾人還是小瞧了秦泊兮與得意樓主之間天雷勾動地火一般的吸引力,這一次不是得意樓主前去撩撥秦泊兮,而是秦泊兮率先開口變成了頭個挑釁的人。


    “身為我秦氏子弟,必定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秦泊兮指著得意樓主:“你的字寫得不錯,看來是你的養父教導有方?就不知剩下的三樣如何了?”


    “我的字當然寫得不錯。”傅庭芳就知道得意樓主的字典裏根本就沒有謙虛這兩個字:“如果你也像我一樣三歲開始學柳體,每天抄書三卷也會寫得一筆好字,畫畫我當然更在行了。”


    “不如現場作畫一幅,一驗真假。”秦泊兮打蛇隨棍上,改變對待得意樓主的戰略:“說得輕巧,總要拿出實物來才能讓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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