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範臻同三皇子趙崢說了許多。


    直到範臻離開,趙崢都久久不能回神。


    奪嫡,這個想法趙崢從未有過。


    可是今夜,母親卻說,希望他能去努力爭取。


    原來,不是母親不愛他,而是怕無法保護他。


    原來母親一切都是為了他嗎?為了他才會委屈自己在行宮這麽多年,隻為了讓他得到父皇的喜愛。


    趙崢的心情,既感動,又害怕。


    大皇兄深居簡出,他並不熟悉,可是二皇兄明明待他極好,母親為什麽說二皇兄跟貴妃娘娘很可怕呢?


    母親還說,大皇兄是被二皇兄母子害的,可趙崢根本不敢去查。


    但趙崢心裏是相信母親的,因為她是自己的親生母親,隻有自己一個孩兒,她不會害自己。


    趙崢輾轉反側,一夜未眠,臨到天明時才架不住睡意昏昏欲睡。


    卻又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夢,夢見二皇兄做了皇帝,將自己跟母親賜死。


    又夢見他做了皇帝,將母親迎回皇宮,本來一切都很好,可回宮後,所有人都突然不見了,隻剩下他穿著龍袍坐在那裏。


    趙崢驚醒,渾身都是汗,他覺得自己做了噩夢,急忙開口喚人。


    被宮女伺候著梳洗更衣,趙崢前去母親的寢宮請安。


    乾皇麵對趙崢這個兒子很是慈愛,讓他一同用早膳。


    飯桌上,趙崢不住的去看母親,她依舊是那副淡淡的樣子,好似昨夜跟他說話的是另外一個人一樣。


    可如今趙崢想法變了,以為母親都是為了他在這裏受煎熬。


    用膳時,趙崢看著母親親自服侍父皇,又想起昨夜母親說她其實也希望可以經常跟父皇見麵。


    隻是她怕回去了以後會對自己不好,讓賢貴妃以及皇後娘娘對她警惕起來,萬一再對他動手。


    “崢兒,臉色怎麽這般差?”


    乾皇看趙崢心不在焉,關心的詢問了一句。


    趙崢急忙回神道:“父皇,孩兒沒事,隻是許久沒有回來,昨夜有些激動,沒有睡好。”


    乾皇嗬嗬的笑:“朕知道你想念你母親,這一次,就多留幾日。”


    “謝父皇。”


    雖然乾皇這般說,可用過早膳,趙崢還是懂事的借口要出去逛逛,讓母親有機會多陪父皇。


    就這般在行宮三日後,朝中突然有急報,說是皇後娘娘病重。


    乾皇隻好先趕回宮,留下三皇子陪範臻,過了年節後再回宮。


    三皇子趙崢見父皇回去後,母親鬱鬱寡歡,心中也是替母親可憐。


    又偶然間聽見母親同身邊宮女說話,說是皇後每次都用身體不適叫走父皇。


    趙崢便覺得確實如此,平日父皇說再多如何寵愛,隻要皇後一有事,父皇還是扔下他們母子回去了。


    畢竟那是發妻,是一國之母,但從趙崢的角度看,他隻會替自己母親委屈。


    就這樣過了一個冷清的年節後,範臻讓趙崢回去,又準備了不少珍貴藥材讓他回去獻給皇後。


    還囑咐趙崢,如今他們兄弟幾人都已成年。


    大皇子雖然沒有機會,但皇後還有四皇子,而且二皇子監國,已經籠絡了不知多少大臣。


    趙崢離開行宮的時候,耳邊還在回響母親範臻的話:“崢兒,我們母子勢單力薄,想要活下去,你就必須趁你父皇還健在時掌握權力。”


    皇子的車隊漸漸離去,範臻也披上一身鬥篷遮住了頭臉,悄悄離開了行宮。


    行宮中,還有人每日看到娘娘會去花園中小坐,無人知道真正的範臻,正在去往連陰山的路上。


    ......


    外麵寒風刺骨,山穀中的風聲格外的大。


    許滿倉已經病了好幾日,每日躺在床上,聽著綠珠給他讀一些古籍。


    雖然身體被折騰成了皮包骨,但精神上卻十分的富足。


    許滿倉從那些書中,聽到了許多的道理,了解了許多曾經他不懂的事。


    也從一些遊記中,對乾國的各個地方有了更多的了解。


    馮大夫在晚飯後提著藥箱過來,一邊給許滿倉把脈,一邊說道。


    “公子的母親正在來的路上,大約還有兩日,您就可以見到她了。”


    許滿倉頓時緊張起來,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個假的。


    馮大夫摸出他心跳加速,似乎是知道他內心所想,輕輕搖頭。


    “你本就是她的孩子,何必害怕?”


    許滿倉不解:“什麽意思?”


    馮大夫笑了笑:“主人,好好休息吧,養足了精神,才能應付。”


    等馮大夫走了,許滿倉問綠珠:“馮大夫說的,是什麽意思?”


    綠珠隻是給他掖掖被角:“您別多想,您現在就是天外天的主人。”


    許滿倉點點頭,閉上了眼睛。


    兩日時間,很快到來。


    從運送物資的那條路上,來了一列車隊。


    中間一輛馬車直接趕進了內院,一同來的護衛卻都留在外院。


    範臻被一件鬥篷包裹的嚴嚴實實,下了馬車打量了一下四周。


    馮大夫早已恭候在一旁,身後還有綠珠等五個婢女。


    範臻沒有先去見兒子,而是先沐浴休息,睡足了之後才召了人問起。


    “公子的身體如何?”


    馮大夫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娘娘,公子的身體已經快撐不住了。”


    範臻臉上沒什麽表情:“他還有多久?”


    “最多不足一年。”


    範臻點點頭,又詢問綠珠她們公子平日都做些什麽。


    綠珠回道:“公子以前喜愛讀書,如今已經是沒什麽精力,昏睡的時辰多一些。”


    聽到這裏,範臻才站起來:“去看看吧。”


    沿著長廊,範臻來到了許滿倉居住的地方。


    屋內都是藥味,火盆生了幾個,溫度很高。


    她隻留了馮大夫在外間,一個人走到裏麵。


    撥開床簾,看見一個麵如金紙,瘦到幾乎脫相的年輕人睡在床上。


    範臻也有幾年沒有見過這個兒子了,她細細的打量著。


    高挺的鼻梁,因為身體原因而更顯得凹陷的眼窩,讓範臻想起了草原上的那個男人。


    這孩子若不是病體纏身,健康的長起來,應當跟那個人很相像。


    想到這裏,範臻竟忍不住一巴掌扇了過去。


    昏睡中的許滿倉被驚醒,來不及看清眼前的人,胸口堵脹感更強。


    他頓時感覺有什麽東西從胸口衝了上來,頓時沒憋住噴出一口黑血,濺了範臻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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