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改法律


    張之洞在光緒二十七年所奏的《整頓中法十二條折》中關於刑法改革的九條意見中,便參考了西法,提出了“重眾證”、“改罰鍰”、“教工藝”、 改良監獄等具體改進方法。稍後,他明確提出:“鑒前事之失,破迂謬之說。將采西法以補中法之不足”。


    張之洞還十分重視西律中的“公法學”,這是在辦洋務過程中與西方各國打交道時經常遇到的課題。對此,他提出兩條建議:


    第一,參酌中外法律,製定“通商律例”,作為處理在華外國人案件的法律根據;


    第二,培養熟悉中外法律的人才,以適應這種需要。後來,張之洞還主張聘請各國律師,博採各國礦務律、鐵路律、商務律、刑律等,為中國編撰簡明礦律、路律、商律、交涉刑律,說製定此四律是“興利之先資”,“防害之要”。


    現實意義


    中國畢竟有自己獨特的歷史傳統和文化背景,不可照搬西方的法律,但可以學習西方立法的技術和經驗,引進某些新興領域的法律內容,並從其自然法種理論模式,強調“天人合一”以及“禮”與法的結合,是一種從人本身出發的倫理法學說,在當前再次煥發出強大的生命力。儒家把法與道德、法與社會、法與政治密切結合起來的思考方法,與現代綜合治理原則有著某些暗合,這對於我們的現實法製建設有一定的指導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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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卷


    第一章:清流砥柱


    一 張之洞拍案而起,憤怒罵道:崇厚該殺


    深秋的太陽就要落山了,它的最後一縷殘照仍留在人間,給大清帝國灰暗的京師罩上一圈淡黃色的光暈。從西山那邊刮過來的霜風一陣緊過一陣。它將沿途高大的白楊樹吹得颯颯作響,又將禦道上的黃土漫天掀起,灰塵裹著敗葉毫無目的地在空中飄飄蕩蕩。淒涼的霜風也將沿途的塔寺和宮殿上的鐵馬,吹得左右晃動,發出清脆悠長的金屬撞擊聲;又將各大城門上高高豎起的大清杏黃龍旗,吹得獵獵作響。這情景酷似這座八百年古都此時的境遇:既陳腐不堪,又帶有幾分神秘性;既處在衰敗破落之際,又似乎有一種厚重的底蘊在頑強地支撐著,決不甘心就此沉淪下去!


    隨著夕陽的餘暉漸漸褪去,淡黃色的光暈慢慢地變為灰濛濛的暮靄,京師寂寞而寒冷的秋夜來臨了。


    張之洞斜靠在病榻上,默默地注視著宇宙間亙古以來便這樣無聲無息周而復始的變化。他已病了七八天,今天下午才開始略覺好點,或許是病體虛弱的緣故吧,麵對著天地間時序的推移,他的胸腔裏無端湧出一股惆悵傷感的意緒來。


    他已經四十三歲,通籍十六七年了,卻還隻是一個洗馬。在數以百計的官名中,洗馬,應該算是最粗俗的一個名稱。不要說普通老百姓,就是許多與官場打交道的人,也不知朝廷中有此種官職。嘉慶朝便有這樣一個故事。


    某洗馬出京赴西北辦事,一天傍晚在甘肅一個驛站落宿。驛吏拿出簿冊來登記,請問他官居何職,那人答:“洗馬。”驛吏想,這一定是替皇宮洗刷馬匹的夫役。又問:“你一天洗多少匹馬?”那人知驛吏誤會了,便和他開玩笑:“沒有定數,忙時多洗,閑時少洗,心情好時多洗,心情不好時少洗。”驛吏確信他是馬夫了,說:“皇上待下人真是寬厚!”便將他安排在最下等的房間裏,不再理睬了,那人也不做聲。過一會,縣令乘大轎來拜訪此人,並把他接到縣衙門裏去住。那人大模大樣地坐在轎裏,縣令則步行跟隨,一麵彎著腰恭恭敬敬地與他說話。


    驛吏大驚,問縣令的跟班:“他不是一個馬夫嗎,縣太爺怎麽對他這樣客氣?”跟班斥道:“什麽馬夫!他是縣太爺的恩師。十年前,縣太爺就是在他手裏中的舉,五年前會試時,他又是縣太爺的房師。”驛吏明白了,“洗馬”不是馬夫,但他始終不知道“洗馬”究竟是個多大的官兒。


    原來,洗馬是司經局的主管官員。司經局的職責是掌管書籍典冊,隸屬詹事府。詹事府原是太子的屬官。康熙晚年決定不立太子,並作為定製傳下來,詹事府因此一度廢棄,後來又恢復,以備翰林院的官員遷升之用。洗馬的品級為從五品,來到地方上,品級既比正七品的縣令要高,又加之有師恩這一層在內,故那位縣令對洗馬優禮有加;然而在京師,洗馬實在是一個無權無勢的閑散小官。


    若說無才無德倒也罷了,偏偏是無論做史官,還是做學使,張之洞都比別人做得有聲有色,可就是官升不上去,真叫人沮喪。他是個誌大才大自視甚高的人,從小起就盼望著今後能經天緯地出將入相,給青史留下幾頁輝煌的記載。然而時至今日還隻是一個從五品,年過不惑,精力日衰,這一生的宏大抱負能有實現的一天嗎?


    張之洞為自己愁慮,更為國事愁慮,他覺得他好像天生就是一個憂國憂民的命似的。國家發生的事情,無論是對外還是對內,無論是任人行政還是用兵打仗,也無論他本人是身處京師還是遠在邊鄙,隻要讓他知道了,他就非得過問不可。他常常難以理解的是,朝廷辦出的事為何總是那樣不盡如人意,許多原本易於處置的事情,為何總是辦得那樣乖謬?唉,真箇是朝中無人!倘若自己握秉朝綱,國家決不是眼下這等一團亂麻似的不可收拾。張之洞常常這樣想著想著,便免不了在心裏發起牢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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