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迎夏隻以為她是覺得不自由,想要為她分憂,到底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寶盈收拾完就又去了正賢院。雖然她很想先去瑞福院吃早飯,可是還是先去拜見王妃要緊。


    毫無意外的,王妃依然沒有出現。


    寶盈灌了一肚子茶,越來越餓。離開正賢院後就立馬奔向瑞福院,到了門前又立馬止住,端正儀態,挺直身姿,然後走得一個舉止從容,大方得體。


    廳堂前,陳嬤嬤依然一早就等著了,見到她進來,目光一斂,將她上下審視了個遍,卻找不到什麽差錯,便隻能放她進來。


    這次迎春被攔在外麵的時候,寶盈回頭對她說道:“你回去好了,別在外麵等了。”今天說不準就是一天了。


    迎春嘴上應了,人卻依然照舊。


    早膳已經溫涼,而且份量統統減了半。寶盈餓得心慌慌,也顧不上太多,隻是全部吃完,舔了下嘴巴,依然覺得不夠。


    陳嬤嬤卻虎視眈眈,“主子,用餐時候舔嘴實在不雅,還請您立即改掉!”


    “是!”寶盈立馬精神,再也不敢分心。


    接下來又是一番嚴厲的教導,事關各種拜見的禮儀。對皇上的,對王爺的,對長輩的,對平輩的,隆重的,簡單的,各式各樣,煩不勝煩。寶盈做了一遍又一遍,腰酸腿軟,苦不堪言。


    陳嬤嬤卻始終不滿意,這裏端得不穩,那裏屈得不夠,統統成了問題。寶盈也不敢質疑,隻是照著她的意思反覆更正著。一遍不行還有一百遍,反正她總是能做到的!


    可是到底飯量減了大半,早上沒吃飽,午飯亦是,所以到了下午申時過半的時候,就算使勁打起了精神,還是飢腸轆轆,餓得力不從心,於是自然又引得陳嬤嬤一陣責罰。


    寶盈蹲在那,學著三叩九拜的大禮,膝蓋都快磕破了。


    陳嬤嬤實在太嚴厲,每一步都要做到極致,一步有錯,就全部重來。


    這時,外麵卻有人走了進來,“陳嬤嬤。”


    寶盈下意識的回過頭,卻見是留香苑的陳側妃來了。她感到很奇怪,陳雅君看著她,眼睛裏也閃過了疑惑。


    “您先歇一歇吧。”陳嬤嬤終於開了大恩,然後轉身又跟陳側妃說起話來。


    寶盈如釋重負的到一旁坐下,彎身揉著膝蓋,又倒了一杯茶喝著。聽了一會兒她們說的,卻也明白陳側妃為什麽來了。


    陳側妃閑著無聊,便要畫園中美景。她作畫很是講究,所畫之花的顏色都是由她親手調製,材料,便是花的本身。什麽花染成什麽色,再畫上去,便是天然天成,有禮合一。最近她缺了一味艷紅,又聽聞瑞福院裏栽了大片的虞美人,便會每天過來採摘一些。今天,已經不是她第一次來了。


    寶盈哪曾想到她還有這雅好,不由目瞪口呆,她倒是也會作畫,畫得還不算太差,可也不會費這麽大工夫去做這樣的事。


    當然,她最驚詫的還是她竟然敢來找陳嬤嬤要東西。


    陳嬤嬤讓陳側妃稍等片刻,就出去吩咐丫鬟去採摘,倒不像是介意的樣子。寶盈見陳側妃一個人幹站著,便讓她坐了下來,又給她倒了杯茶。


    陳雅君道了聲謝,看著她,沒說話,眼裏倒是有些詢問的意思。


    寶盈便解釋道:“我頂撞了王爺,陳嬤嬤在教我規矩呢。”眼睛瞅著她,很是可憐。


    陳雅君啞然失笑,半晌後回道:“嬤嬤也是為你好。”那天虎園發生的事,她自然也是聽說了。


    “嗯。”寶盈低頭應了聲,卻是有些悶。一開始她倒是覺得陳嬤嬤雖然嚴厲了點,但確實為她好,可是現在她卻不敢肯定了。


    不過過了一會,她卻又抬頭問道:“等我學好規矩了,我能上你那去嗎?我也挺喜歡畫畫的。”難得有個機會,她得跟她拉拉關係。


    陳雅君沒想到她會這麽說,有些訝然,轉而卻又一笑,“自然是可以的呀。”


    寶盈心中滿足,仿佛都感覺不到自己還餓著肚子了。


    隻是等陳雅君一走,練習一開始,她的肚子便又開始一遍遍的提醒她。


    等到晚膳吃完,肚子依然隻是墊了個底。


    之後兩天,始終如此。寶盈每次從瑞福院出來,都像是脫了層皮。


    迎春和迎夏終於感覺到她的不對勁,一問,才知她幾天都沒好好吃了。看著她明顯消瘦的臉頰,她們一陣心疼,然後自己留了些東西,使勁勸著她吃下。寶盈抵不住餓,還是吃了,可是根本無濟於事。


    寶盈還是餓,餓的睡不著覺,餓得身體虛浮,餓得頭暈眼花。


    可是陳嬤嬤,卻越來越嚴厲了。


    寶盈已經徹底看出來了,陳嬤嬤是有意折騰她呢。可是她做的一點都不明顯,而且冠冕堂皇,就算說出去,她都占不了一個理。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她好。


    寶盈沒辦法,隻得繼續堅持。


    她想總不會一直就這麽下去的,她做到完美無缺再無一絲紕漏的時候,她也就沒有理由再為難她了,所以她隻是一遍一遍的練習著。


    然而這一天,瑞福院裏卻又多了一個人。寶盈看著突然出現的靈瑤郡主,整個人都不好了。


    自從那天在虎園前發生了那些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到靈瑤郡主了。她本來以為都再也不會見到她了。


    可是想著她又頹然,雍王爺說要調查,可是他走的時候也沒有調查出什麽結果來。她覺得那件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再清楚不過了,王爺放著靈瑤郡主不問,顯然是包庇了她。


    可就算是包庇了又能怎樣呢,還不都是王爺說了算。


    就是不知道她現在來這又要做什麽。


    靈瑤郡主來到瑞福院自然是聽說了寶盈被陳嬤嬤教規矩的事,這件事雖然沒有聲張,但所有人都還是知道了。好幾天了,寶盈離開正賢院就去瑞福院,做什麽,一打聽也就都打聽出來了。而靈瑤郡主前來,純粹是來看她笑話的。


    那天虎園事後,她確實是心悸的,就怕皇叔爹爹查出來,結果皇叔爹爹那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便想,或許是她做的太隱秘,根本沒露出什麽蛛絲馬跡。而那瓶虔羅香,她也早已處理掉了。


    等到她蟄伏了幾天,再聽到李側妃被“罰”了之後,她便按捺不住過來看了。李側妃在陳嬤嬤手下學規矩,不是罰又是什麽呢。


    她想,皇叔爹爹到底還是對她有些厭棄的。


    “嬤嬤,您看,她又做錯了。”她坐在椅子上,吃著糕點,晃著小腿得意的說道。


    “李主子那就請再做一遍吧!”陳嬤嬤的聲音又冷冰冰的響起。


    寶盈又一次蹲下身去,都快要恨死她了!


    她總算知道她來幹什麽的了!


    ……


    又是兩天過去,寶盈吃不飽,睡不好,臉上的嬰兒肥薄了,整個人生生瘦了一圈,可是每天依然還要接受仿佛永無停止的訓練。


    想著陳嬤嬤那張成天掛著的臉,她都能做噩夢。偏偏,靈瑤郡主還每天陰魂不散。有天不知道她說了什麽,瑞福院的丫鬟給她拿來的膳食裏甚至都快沒了肉。


    她真的快要餓哭了。


    她不怕苦,也不怕累,陳嬤嬤說什麽都照做,可現在這樣她真的快要受不了了。


    她突然間好想雍王爺回來,她想如果他回來了,她去求求情,或許他就可以饒過她了。雖然是陳嬤嬤在教導她,可一切都是他吩咐的啊!


    而這一天,當她醒來時,她甚至都沒能爬起來。渾身都疼,好不容易下來,走路都有些不穩。


    迎春在給她穿衣服時,發現腰間明顯寬出的一截,忍不住又道:““主子,您就不要再去了!陳嬤嬤這是存心為難您!”


    迎春也道:“就是,主子您不要怕,您要不去,她能拿您怎麽樣!”她這次也是不管了。


    寶盈也是一點都不想再去了,可是不去了,陳嬤嬤隻怕又要找到理由責罰她了,到時候再到雍王爺那邊告狀,她就慘了。


    “這樣吧,我今天再去一次,我跟陳嬤嬤好好說說,讓她明天準我一天假,我就說我快要生病了好不好。”最後,她這麽道。


    迎春迎夏一想,也隻能如此了。這次兩人也一起跟上,她們想好了,等過了半個時辰,她們就進去,就說主子身體不好還請嬤嬤網開一麵,就算她要責罰她們也認了!


    寶盈到了瑞福院,卻是有些遲了。陳嬤嬤板著個臉,就又是一副問責的樣子,“主子對老奴當然不要守時,可是如果對別人也這般那隻怕就有失禮數了!”


    寶盈連忙致歉,然後跟著走了進去。


    迎春和迎夏在後麵恨得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


    進到廳內,早膳已經擺好。寶盈看著清粥小菜,突然間卻沒了胃口。她餓了幾天,身體虛到極致,反而已經沒了胃口。


    陳嬤嬤看她吃得緩慢,便又道:“主子既然不想吃,那便讓人撤了吧。”


    寶盈想要努力讓自己吃一點,可吃了一塊綠豆糕,隻是覺得噁心,所以又隻能由著丫鬟撤了下去。


    “時候已經不早了,主子還是早些開始吧。勤能補拙,主子您多加練習,才能把一切做到最好。主子您的跪安禮依然尚有欠缺,今日便再練習一下吧。”


    寶盈聽到跪安禮,都已經怕了。這個禮節她都已經習了千八百遍了。


    “嬤嬤,我今天有點不太舒服,我們能先不學這個了嗎?”她都能感覺到,自己一旦跪了下去,都不定能爬起來。


    陳嬤嬤聽到這話,卻是眼睛眯起,“學習宮廷禮儀確實辛苦,但是因此而畏懼,那就不是一個側王妃應該做的事了!不過主子既然開口,老奴自然沒有話說。老奴看您今天走路又開始彎腰弓背,顯然又是忘了三姿儀態,那麽便先從站姿再開始練起吧!”


    寶盈聽著,腿都發顫了,所謂學站姿,那就是要筆直的站著,一動都不能動。可是再怎麽樣,也比跪安禮好吧。她想著,又點了點頭。


    她身體難過的都說不出話來了。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陳嬤嬤站立在那,也是握著手,一動不動。她學站姿的時候她也會這麽站著,她站多久她也會站多久,從來不會讓人覺得是刻意為難她。


    可是寶盈原來還能堅持著,到今天站了沒一會,她就沒法保持挺立了。肚子裏痙攣一般的疼,後背也是一陣一陣冷汗的出。


    “嬤嬤,我能休息一下麽?”她小聲哀求著道。


    陳嬤嬤卻沉聲說道:“這還不到半刻鍾呢!”


    “可是我真的吃不消了。”


    “李主子!您還請不要怪責老奴嚴厲,這一切都是為了您好!”


    “可是……”寶盈想要說話,一陣暈眩卻襲來,她的身體就是一下搖晃。她的腹內突然又是一陣劇痛,然後有什麽東西就嘩啦啦的流了下來。


    彼時,外麵迎春看著時間過去憂心不已,最後也顧不得什麽時候了,咬著牙就沖了進去。


    隻是剛走到門口呢,就看到寶盈在當口站著,而她的褲腿上,一片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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