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永和苑,一片寂靜,旺財被拴在石榴樹下,正用虎爪拍著皮球。皮球滾走了,它想撲去,鎖鏈拉住了它。阿彩替它撿了回來,它撥弄了陣,卻失去了興致,隻將它往前麵一推,又伏地趴了下來。


    寶盈突然很想抱抱它。


    昨天祁明秀走後,她就將旺財抱回了永和苑,說不上是為什麽,或許是因為自己的好意被利用了而感到傷心,或許是因為旺財被陷害了差點被害死而感到可憐,總之,她就再不想把它放在虎園裏。


    旺財察覺到她回來,又一下站起,它張望著她,帶著希冀。


    寶盈便當真讓阿彩解開了它的鎖鏈,又一把將它抱在懷裏——她原先一直畏懼著不敢靠近,現在卻突然不怕了。


    旺財被她抱著,很是興奮,舔了舔她的手,又滿足的趴下一動不動了。


    寶盈笑了笑,又停住,抱著它坐回了椅子裏,心中依然為自己的前路感到憂心。


    雍王爺隻怕是不喜歡她了吧。


    迎春和迎夏在邊上站了好一會,終於走上前來。


    迎春一邊給她放下一碟豌豆黃,一邊又輕聲細語的說道:“主子,其實您不必憂心。”


    寶盈抬頭看她。


    迎春道:“奴婢想,昨天王爺確實是生氣了,可是應該也沒有太過生氣。”


    這是什麽道理?


    迎春繼續說道:“您昨天掃了王爺的臉麵,按理來說,多大的罪過都算得上,可王爺最後卻隻是說了一句話就走了,您說,這是不是生氣了卻也沒有太過生氣?”


    “而他為什麽這樣,主子您想想,應該也能明白。王爺是什麽樣的人,您跟他朝夕相對了這麽久,應該也有所了解,如果是旁人,他還會這麽輕饒了嗎?而他之所以對您不做計較的就走了,不過是因為他心中有您吶!”


    寶盈被她這一番話弄怔住了,她說的很有道理,雍王爺確實是個不容冒犯的人,攏翠庵外發生的一切就是最好的說明,可是——


    “那他昨晚為什麽不來啊?”


    迎春笑了笑,回道:“那是因為王爺雖然沒有太生氣,可終究還是會有些在意的啊,畢竟,他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他被您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掃了臉麵,稍稍冷落一下也是應當的。主子您也不用太介懷,奴婢可是打探過了,昨晚王爺雖然沒上咱們永和苑,卻也沒到其他院子去。奴婢心想,等王爺把這氣消了,自然又會來找您的。而且奴婢心想,應該也用不了太久。”


    “?”寶盈滿是疑惑。


    迎春笑道:“昨天王爺走時說了一句話吧,他當時原本是想把旺財帶回馴獸園的,可是您一攔,他又把它給留下了,這是真如您所說,是要交給您全權處理了。不但是旺財,就是阿彩也是,他應該都是交由您一併處理了。您或許不知道,在您們沒來之前,咱們這些下人都是由陳嬤嬤一併管理的,但凡誰犯了錯,都是由她量刑行罰,可是現在到了今天這時候陳嬤嬤都沒有出麵,顯然也是看準了王爺的態度。那您說,您都犯下了那麽大的錯,王爺非但不罰,還如您的願把旺財和阿彩都交給了您,是不是說明王爺他並沒有真心怪您?”


    “……”寶盈已經徹底傻住了,她哪想得到那麽簡單的一句話裏能有那麽複雜的意思。


    “那我應該怎麽處置旺財和阿彩啊?還有,旺財和阿彩是這樣,你們呢?你們犯了錯,以後是不是也都由我管了?”她可始終記得迎春為她挨板子的事呢。


    迎春和迎春聽著這話,相識一眼,都有些觸動。


    迎春回道:“奴婢們和阿彩姑娘不同,阿彩是宮裏要過來的,王爺連著旺財一起送給了您,可是奴婢們就不一樣了。奴婢們是簽了賣身契的,賣身契都在陳嬤嬤手裏呢。至於阿彩姑娘跟旺財怎麽處置,那應該是由您說了算。”


    於公來講,她當然是不想讓阿彩留下的,她不允許她的主子身邊有這樣一個漏洞存在,可是於私來講,她又不希望她就這麽被趕走,誰不希望自己的主子是個寬厚的人呢,畢竟都是奴才,誰知道今天的她會不會是明天的自己。


    寶盈聽著卻是有些遺憾,她原本還想把迎春迎夏她們統統護在她的羽翼下呢,哪怕並不是太豐滿,最起碼也能為她們遮擋一些陳嬤嬤的責難。


    她也看出來了,迎春和迎夏是真正把自己當成了一個主子,當成了自己人呢。


    她剛進門時為了雍王爺生氣離開而憂心忡忡,她們讓她進去早些休息,卻沒有說更多寬慰的話,而現在她又一次憂心忡忡了,她們卻費了那麽大的勁想讓她開懷一些。


    更別說,還有那天旺財衝過來時迎春主動擋在了她麵前,甚至還有昨天她萬般無助之時,她竟不顧一切的為她辯解。


    “迎春姐姐,迎夏姐姐,你們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呢?”她忍不住問道。


    迎春聽著這話卻是又笑了,“因為主子對我們好啊,所以我們自然也就對主子更好了。”


    一開始她們確實存觀望態度的,可是後來,她們不由自主的就改變了,她們家主子不夠聰明,卻不會去惹麻煩,不吵不鬧,隻會很乖的聽話;她的家底很薄弱,卻又很大方,有什麽好東西,總會想著她們;最主要的,是跟著她,會感到很開心,她無欲無求,知足常樂,讓人止不住的就感到很溫暖很輕鬆。都說大智若愚,她們就一直覺得她這就是大智若愚。


    更何況,她真的是對她們很好呢,有幾個主子會在遇到危險時還會想著把她們護到身後呢?


    旺財撲過來時她雖然先將她拉到了身後,可是隨即她也反過來想將她拉在身後。


    “還有,其實也不瞞您,我們除了您也無人可以跟隨了。您應該也知道了,陳嬤嬤一直看我們不順眼呢。”


    寶盈自然是知道這個的,卻不知道具體,“她到底跟你們有什麽瓜葛啊?”


    迎春回道:“主子有所不知,咱們雍王府裏,原先是有兩個管事嬤嬤的,一個是陳嬤嬤,還有一個就是已故的桂嬤嬤。兩個都是王爺的奶娘,但說起來,王爺吃桂嬤嬤的奶還要多些,由桂嬤嬤帶的時間也多些,可因為陳嬤嬤是已故貴妃娘娘身邊的人,所以身份要尊貴些,但是論起本事來,又是桂嬤嬤高了一籌。您也知道,論到利益難免相爭,更何況還是整個雍王府。於是漸漸的,表麵上和氣,私底下卻有了矛盾。我們幾個都是桂嬤嬤一手教導出來的,漸漸的也就被視作了眼中釘。桂嬤嬤在時還好,她去了,我們沒了依仗便隻能忍氣吞聲。原先這次您們進門,奴婢和迎夏兩個是輪不到被分到您跟前的,還是王爺一早定下了人選,奴婢和迎夏才有機會伺候您。”迎春坦言相告。


    寶盈聽怔住了,也就是說,如果她倒了,她們的下場會更可憐……


    所以為了她們,她也一定不能倒了!


    “迎春姐姐,迎夏姐姐,你們說王爺很快還會來的,那萬一他很久都沒有過來呢?你們說我要不要再去書房一趟,給他賠禮道歉?”想著,她又說道。


    迎春卻是回道:“不必。您現在還是稍安勿躁,您去了,王爺再來,那是因為您去了,可您若是不去,王爺又來了,這說明什麽?主子,今天去正賢院時您也看到了,她們都在等著看您笑話呢,您就應當好好的讓她們看看清楚。”


    寶盈看著她眸中的炙熱,不禁想著經過昨天那一事,迎春姐姐可是越來越大膽,越來越不遮掩了。


    她總算知道當初雍王爺為什麽要安排她們兩個給她了,一準就是看她膽太小。


    “再說了,就算王爺今天依然不過來,明天您再去也是一樣的。”雖是這麽說著,迎春卻又補到,“但奴婢相信今晚雍王爺一定會來的!”


    寶盈看著她如此篤定的樣子,心中存疑,卻到底沒敢再問了。


    而當天晚上,雍王爺果然又來了。


    ……


    祈明秀到時亥時都已經過了,寶盈還以為他不會再來,脫了衣服都已經上床睡了。


    聽到聲音趕緊爬起來,祈明秀卻隻是讓她躺著,然後脫了衣服就上了床。


    他的神色太過淡漠,語氣也無波瀾,所以雖然白天迎春她們勸服了她許多,她到現在卻依然不敢相信雍王爺會很喜歡她而沒有生太大的氣。


    心中帶著忐忑,話也不敢多說,隻是時時刻刻觀察著他的神色,再小心翼翼的準備伺候著。結果雍王爺隻是又一句“睡吧”,也沒跟她做什麽,就閉了眼睡去。


    寶盈等了好半天,最後根本沒等到他再有什麽反應。


    她也不敢再說什麽話,怕雍王爺嫌煩,也不敢解釋,畢竟其他的好說,掃他臉麵的事卻純屬她膽大包天,根本尋不出其他理由,所以最後猶豫了又猶豫,還是也跟著乖乖躺好,閉上眼睛睡覺。


    當然了,為了示好,也為了試探,睡了一會兒又悄悄的把身子挪了挪過去,手指也悄悄的碰了碰他,他沒有躲開也沒有皺眉,這讓她終於稍稍放下了些心。


    第二天,寶盈沒有睡安穩,早早的就醒了過來,卻也不敢動,隻側身躺著——雍王爺不知道什麽時候翻身睡了過來,正從後麵抱著她呢。


    她躺得渾身都僵直了,祁明秀終於醒了。發覺自己這副樣子,也沒什麽表情,隻是又翻身過去起了床。


    寶盈趕緊也跟著起床,給他遞衣服,又掂著腳尖給他係扣子——她現在勉強也能夠得著了。雍王爺也沒有拒絕。這都是好事。


    不過等問要不要在這吃早膳時,雍王爺卻拒絕了。寶盈覷了一眼他的神色,覺得他很是平和,沒有生氣的樣子,便也不強求,隻一路將他送到了院門口。


    祁明秀走出門外時卻突然停了下來。


    寶盈趕緊站好。


    祁明秀看了她半晌,說道:“今天我會去一趟容城,過幾天回來。”


    寶盈眨了下眼睛,不知道雍王爺為什麽突然跟她說這個。不過容城啊……


    “聽說那裏的脆餅特別好吃。”她沒去過容城,對它的所有印象全在這了。


    祁明秀眼神一下變了。


    寶盈察覺到什麽,忙一斂神,趕緊又道:“祝雍王爺一路順風!”


    祁明秀又看了她一眼,轉身走了。


    ……


    寶盈想了半天,終於才明白雍王爺走時為什麽要跟她說這句話,大概就是怕她胡思亂想。可是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呢,陳嬤嬤卻又來了。


    板正的身子,陰沉沉的一張臉,“王爺交待了,讓老奴給您教導一下身為側王妃應有的規矩。”


    第30章 皇叔不在家


    陳嬤嬤到的時候,寶盈剛從正賢院回來,正一派自在的逗著旺財玩。聽到陳嬤嬤說明來意之後,整個人卻又繃了起來。


    學規矩?王爺吩咐的?還是由陳嬤嬤教導?寶盈隻覺頭皮都被揪緊了。


    王爺雖然沒有責罰她,可還是由不得她膽大妄為啊。


    這也算她罪有應得……可是陳嬤嬤真的好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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