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又點了根煙,他夾著煙的手背上有塊紫色的斑,林顯看了兩眼。青色的霧氣飄蕩在車裏,林顯一向不吸菸,他並沒有說什麽,隻是微微皺起了眉。


    「啊,不好意思,你不抽菸吧?」


    林顯搖搖頭,說沒什麽。


    司機又抽了一大口,「說起來,先生你是哪裏人啊?」


    「就是本市的。」


    「嗬嗬,本市的好啊,想我們外地的在這裏討生活不容易,一天累得要死也掙不了幾個錢。您不知道吧,我以前是修車的,看過的好車多了,但就是看得再多,那車也不是自己的,頂多就隻能摸摸。」


    林顯聽到他說到以前是修車的,心中忽然一動,隱隱地想起什麽來。


    「是嗎?正好我有個朋友也是修車的,你以前是在哪家修車行?」


    「就是瑞鑫啊,您大概不知道,那也算市裏比較大的修車廠了。」


    「……真巧,我朋友也是那裏的。」


    「嗬嗬,他叫什麽名字,我一定認識。話說之前還跟裏麵的同事有點小衝突,現在想起來,還真是不好意思。」


    林顯看著對方一開始就覺得熟悉臉,沉聲說:「……聞大勇?」


    司機驚訝地睜大眼,「你怎麽知道我的名字?」


    看見林顯明顯戒備的眼神,他慢慢收回了原來臉上老實憨厚的表情。


    「還以為你不認識我了呢,警察先生。」


    他對他露出了笑容,眼睛裏閃爍著惡毒的光芒。


    林顯明白了,為什麽一開始看見他會有熟悉感。之前的受害者,他並不是關注的焦點,再加上光線的昏暗,還有後麵發生的事情,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一直沒想起來,眼前的司機竟然是死去的聞大勇。


    剛才注意到的對方手上的斑痕,其實是屍斑。


    他還想為什麽一向很少有計程車出現的郊區,會那麽巧在門外就有一輛,簡直就像專門等他的一樣,原來這都是早就安排好的。


    「之前的事情把你嚇到了吧?嗬嗬,我編出的劇本恐怖嗎?不過可惜的是,你沒有我想像中的那麽害怕。」


    聞大勇已經褪去了偽裝的外表。


    燈光下,它青黑色的皮膚散發著腐爛的惡臭,下麵有著蛆蟲正在緩緩蠕動。而且它每說一句話,就有暗紅色的血從它的口鼻流出一些。


    出現在林顯麵前的,是一具已經腐爛了的屍體。


    「本來還想和你多玩玩的,可惜時間快要不夠了,隻好讓你早點上路了。」


    聞大勇說著,浮腫得有常人兩倍大的手,伸向了林顯的脖子。


    之前就把手悄然伸向車門的林顯努力想打開車門,但車門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上鎖了。


    「我說過……你跑不掉了。」它用嘶啞的聲音說著:「要是你求我,或許會讓你死的舒服點。」


    聞大勇惡劣地笑著,指尖已經脫落了一半的指甲,馬上便要觸及他的脖頸。


    聞大勇的笑容很享受,一向享受欺淩弱者的感覺,這點即使在它死後也沒有變。


    無處可逃的林顯,做好了拚死一搏的準備,隻要對方的手碰到自己就動手!


    真的到了那一刻時,他卻發現了身體根本就不能動彈!


    噁心的屍臭充斥在鼻腔裏,脖子上的鈍痛伴隨著窒息感……


    他就要死了嗎?


    就在意識開始模糊的那一剎那,他聽到了玉碎裂的聲音……


    然後是尖銳的慘叫聲,眼前突然變得很亮,亮到讓他的眼睛覺得刺痛……


    最後,他的意識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8章


    第二天的早上,昏迷的林顯被發現倒在一輛計程車裏,計程車司機已經死了。屍體表麵沒有明顯傷痕,驗屍後查出死因是心髒麻痹。


    醒來後的林顯辨認了屍體,他沒見過這個司機。


    驗屍結果題示,死者的死亡時間,是昨天晚上七點至十點左右,這時候林顯還沒有上他的車。


    整個事件在他人的眼中充滿了疑團。


    還有一件發生在林顯身上的奇怪事情。


    當他醒來後,發現他一直戴著的玉佩碎了,而且碎的相當徹底,整塊玉都變成了粉末,撒了他一身,衣服上全是玉佩的碎末。


    這玉出自大師之手,他戴在身上養了十幾年,林顯想著他昨晚可以平安無事,多半是因為這玉的關係。


    他其實想過自己最近會有點麻煩,還知道這麻煩不會小,但他的確沒想到聞大勇會來害他。


    他與聞大勇根本素未謀麵,沒有任何糾葛,為何他會想害死他?


    或者說……他是受了某人的指使?


    喬剛昨天也擔心了一晚,打的電話總是說不在服務區,早上好不容易打通了,居然是醫院接的電話,真差點把他嚇死了。


    回到家後的林顯一刻也沒休息,收拾了幾件衣服便走了,按喬剛的比喻,就是匆忙得像背後有鬼在追他。


    林顯的工作性質特殊,為了辦案,需要 經常出差也是可以理解的,喬剛並不覺得奇怪。


    隻是他走了,房子裏又隻剩下他一個人。


    喬剛性格獨立,並不喜歡依賴別人,但是以前困擾他的奇怪腳步聲,自從林顯回來後,就沒再聽到過。


    雖然有些丟臉,但他必須承認,有時候聽到那聲音時,他會有些發怵。而且最近他總是有種有人在看他的錯覺,他曾經想跟林顯說,但又怕隻是自己神經過敏。


    宋遠的日記他已經看了一半,也習慣了裏麵極其瑣碎和不厭其煩的敘述手法。


    喬剛還是不知道日記裏的那個人是誰,但他肯定這個人對宋遠有著莫大的影響。事實上,他沒看到過任何人會像宋遠那樣,對另一個人有著這麽深沉的感情。


    雖然日記裏沒有關於喜歡或愛的詞語,但喬剛已經明白宋遠對那個人抱有的是怎樣的感情。


    關於同性戀,喬剛並不了解他們,但也絕對不會歧視他們。


    隻能說,他覺得那些人都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和他的生活並不相交。他的身邊沒有那樣的朋友,就是有,他也認為對方的性取向與他的人格沒有半點關係。


    每天讀著另一個人的日記,這個過程對喬剛來說是奇妙的。


    現在的人與人之間有著太多的隔閡和束縛,導致交往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即使是情人也不可能彼此間沒有一點秘密。而能直接窺伺對方心裏最隱密的東西,這樣毫無間隙的心靈上的接觸……是喬剛以前從未有過的。


    宋遠的形象也漸漸在喬剛的腦中具體化。


    少年時的宋遠,感情非常純潔,每天看著日記中的他為了對方的喜而喜,為對方的憂而憂,喬剛也有些動容。他每天看見的,是一個少年最為純然真摯的心。


    林顯走後的當天,喬剛叫鍾點工的大嫂隻做了他一個人的飯菜,吃完後再到附近的公園裏散步消化一下,晚上洗漱回來後,喬剛趴在了床上看日記。


    今天少年的戀情有了新的發展,他終於一改往日隻是暗地裏愛慕著對方的做法,走出了重要的一步——寫情書!


    雖然以喬剛的角度來看,那不過是一封含蓄地表達了想與對方成為好朋友的、可以說有些幼稚的信。


    這封信歷經了一個星期的時間才寫好,中途修改了不下十遍,那傻瓜把信揣在懷裏一個月,才終於鼓足勇氣,塞進了對方的抽屜裏。


    但是非常不幸的是,那封信的下場是看都沒被看就被扔進了垃圾桶。


    不過好的一點是,對方不僅扔他的信,其他傾慕者的也毫無例外是這樣的下場,這樣讓宋遠的心稍微好過了些。


    由於日記中少年心情的低落持續了相當長的時間,連帶喬剛入睡時的心情也不是很愉快,而在他躺下沒多久後,就聽到的客廳腳步聲,則讓他的心情更惡劣了。


    他強迫著自己閉上眼睛,催眠自己其實外麵什麽響動都沒有,就在他的辦法頗見成效,馬上便要睡著的時候,那腳步聲朝著他的房間走來。


    然後,他聽見了門把被轉動的聲音。


    睡意立刻跑得一幹二淨!喬剛睜著眼,屏氣凝神聽著門外的動靜,但等了很久,都沒聽到任何聲音,喬剛甚至有些懷疑剛才是不是他在做夢。


    經這麽一嚇,喬剛也沒有半點睡意了,隻能出去打開電視看了會兒球賽,卻隻是越看越興奮,這樣下去,明天又起不了床。


    喬剛以前聽過人說睡前泡熱水澡會讓人容易入睡。反正睡不著,不如試試這個法子,於是便放好了熱水在浴缸裏。


    泡熱水澡的確讓人很舒服,喬剛覺得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張開了。


    他舒服地嘆了口氣,頭枕在了浴缸邊上,閉著眼睛享受著這份愜意。


    但就在他舒服得恨不得能哼哼兩聲的時候,浴室裏的燈閃了兩下後熄滅了。


    難道是跳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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