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他現在是有最大嫌疑的人。


    以後的他,就像隻困在籠子裏的鳥,就連唯一的自由也要失去了嗎?


    「我可以拒絕嗎?」喬剛的聲音難得帶了點苦澀。


    對方的笑容明顯地給了他答案。


    第4章


    林顯並沒有限製他的自由。事實上,他們的相處模式更像是同住一個屋簷下的兩個房客。


    房子很不錯,是位於某個高級住宅小區的一間公寓,樓層很高,可以看到很漂亮的夜景。小區的保安工作做得極好,出入的陌生麵孔都會被要求出示身分證件,進入超過三小時以上的必須事先登記,而且每晚會有保安巡邏,安全係數極高。


    屋裏的裝潢和擺設,即使以不怎麽懂得這方麵的喬剛來看,也知道是極有品味的。而他對「品味」這個詞的理解就是——這值很多錢。


    總的說來,這房子不像是警察用來保護或者說是監視用的地方。林顯也很坦率地承認這裏是他的私人住宅,因為他說不太習慣住其他的地方。


    喬剛對此有些無法理解,普通人會因為這樣,而讓一個可以說是嫌疑犯的人和自己同住嗎?還是說,他對自己太有自信?


    林顯是個對生活質量要求很高的人,家裏收拾得很幹淨,不是說他喜歡整理,這隻是請了鍾點工的結果。


    他喜歡什麽事都井井有條,看過的書會放回原位,喝過的水杯會洗幹淨再放進櫃裏,換下的衣服會迭得整齊,放在浴室的衣物籃裏。


    就是對定時來打掃衛生和做飯的阿姨,他的要求也很嚴格。


    林顯的早、中餐一般在外麵解決,晚餐則要求準時在六點開飯,一定要三菜一湯,一個星期內的菜色不能重複,味道就不用說了,營養搭配也一定要健康。還有每天要打掃一次屋子,一個星期要清洗一次窗戶,浴室兩天打掃一次。


    他身上有塊玉,顏色翠綠通透,他很喜歡時常拿來把玩,而且誰也不讓碰,即使在他洗澡的時候也不摘下。


    諸如此類,喬剛認為很龜毛的事情還有很多,他現在才覺得和簡夏一起住的日子是多麽幸福。


    這傢夥絕對是最不適合同住的人選!


    對喬剛這種大剌剌的人種來說,林顯簡直就是天外來客。


    每當他隻穿一條大內褲在客廳裏閑晃的時候,他都會感到從後麵掃射過來的、殺傷力十足的冰冷視線。


    喬剛很不開心,所謂的男人不就應該是他這個樣子嗎?為什麽會出現林顯這樣的怪胎?


    他們兩人就像是同樣生活在地球上的兩個物種,除了語言相通外,可以說毫無交集。


    按說林顯這樣的性格,對分享自己的私人空間應該會很不耐才對,但僅僅從他的麵部表情來看,實在分析不了他心裏的想法。


    與往常一樣,喬剛洗完澡,穿了條大紅的沙灘褲就出來了。到了客廳,馬上遭到了林顯雷射視線的掃擊,喬剛隻好又套了件t恤在外麵。


    林顯收回了視線,繼續他的填字遊戲。


    喬剛瞄了一眼,覺得很是無趣,於是拿起一邊的報紙,看上麵的招聘啟事。


    在這裏住了一個星期,喬剛就覺得有些受不了了,雖然房子好而且不要房租,這樣的好事實在難找,但他還是覺得很不適應。


    他需要工作,來轉移他越來越煩躁的情緒。


    這一個星期以來,沒有任何異常的事情發生。


    林顯的調查也沒有什麽發現,他提供的名單上,沒有人有犯罪的動機和條件。


    小羽和簡夏,他最好的兄弟和女朋友。他們的臉總是不斷地出現在他腦海裏。


    如果兇手真的是朝著他來的,為什麽現在還不出現?


    「他」是想把他身邊的人都殺光嗎?那麽下一個是誰?如果「他」的目的是將他最親近的人殺掉的話,現在和他同住的林顯會有危險嗎?


    而明知道這一點的林顯,為什麽又會要求和他同住呢?


    是因為對這些奇異案件產生的好奇心?


    喬剛相信案件負責人的變更並不是偶然,警察也是人,對於這種超脫了法律的存在,他們有時也隻是無可奈何。


    對於無法用人數上的優勢和暴力手段製服的對象,警察又能有什麽用呢?


    也許叫幾個和尚念幾句經還比較管用。


    填完最後一個字母,林顯放下了手上的雜誌,喬剛這才看清,他剛才一直看著的是本英文雜誌。


    他摘下了眼鏡,喬剛知道他有些輕微的近視。


    林顯看著剛洗完澡、頭髮上還帶著濕氣的喬剛,臉上的表情是一貫的缺乏人性。


    「根據你提供的名單,經過調查,所有的對象都缺乏做案的動機和條件。當然,這是從『普通人』的假設前提做出的判斷,所以,我們現在可以試著擴大尋找嫌疑人的範圍。」


    喬剛開始認真起來。對警察調查進度不滿的他,如果不是對發生的事情一頭霧水的話,早就一個人去找尋線索了。


    「你可以好好回想一下,在這些事件發生之前,有什麽不同尋常的事情發生嗎?」林顯想了想,補充說道:「什麽都可以,隻要是你想得起來的,即使是很細微的都可以說。」


    喬剛仔細思索著。事件的開頭是聞大勇的死亡,之前他和聞大勇發生爭執打了一架,之後兩人再沒說過話。在這之前又發生了什麽呢?


    幾乎是立刻,喬剛馬上想起了那封有些詭異的葬禮請柬。


    它像一個詛咒,在拿到之後就開啟了地獄的大門。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在聞大勇死前的幾天,我去了一個高中同學的葬禮。但是隻有我……收到了請柬。」


    其實葬禮送請柬這件事本身就極其怪異,中國人的習慣是不會直接送喪帖給人的。要讓大家來憑弔,都是直接張貼訃聞。


    大家都收到過婚禮的請柬。邀請參加死人葬禮的請柬,的確沒有聽說過。


    而且……這還是一封來自死者的邀請函。


    「那封請柬還在嗎?」


    喬剛搖搖頭,苦笑地說:「因為覺得太晦氣,我在回家的路上就把它扔了。」


    林顯輕不可聞的嘆了口氣,隨後又問:「他叫什麽名字?」


    「……宋遠。宋朝的宋,遙遠的遠。」


    林顯從喬剛好不容易翻出來的、唯一的一張高中畢業合照裏,找到了宋遠的影像。


    他皺皺眉。這對他來說是很少見的事。


    「看不到他的臉,還有更清楚的嗎?」


    照片裏的男人,長長的劉海幾乎遮住了臉的一半。真的很難想像,這樣的頭髮是在高中班導師的忍耐範圍之內。


    他就站在喬剛的左後方,被遮住的眼睛看不到他的視線,但露出的嘴唇明顯沒有在笑。在其他笑得或開朗或含蓄的同學中,顯得陰鬱而灰暗。


    前方的喬剛,尚帶著稚氣的年輕臉孔,更是笑得陽光。在太陽下的他似乎特別受到寵愛,像陽光全揉碎了灑在他的臉上。


    人們看到這張照片時,第一眼一定會看到他。即使他不是站在人群的中間。


    就連林顯也是一樣。


    有的人天生就能吸引別人的目光,散發著耀眼刺目的光芒。


    「我對他基本上沒什麽印象,高中三年也沒說過什麽話。隻記得他學習很好,不管是平時測驗還是期末考試,都是前三名內,但上課的時候卻從來不聽老師講,都是自己在下麵看書或是睡覺,他看的書我曾經瞄過一眼,已經忘了書名,但總之不是教科書。


    「奇怪的是老師也不說他,大概是隻要成績好,什麽都可以被原諒吧。」


    聽到喬剛有點酸味的語氣,就知道當初他對宋遠抱有的看法。


    一個性格怪異的、受老師特別對待的優等生,和學習不怎麽樣,但運動拿手、受人歡迎的學生,即使不對立,也絕對扯不到一起。


    井水不犯河水,大概就是對他們關係的最佳寫照。


    如果沒有那場葬禮,喬剛或許連宋遠這個名字都想不起來。


    所以要說這一切和他有關,會不會太過牽強?


    林顯卻覺得這個線索有調查的價值,既然這些案件都超乎了世俗常理,那麽調查一個死人又有什麽不可以呢?


    喬剛想想也是,反正也沒有其他的線索,倒不如試試看。


    而且林顯不像其他的警察,他甚至允許喬剛參與調查。


    這個行動小組,倒像是隻有他們兩人一樣了。


    兩人當夜商量了許久,準備分頭合作,喬剛去他家裏拜訪一下他的家人,看能否問出什麽,林顯則負責調查宋遠的死因。


    說來也奇怪,喬剛居然不知道宋遠的死因,在當日的葬禮上也沒有問過。


    以林顯的身分,自然是他適合做這件事情。


    如果是非正常死亡,那一定會有法醫的驗屍報告,如果是病死的,那醫院也會有相關的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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