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冷凝輕輕回答了一個字,突然卻感覺身體裏由內而外發起了燙來,火燒火辣一般,頃刻間,汗水密布,連連順著額角臉龐流落,她隻覺得整個人都燒了起來,燒得眼睛發燙,所有景物都模糊了起來。


    她突然想起了流曾經對自己的警告。


    不要過度用,否則……會把身體給點燃。


    “你,你怎麽了?”九公主驚恐地睜大了眼睛:“黑氣,有黑氣……”


    “我沒事,今天的事情還請公主保密。”


    冷凝顧不得其他了,急忙拉開門朝雪地裏一滾,一掌拍在鬆樹粗壯的樹幹上,枝椏上的積雪簌簌抖落,她咬著牙,任由這皚皚白雪將自己給掩埋了起來。


    身體在徹骨的寒冷中漸漸恢複如初,等渾身凍得麻木,她才咬著牙從積雪裏爬起身來,僵硬地脫掉濕衣縮到了被子裏麵,瑟瑟發抖。每呼出一口氣都仿佛凍得掉了冰渣子。


    不知是何時睡過去的。


    夢裏也是是一片讓人驚懼的冰冷。


    萬裏冰封,寒氣森然。


    冰裏麵凍著好幾個人,他們雙眼微闔,似是正在酣眠。然而那隻是看起來而已,那似乎是封印,用以處罰犯人所用。


    這是哪兒?


    冷凝站在冰上四處打量,一行人卻在此時闖入了她的視線。


    幾個兵甲侍衛和一個女子正從冰穀外走了進來。


    那女子一身白衣,墨發如瀑傾瀉,直至腳踝。纖腰束素,垂在身側的闊袖隨著步伐微微蕩起。


    她不疾不徐地走在前麵,優雅而從容。


    走到正中央的冰棺處時,她緩緩停住了腳步。


    侍衛微微躬身,做了一個手勢:“請。”


    她沒有任何動作,侍衛沒有催她,靜靜地等候著。


    她突然抬起了頭,眯起眼睛望著頂上天空,唇邊輕輕勾起的笑意,還未到達眼底就已凋零……那一刻,她目光中有什麽東西徹底崩裂。


    她在難過。


    冷凝的心中也酸脹了起來。


    “喂——”


    冷凝朝他們跑去,眼前卻驟然陷入黑暗,什麽都看不見了。她的身體仿佛被禁錮在了什麽地方,動不了分毫,周身隻有那徹骨的寒冷。


    不知在這種冰冷的黑暗中度過了多長時間,耳邊傳來抽刀出鞘的聲音,她的心驀地提了起來,卻聽到了一個好聽卻又冷到骨子裏的男聲——


    “一千年……真的太久了。但結束這種痛苦,隻需要一瞬間,不如我幫你吧”


    他要殺了她?


    不!不要!


    她急急張口,但一個字也說不出,聲音仿佛被卡在了喉嚨深處。而利劍已經劃破虛空,割裂空氣朝她劈來。


    冷凝驀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睜開雙眼的刹那,黑暗煙消雲散。


    她摸了摸狂跳的心口,這才小心翼翼地喘了氣。


    這一次,她沒有在醒來後忘記夢中的一切,連上次夢見的也想了起來。她扯了扯僵硬的唇角,有些想發笑。這噩夢,像個真實的故事一樣。她甚至能感覺到那把劍真的劃破冰層,割入了她血肉一般……


    目光中掠過一片紅,她用力眨了下眼睛,對上了一雙熟悉的桃花眼,含著笑,還帶著一些……關切?


    手被他握住了,暖意源源不斷地傳了過來,僵硬的身體漸漸鬆了下來,回暖。


    “邪楓。”她輕輕吐了一口氣:“謝謝。”


    邪楓彎起眼睛笑了笑:“三生有幸。”


    第38章 生殺予奪


    他的指尖緩緩從她的掌心劃過,帶起一股子酥麻感,癢癢的。


    她飛快縮回了手,警惕地盯著他。


    “做惡夢了嗎?”他的聲音又輕又柔,宛若春風。


    “是啊。”


    冷凝點了點頭。


    從惡夢和冰冷的深淵歸來,她也漸漸恢複了清醒和冷靜,但第一個要做的是和眼前的魔頭劃清界限。他今日幫了她沒錯,但他始終是一個喜怒無常的魔頭,害得她置身危險之中幾度死裏逃生。她牢記這一點。


    冷凝問:“你來做什麽?”


    “來看你啊。”他說得理所當然。


    “但願你沒打算帶我玩什麽危險遊戲。”她算是怕了他了。


    “這麽排斥啊……”


    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滿含笑意的桃花眼中掠過了一絲絲失望,轉瞬即逝。


    “還有,可以離我遠一點嗎?”冷凝望著他的眼睛,淡淡道:“既然你希望我不要喜歡你,就應該主動保持距離。”


    “哦對!”


    邪楓沒有生氣,而是聽話地離開了床邊,配合得讓她詫異。他比劃了一下兩人之間的距離,露齒一笑:“這算朋友之間的距離,夠了吧?”


    “……”


    門在這時被大大推開,細碎的雪花飄了進來。


    九公主帶著眉頭緊鎖的江賀大步進了屋子。


    江賀一見她好端端地坐在床上,鬆了一口氣,正要說話,卻瞥見了一旁眉目如畫的紅衣男子。邪楓慵懶地靠在椅子上,長腿交疊,笑吟吟地看著剛進屋的兩人。


    九公主已經看呆了,腳步挪不動了。


    江賀心裏咯噔一下,生出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看向冷凝,問道:“他……是?”


    砰。門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關上了。


    “進來不關門,很冷的!”邪楓埋怨地斜了江賀一眼。


    冷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她很清楚,隻要邪楓不許,他們就看不見他。同樣的,隻要邪楓不許,他們也就離開不了。


    邪楓唇角勾了勾,親切地打了個招呼:“你們好啊,至於我是誰——”頓了頓,桃花眼眯起一笑:“我是滄溟城主的……左膀右臂吧。”


    靜默。


    江賀瞥了冷凝一眼,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從容笑道:“幸會。不知你來這裏是有何事?”


    “出來散散心啊,”邪楓幽幽歎了一口氣:“誰讓滄溟城那麽無聊呢?”


    “哦?這樣啊。”江賀晃了晃折扇,眉梢一揚:“要不要做點有趣的事情呢?比如……把煉丹閣給洗劫了。”


    邪楓搖頭拒絕了,又是一歎:“沒什麽難度,沒意思。”


    “最近澤水神君在劍閣內哦。”


    “澤水那混賬?”邪楓眼睛一眯,不由自主地瞥了冷凝一眼。好一會兒,他擺了擺手:“算了,暫時不找他麻煩。”


    旁邊聽著的冷凝睜大了眼睛,她突然覺得……要是江賀也是魔族,肯定和邪楓蛇鼠一窩,兩個人還挺有共同語言的。但江賀不像是開玩笑的,難道他想要洗髓丹?


    江賀若有所思,正要說什麽,卻被一個嗔怒的聲音給打斷了——


    “你居然騙我!”


    一直沉浸在赤.裸.裸男色當中的九公主終於回過了神來,她氣鼓鼓地瞪著冷凝:“你不是跟本宮說魔族都長得不堪入目嗎?”她指了指紅衣的邪楓:“那這是什麽?”


    這是什麽……


    什麽……


    冷凝揉了揉太陽穴,淡定地解釋道:“不過表麵皮相而已,如果他敢露出本體,你會被嚇哭的。”


    邪楓似笑非笑,挑了挑眉毛,對九公主柔聲道:“是啊,不過我可以永遠保持這個樣子,公主你喜歡嗎?”說到最後,他曖昧地壓低了聲音,淡淡朝九公主一瞥,光華流轉,仿佛帶了鉤子。


    九公主又看呆了去,下意識喃喃道:“喜……喜歡……”


    “玖玥!”江賀咳嗽了一聲。


    九公主霎時回過神來,紅著臉往江賀身後一躲,急忙改口:“不喜歡!本宮有駙馬了!”


    沒想到九公主還挺有節操的,冷凝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嗬嗬。”


    邪楓依然笑著,感慨了一句:“果然每個女人都有她的可愛之處,有意思。不過,若是你的駙馬死了,不就隻有我了嗎?”


    冷凝臉色一變,急忙擋在了江賀的麵前,卻忘記這樣做隻會讓邪楓的惡趣味更濃。


    邪楓坐在椅子上動都沒動,隻一揚眉,江便賀卻被一隻看不見的手勒住了脖子,雙腳離地給提了起來。九公主驚叫了一聲,急得跳腳,想要把江賀救下來卻始終不得法,她紅了眼睛,淚珠子啪嗒啪嗒地落了下來。


    冷凝的身子緊繃,咬牙怒視著邪楓。


    她動了殺心了。


    “阿凝,你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會心碎的。”


    黑色火焰朝邪楓驟然襲去,他卻不躲不閃,任由火焰落在自己身上,可惜……點不著。修長白皙的手穿過劫火,抓住了冷凝手腕,淡淡道:“玩真的?”


    “你每次出現就是一場災難,我忍無可忍。”


    冷凝冷冷道,但話一說出口她就後悔了。


    邪楓雖然憐香惜玉不會對九公主出手,但他今天的舉動徹底暴露了一件事——他看不起普通人,視人命如若無物,而且除了喜歡玩刺激之外,他還很喜怒無常。劫火,她最大的依仗根本對他沒有威脅……她魯莽了。


    邪楓靜靜凝視著她,默了會兒,闊袖一甩,黑色火焰便散了個幹淨,他唇角依然勾著笑:“好,別傷著自己。”


    冷凝壓下滿身怒意,垂下了眼瞼,垂在身側的手指縮了縮,漸漸收攏成了個拳頭。


    她想說些什麽,然而話到了唇邊,卻一個字都擠不出來。


    如果站在麵前的是霍堯,她肯定已經沒節操地開始賠笑求饒了,但他是邪楓,所以她什麽都說不出來。連她自己也不明白為何。


    再抬眼,他已經離開了,整個人散為淡淡煙霧,在微風中消失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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