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當魏明坤與黃妮娜商量到魏家去住這件事時,黃妮娜一口就回絕了。


    “為什麽?”魏明坤問。


    “不為什麽,”黃妮娜懶懶地回答:“我不想去。”


    “總得說出個理由吧?”


    “沒理由,我就是不想去。”黃妮娜傲慢地回答。


    “妮娜,你是不是嫌我家條件差?”魏明坤目光陰鬱地盯住黃妮娜道,“不錯,我家條件是差點。但你既然跟我結了婚,既然做了魏家的兒媳婦,總得進我們魏家的門吧?”


    ……


    見黃妮娜不吭聲,魏明坤又勸道:“我爸媽早就把房子騰出來,什麽都給咱們準備好了,無論如何咱們也得在家將就一宿,讓老人……”


    “別說了,反正我不在你家住。”黃妮娜不耐煩地打斷魏明坤。


    魏明坤強壓著火氣說:“妮娜,結婚住婆家這是老規矩了,我家已經作出讓步破了這個規矩,你也該讓一步,別讓街坊四鄰說咱們太不講究了。”


    黃妮娜冷笑道:“我才不在乎別人說什麽呢,反正我們部隊大院沒你們老百姓家那麽多窮講究。”


    “黃妮娜,你不要太過分了!”魏明坤的目光裏漸漸透出一股子寒氣,“這件事我定了,今天你必須跟我過去住!”


    “我就不過去住,你能把我怎麽樣?”


    魏明坤咬牙道:“沒有正當理由,你就得給我過去住!”


    黃妮娜一仰頭:“好,你非讓我說出理由,那我就告訴你,我討厭你家那股臭鞋子味……”


    話音未落,魏明坤的臉驟然變了顏色,隻見他眼中寒光一閃,拳頭隨之就揮了過來……


    黃妮娜驚懼得還沒來得及喊出聲來,就聽得“咣當”一聲脆響,牆上的鏡子稀裏嘩啦地碎了一地。


    魏明坤麵色陰沉地看著滿地碎片,血順著手背流淌出來,嘀嘀嗒嗒地落在地板上。


    肖萍跑上樓問出什麽事了,黃妮娜嚇得瑟瑟發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魏明坤把那隻受傷的手藏在背後,平靜地打開門對站在門外的嶽母說:“沒事,是我不小心把鏡子碰碎了。”說著,還歉意地咧開嘴朝肖萍笑了笑。


    肖萍隔著門縫看了看滿地的碎玻璃片,說:“我喊公務員上來收拾收拾。”


    魏明坤說:“不用了,還是我自己來吧。碎玻璃不好收拾,收拾不幹淨還容易傷著人,自己收拾放心。


    吃飯的時候,魏明坤很懂事地徵求嶽父母的意見,問他和妮娜今天是不是應該回家看看,招呼招呼那邊的客人。黃振中兩口子立刻表示贊同,說這是應該的嘛,你們倆就在那邊住兩天吧。黃妮娜還沒等張口,魏明坤就用十分體諒的口氣說:“妮娜不習慣睡炕,我們白天過去就行了,晚上回來住,反正也不遠。”


    黃妮娜沒想到魏明坤會這樣說,一時倒不知說什麽是好了,心裏不由有了些愧意。所以,那一整天黃妮娜在魏家的表現都很乖,魏駝子讓她給客人剝糖她就剝糖,讓她給客人點菸她就點菸。魏家兒媳婦的漂亮和知禮得到了街坊四鄰的一致稱讚,替魏家掙足了臉麵。魏駝子高興得滿臉都是笑褶,連羅鍋兒都快抻直溜了。


    當天晚上,魏駝子和黃妮娜都喝了不少酒。魏駝子誇一句兒媳婦,魏明坤就勸他和黃妮娜喝一杯,回頭再勸黃妮娜回敬一杯。不知不覺的一瓶多酒就進去了。魏駝子本來就沒多少酒量,喝到最後,就鼻涕一把淚一把地哭了起來。


    魏駝子擠著通紅的淚眼說:“我老魏家祖上積德呀,要不坤子咋能娶到這樣畫片似的媳婦?”


    魏駝子流著淚說:“共產黨好哇,要不我魏駝子咋能跟這麽大的官攀上親呢?”


    魏駝子指點著魏明坤的鼻尖說:“坤子,你可得好好待你媳婦哇!你媳婦金貴,擱過去,你媳婦這樣的身份就是金枝玉葉。你算啥?你小子不過是個土坷垃!”


    魏駝子拍打著桌子說:“坤子你小子有福啊!不像你爹,一輩子都沒直過腰,一輩子都被人瞧不起……”


    魏明坤一反常態地聽任魏駝子耍酒瘋鬧騰。直到最後才搶過酒瓶子,把剩下的半瓶酒勻到兩個杯子裏,對黃妮娜說:“妮娜,來,咱倆把這點酒喝了。”


    黃妮娜說:“不……不行了,我不能……喝了,我要……要回去。”


    魏明坤說:“不要緊,妮娜,我知道你有酒量。把這點喝了咱們就回去。”說著自己一仰脖先把酒喝下去了。


    黃妮娜說:“喝……喝了就……就回去……”說著也把酒喝了。


    第二天早上黃妮娜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魏家的土炕上。魏明坤已經起來了,正坐在炕沿上抽菸。黃妮娜很奇怪,問魏明坤:“我怎麽睡在這了?昨天我是不是喝多了?”


    魏明坤抽著煙沒吭聲。


    身下的炕燒得很熱,烤得嗓子眼兒幹得冒火。黃妮娜覺得渾身發軟,就對魏明坤說:“你給我倒點水喝,我……”


    魏明坤站起身,狠狠地踩滅了菸蒂,隻說了句:“起來吧大小姐,要喝水回你家喝去,我家的水可有股子臭皮子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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