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圍場捕獲了一群野馬,因正處秋季,野馬匹匹膘肥體壯,鬃毛茂密,身上的毛發油光水滑十分漂亮。圍場守備知道皇上喜歡馴服野馬,便將這些野馬全部送來京城,進獻皇上。皇上得知後果然來了興趣,便帶著三阿哥和五阿哥去了馬場瞧。


    皇上一眼便瞧見了頭馬,如今的這匹頭馬與幾年前的那匹相比,更加年輕,身形也更加壯碩。渾身赤紅色的毛發在陽光下泛著油光。隨著馬匹的走動,身上的肌肉便隨之輕顫,那毛發在陽光的照射下,竟如同水波紋一般,層層波動。


    隻是眼瞧著那頭馬的脾氣可不大好,無論是他群中的其他野馬,或是馬場中養殖的戰馬,誰敢靠近,它便咬誰。那馬還時不時的打著響鼻,晃動著腦袋,一瞧性子便十分暴躁,想必難以馴服。


    皇上一瞧,立即勝負心爆棚。他覺得這樣的一匹頭馬就是為他準備的。他下意識認為他隻有馴服了這匹頭馬,才能更顯他帝王的勇猛和威儀。因此,他立刻就朝那匹馬走了過去。


    李玉瞧著那匹馬不停踱步刨著草坪的模樣,不由得在心裏替皇上捏了把冷汗。瞧著他欲言又止,想勸又不敢勸,進忠隻白了他一眼。


    李玉一眼就瞧見了,他咬牙切齒的瞪著進忠。“你那是什麽眼神兒?若是皇上摔下來,咱們倆都吃不了兜著走。”


    進忠則一撇嘴。“師傅,您覺得可能嗎?有奴才在這兒,若是還能叫皇上摔了,那奴才的正二品內侍也就幹到頭了。您呐,把心放在肚子裏,如今三阿哥、五阿哥都在,還有那禦前侍衛淩雲徹呢,咱們且在旁邊看會子熱鬧,若是一會兒那馬把皇上摔下來,再去救駕也不遲。”


    李玉一聽這話,恨不得立刻把他的嘴堵了。“你瘋了,什麽話都敢說。”


    進忠卻勾了勾嘴角。“師傅,奴才就不信。你不想瞧瞧?”


    李玉……你還真別說,那可太想了!


    眼瞧著皇上趁那匹馬不注意,一個翻身就竄到了馬背上,那動作叫一個幹淨利落。可野馬什麽時候叫人騎在身上過?如今陡然身上被人一壓,那野馬跟瘋了似的就在馬場裏跑了起來。


    能當頭馬的,那是一般的馬嗎?那頭馬連跑帶跳帶撂蹶子,把一旁的淩雲徹急的,就算是想要上去幫忙都伸不上手。


    皇上騎在馬背上,死死的拽著馬鬃毛,是一刻也不敢放鬆。三阿哥和五阿哥一瞧,生怕皇上出事兒,連忙翻身上了戰馬就追了上去。


    而進忠和李玉站在場外,卻聊天聊的輕鬆自在。


    皇上畢竟是有了千秋,無論如何也不比年輕的時候。不過是跑了半個時辰就沒了體力,眼瞅著他的身子就往一側栽。


    眼瞅著那頭馬跑著跑著突然用力的一跳,兩條後腿猛地往起一撅。皇上竟然被它從馬背上顛了起來,若不是他死死拽著鬃毛,恐怕就要被甩飛出去。


    馬場上的眾人一見,幾乎同時都在喊著皇上小心。進忠雙眼一眯,抬腿便朝著那匹頭馬衝了過去。


    淩雲徹飛快的跑向頭馬,竟直直的攔在了頭馬的麵前。眼瞅著頭馬就要撞上他時,淩雲徹猛的一跳,一把摟住了那匹馬的脖子。


    頭馬瞬間受驚嚇猛地站起身,高高揚起了前蹄,皇上死死拉住馬鬃毛才穩住身子沒有摔下去。可還沒等他鬆一口氣,那馬再次尥起了蹶子,猛地在原地跳了起來。


    那頭馬的力氣特別的大,哪裏是淩雲徹一個人能按得住的,眼看著皇上被顛的七葷八素就要抓不住了,就在這時,進忠到了跟前兒,他大喝一聲,“皇上鬆手。”


    皇上下意識的聽了他的話,手一鬆,便被那匹頭馬甩飛了出去。他還不知是怎麽回事兒呢,就發現自己飛到了半空。還沒等他喊出來,便被進忠給接住了。


    兩人落地後連連退了兩三步,進忠便穩住了身形。


    皇上大口喘氣的功夫,三阿哥和五阿哥飛身下馬朝著他跑了過來。皇上朝瞧著兩個兒子滿臉焦急的模樣,心裏便緩了緩。


    進忠瞧著兩個阿哥來了便從皇上身邊退開,把位置讓給了皇上的兩個兒子,瞧著兩人關切的神色,皇上心中熨帖,便連聲說道,“無礙。”三人再往那頭馬看去,此時已經有數名侍衛衝了過去,將那匹馬死死按住。


    此時,淩雲徹才大口的喘著氣,走回到皇上麵前單膝跪地。“臣未能及時控製野馬,讓皇上受了驚嚇,還請皇上恕罪。”


    皇上則擺了擺手。“朕既要馴服那野馬,若要你們時時幫忙,那怎麽能算是朕馴服的?行了,先把那馬帶走吧,今天色已晚,等過兩日朕再來與他較量一番。”


    說完這話,皇上便示意兩個阿哥扶著他離開。經過進忠身旁時,皇上連眼神都沒給他一個。


    李玉走到他身後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進忠隻勾了勾嘴角,看著皇上的背影,邁步跟了上去。


    回到養心殿,五阿哥便請太醫來給皇上診了脈,熬了一碗安神湯,伺候著皇上喝了。


    皇上想起方才淩雲徹替他按住野馬,便大手一揮,封了他一等禦前侍衛。可將他從馬上接下來的進忠,別說是賞賜了,便是連一個字兒都沒有提起。


    還不等進忠下值,若罌便從張卓的口中知道了這個消息。聽了這事兒前因後果,氣得若罌拍桌子大罵。“皇上那老逼登是眼瞎嗎?隻看得見淩雲徹幫他按住野馬,他就沒看到是我家進忠把他接下來的?


    他如此忘恩負義,進忠就不應該管他!就叫他從馬上摔下來,直接摔死了叫七阿哥繼位倒也痛快。什麽東西?”


    張卓低著頭有些失落。若罌瞧見了,連忙問道。“怎麽了?如何不說話?”


    張卓聞言抬起頭強笑了笑,才說道,“師娘不知,在皇城裏,奴才的命不值錢,太監的尤甚。莫說是賞賜了,遇到這種事兒,皇上不罰已是恩寵了。


    師傅是有本事的,若是換了尋常太監,便是被那野馬一腳踢死,也不過是往化人廠裏一扔罷了。又值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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