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然。我本就不懂修行,我隻想每日都在這裏曬著太陽,看著旁邊的美玉。


    就在我沉默的時候它說:“口水擦擦,流到我身上了。”


    這一片的洪荒,我不知道除了我們之外還有什麽,周圍寂靜的可怕,我除了不停的跟玉說話,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事情做,然而玉高傲,不怎麽理我。


    萬年過去,雷電交加的一個夜晚,我親眼看見一道雷打在了玉的身上。我驚叫一聲,快速的滾到了一邊去。


    整整的八十一道天雷,觸目驚心。


    我開始大哭,我有點心疼,這麽一塊好玉,恐怕就這麽沒了。我也害怕,玉如果沒了,誰又能陪著我呢?這無盡的寂寞,無盡的日夜,我該如何度過?


    雷電消失,我蹦過去的時候,玉竟然真的不見了!


    “玉!阿玉!”我大聲的叫,心痛難忍。然而我忘記了,我是石頭,又怎麽會心痛。


    一陣的煙霧散去,一個奇怪的生物出現在了我的麵前。他有著健碩的四肢,他白皙凝滑如玉。我在他的身上蹭了蹭,他突然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眸,我看了一眼卻記了一輩子。


    他清澈帶了慵懶的眸子,他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他輕輕地開口:“你能不能從我身上下去?”


    他這一句話讓我覺得似曾


    相識,我試著開口問:“你是玉?”


    “蒼衣。”他這樣說。


    “蒼衣是什麽?能吃嗎?”


    他的臉色似乎不怎麽好看,無奈的說了句:“玉。”


    我笑了,“你看,你明明是玉,怎麽說自己是蒼衣。”


    他將我趕下來,站起身,我發覺他那樣高,我這塊小石頭必須得仰視他。他將雲拽了一塊下來,幻化成了一件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他烏黑的長發掃在我的身上,一陣的癢。


    “我還是覺得,你不穿衣服的時候好看。”


    他看了我一眼,轉身要走,我慌亂之中,壓住了他的衣服。


    “為何?”他問我。


    “我害怕寂寞。你走了,便隻剩下我。你難道不怕寂寞?”


    “那麽一起走。”


    他將我放在自己的袖子裏,我卻想被他放進懷中,實在因為,他騰雲駕霧的時候總喜歡甩袖子,我被弄的暈頭轉向。


    他找了個滿山盛開桃花的地方住下,修建了一座宮殿,他整日將我泡在後山的玉泉之中,他說玉泉水能洗盡鉛華,脫胎換骨。然而萬年過去,我仍舊是一塊石頭。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被蒼衣從玉泉裏撈了出來,帶到了玉泉峰上,突然的一道天雷打在了我的身上。


    我哇呀呀的叫了起來,然而卻一點也不疼。天雷一道道落下,我都懶得數是多少。原來做石頭也是有好處的,我並不知道什麽叫疼。


    待雲霧散去,我看見了自己新的身體。我本以為我是石頭會黑不溜秋,然而此刻看起來也是白皙如玉,我也有這修長的四肢,如墨的黑發。我想起幾萬年前蒼衣飛升時的情景,他也如同我一樣赤裸著身體。然而我在看看自己,同他那時有些不一樣,他的雙腿之間多一塊肉,而我卻沒有。我的胸口有兩團肉,他也沒有。


    他從雲霧中走來,將意見水藍色的衣服穿在我的身上。我抬眼望著他,偷偷地笑了起來。


    “從今天開始,你叫浣璃。”


    從今天開始,你叫浣璃!


    這句話如同一道悶雷,在我的心底裏炸開。我再一次的陷入了混沌。浣璃?誰是浣璃?我分明是醒醒,然而方才那石頭幻化的女子,竟然同我長得一模一樣。


    “呲……”我疼的吸了口涼氣,意識回歸。


    “醒醒,很疼嗎?”師父密語給我。


    “是師父?”我伸出手,胡亂的抓著,他將手放在了我的掌心,我緊緊地握住。


    “是我。”他將我抱緊,我感覺到周圍的水流湧動,冰涼的感覺緩解著我因為燒灼而帶來的


    痛苦。


    我晃了晃腦袋,眼前仍舊是漆黑一片。我將一隻手放在自己的眼前,剛打算晃一晃,卻被師父窩在了手裏。我用力的甩開師父的手,再一次的想要放到眼前,師父卻又一次握住,這一次我如何都甩不開。


    “師父,我的眼睛。”


    他將我的雙手握在一隻手裏,背在我的背後,另一隻手來捂住了我的眼睛,我們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一起,我能夠感受到他的心跳,他冰冷的體溫。


    “師父,我為什麽看不見,為什麽你要用密語同我說話?”


    師父隻是將我抱的更緊,“醒醒別怕,隻是暫時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我點了點頭,有師父在我便放心。我掙紮了下,師父攥的我手腕生疼。師父也漸漸地放輕了力道,我摸索著師父的臉,摸著他的脈搏,師父一切都是好的,並沒有受傷的跡象。


    “師父,你不是被饕餮……”我遲疑著密語師父。


    “饕餮?”師父有些疑惑。


    “紅翼姐姐說你遇上了魔君,並且被饕餮所傷……”我說到後麵就漸漸地不敢再說下去,我隱隱覺得似乎有什麽誤會,而這個誤會,很可能不該叫誤會。


    “從瓊天宮離開後,我同老君一起去了西天,聽佛祖講經。醒醒,我倒是要問你,為何去了老君的煉丹爐裏?如若不是靈重雪告知為師,你……”師父似乎也不敢再說下去。


    我的心卻跟著一顫,就連一句密語也是好半天才傳過去,“你是說,你去聽講經從未遇到過危險?”


    “你到底為何跳入煉丹爐?”


    這一番我終於明了,原來根本沒有什麽魔君什麽饕餮,也沒有什麽需要葬漠救命一說,這一切都是個騙局。看似漏洞百出,我卻深信不疑,甘心跳下煉丹爐。隻因為,這個騙我的人是紅翼,同我朝夕相處過的那個如火般的神女。


    “醒醒?”


    “師父我累了。”我的氣力不佳,不能用密語傳音了。我靠在師父的懷中沉沉的睡去,這一次的夢境中不再有那個滿山桃花的地方,也沒有那個紅塵夢醒的女子浣璃,更沒有冷若冰霜的蒼衣。


    待我醒來,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沒有師父的氣息。我躺在一張床上,這裏不是浣璃山,因為床是溫的。


    我有些害怕,因為聽不見也看不見,我唯一剩下的也隻有感官。這未知的恐懼,比以前餓了幾天沒飯吃還要可怕。


    “醒了?”突然的一句密語讓我嚇了一跳,我往床裏麵縮了縮。


    “既然醒了,吃點東西吧。”


    “你是?”


    “靈重雪。


    ”她答道。


    我明了,難怪會覺得這裏熟悉,原來是到了魔界。


    “蒼衣去老君那給你拿藥,待會就回來,他讓我照顧好你。”她有些冰冷,看似不怎麽歡迎我。


    “謝謝。”


    她帶來的食物散發著誘人的香味,我此刻也是饑腸轆轆,然而我卻一點胃口也沒有。這還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對食物失去興趣。


    “怎麽,你怕我毒死你?”她略微有點嘲諷的語氣,“我雖然不喜歡你,但是你是蒼衣的徒弟,我便不會害你。快點過來吃!”


    “不用了謝謝。”


    我並不怕她害我,因為討厭一個人去陷害是有情可原的,我隻是仍舊想不通,紅翼為何害我。


    “你若是不吃,蒼衣回來要歸罪於我,我勸你還是立馬把東西吃了,趁我還有耐性!”她的口氣強硬,果然是有公主範兒。


    我扁了扁嘴,在被人的地盤上還是不生事的好。我摸索著下床,因為眼睛看不見,耳朵也聽不見,我一個踉蹌摔在了地上。雖然地上鋪了地毯,但是我還是感覺到了撕裂般的疼痛。我身上的皮膚再一次的火辣起來,我好像要被燒灼了。


    “醒醒!”有人闖進來,是師父。


    他似乎是要扶我起來,卻被靈重雪攔住了,“她不能一輩子依靠你,跌倒了自己爬起來!”


    師父頓了頓,我趴在地上,咬緊牙關,即便是我叫也叫不出疼來的。我慢慢的從地上爬起來,試圖去尋找桌子的位置。我想了想一般房間的擺設,桌子應該是正對著床的,我伸出雙手向前摸索,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卻不料,被地毯絆了一下,再一次的摔倒,活生生的一個狗吃屎的造型。


    “醒醒!”師父叫我,我能夠感覺到他的急切。


    一旁的靈重雪拉著師父似乎要離開,“我有話對你說。”


    “你先走,我一會兒就去。”師父走到我的麵前,將我扶起來,溫柔的撫摸著我的臉,“疼嗎?”


    “蒼衣如果你想讓我在這裏說的話,我也不介意。”


    “好,我跟你去。”師父轉而將我抱起來放在了床上,提我掖好被子,“等我回來。”


    第二十章你全家都禽獸


    等待這個東西著實可怕,我從小就害怕這個。


    當年,我還是個職業乞丐的時候,木梁就總對我說,小乞丐你等我,我給你拿吃的去。結果我就在風雪裏等了他一整天,直到後來要飯的師父抓我回去,一頓的胖揍。


    之所以怕等待,大抵是因為害怕等到不好的結果失望吧。


    師父他被靈重雪叫出去有一會兒了,我試圖想聽聽他們說什麽,奈何,師父的法力豈是我能窺探的。我扁扁嘴,摸索著走到桌子前,將靈重雪給我準備的食物吃掉了。


    手藝比起蘇音姐姐,還是差了一個檔次的。


    我一邊喝著碗裏的湯,一邊懷念浣籬山的水,嘴巴裏竟然一點滋味也沒有了。


    吃了飯,我爬到床上去打坐,靈力緩緩地在周身運行,我皮膚上的燒灼好了一些。猛然間,我想起紅燒肉來,它撞爐子,不知道傷的怎麽樣。


    過了許久,我周圍有了師父的氣息,我抓住他的袖子,師父微微驚訝,“怎麽了,怕成這樣?”


    師父的聲音溫柔如水,這一次帶著溫度,不像以前是加了冰的,我莫名就感覺到一陣的舒服。


    “師父,我想起來吹斷殿裏還醃了一壇子小鹹菜呢,再不回去,就該壞了。”


    師父抓住了我的手腕,探上我的脈搏,優哉遊哉的說了句,“壞了再醃一壇子,浣籬山什麽都有。”


    我皺了皺眉,“師父,我後山還養著魚呢,恐怕它們都餓壞了。”


    師父愣了下說:“醒醒為師覺得,後山的魚,你不吃它們,就是對它們的大恩大德了,以後少往後山跑,免得嚇著它們。”


    “噶?”我有一種吃壞東西的感覺,喉嚨裏十分難受,怎麽也無法開口。


    “紅燒肉沒事,為師方才去看過它,它在老君那裏養傷,過些時日就能來見你了。”


    我心裏的石頭落下了一部分,紅燒肉有太上老君照顧,想來也是能夠痊愈的。


    “師父替我謝謝太上老君,我會報答他的。”我鄭重,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著自己有多少家當,太上老君獅子大開口的話怎麽辦。


    “謝他?為何?何來報答一說?”


    我一時語塞,“師父不是說過知恩圖報麽?”


    師父想了想,大概是想起自己曾經說過這句話,於是同我密語,“為師那是說讓你對我,其他人再議。老君你大可不必感謝他,若不是他的弟子不好好看門,你也不會進去,也就沒有後來發生的事情。他照顧紅燒肉也是應該。”


    我啞然,沒能再說出一句話來,隻覺得,太上老君交了師父這個朋友,跟我交了司命星君那個朋友是一樣的。損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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