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的是影山不在了。”真柄根本沒理會貴久子,繼續說道。“如果他還在,這次該是一個多好的結組夥伴啊。”


    “這話怎麽講?”


    “怎麽?”真柄有些吃驚地說。“影山什麽也沒告訴過你嗎?”


    “是的,我一無所知。”


    “沒想到他對你還這麽客氣。我以為影山早就原原本本地告訴過你了,所以我從來沒向你提過這事兒。是這樣的,影山和我原來預定一起參加k2登山隊。今年年初,我們從‘全山協’得知兩人都被選入k2登山隊時,高興得拉著手跳起來。這是一個登山運動員的夙願啊!攀登k2最重要的是精湛的攀岩術。他要是還在,我們兩人同心協力,該有多好啊。可惜……實際上,攀登k嶽,就有進行訓練的打算。誰想到他會死在k嶽呢!唉——,當時,我要是按原訂計劃和他一起去,沒準他就不會死了。”


    真柄的話音突然斷了,似乎是一時控製不了自己的感情。他哭了,盡管旁邊的人沒有注意到,但貴久子卻看到他拚命地眨眼睛,想控製住就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貴久子還不至於冷酷無情地認為,他這是在演戲。真柄剛剛講出的情況也對他有利。雖然還沒有通過第三者證實這一情況,但貴久子相信他不至於捏造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的謊言來騙自己。


    如果真柄真是一開始就被選入了k2登山隊,那至少可以否定產生於“登山者的功名心”的作案動機。雖然在頭盔問題上的疑點未搞清之前,真柄仍然是有嫌疑的,但動機卻減少了。


    剩下的動機仍舊是出於對自己的愛嗎?一個男人可以為了愛戀自己的心上人而不惜殺害情敵,這是一種怎樣瘋狂的愛啊!自己能夠得到男人的這種愛情,大概是最幸福的女人了吧。


    隨著真柄的疑點得到些澄清,貴久子越發傾心於真柄了。但她自己並沒有意識到這點。


    她不由脫口而出:“這不能怪你啊。”


    “謝謝,你這麽說,真是救了我了。不管怎麽說,我對你未婚夫的死……”


    “別說這些了,反正說也是沒用的。”


    “但是……,”


    “真的別說了。這樣影山也會高興的。我們還年輕。”


    “你這樣寬容我,真叫我感激不盡。另外,今天我還想告訴你一件事。”真柄忽然口氣一變。


    “什麽事?”


    “這……”


    真柄停頓了一下。


    “有人給我介紹了對象,我準備結婚了。”貴久子聽到這話,好象當頭挨了一悶棍。


    “是銀行同事的女兒。我父母都同意。她的家庭也不錯,準備明年從k2回來就結婚。真對不起,上次對你……”


    貴久子根本沒聽清真柄後麵說些什麽。真柄要結婚了!難道自己至今的內心痛苦完全是單相思嗎?難道自己以為真柄在愛著自己,是太自信了嗎?真柄從影山身後注視著自己的那種熱烈的目光,為了不使自己當眾出醜而不惜犧牲剛做的新西服,以及那天晚上的一切,難道都僅僅是出於“朋友”的“好意”嗎?


    最重要的是,真柄殺害影山的動機不存在了。他是和影山一起被選入k2登山隊的,現在又明確宣布他不和貴久子,而是同另一個女人結婚。兩人之間看來不存在任何利害衝突,至少在貴久子知道的範圍內是沒有的。


    “實在對不起你。那天我失去了自製力。”


    真柄誤解了貴久子的突然沉默不語。同她有過“那天晚上”的事情,卻又表示自己要和別的女人結婚,的確是一種背叛行為。真柄在向貴久子講明這一切之前,一定是猶豫許久的。


    但是,她的沉默無言並不是在指責或埋怨真柄,她有難言的隱痛。


    “不,沒什麽關係。突然聽到這個消息令我有些驚訝。你不必總想著我的事了。”


    “我真該死,一時衝動就……”


    “不必再說了。還是應該先祝賀你,包括對你參加k2登山隊。”


    說什麽一時衝動之類的話已毫無意義,隻能使貴久子更加悲傷。


    “結婚以後也請你繼續和我做一個好朋友。”


    真柄這話似乎很自私,但說話時他的眼神是認真的。貴久子覺得自己應該真誠地為真柄高興。為了他光明的前途,為了他沒有了作案動機。若不是由於這點,她無論如何也決不能忍受與真柄相對而坐所受的煎熬。


    “真柄,出發時我去送你。今天沒告訴家裏,我得回去了。”


    貴久子說完,匆匆站起身來。


    三


    雖然真柄沒有了作案動機,可仍然不能解除對他的嫌疑。心裏沒鬼是不會上頭盔的圈套的。是他害死了影山?或是與影山的死有某種關係?疑點仍然存在。他們兩人中間有著貴久子不知道的“某種秘密”,究竟是什麽呢?而且……


    “那天晚上的事情真是一時衝動的結果嗎?他望著我時總是用那種熱烈的目光,這難道可以用一般‘朋友’的目光來解釋嗎?”


    和真柄分手後,貴久子在回家的電車上凝神思索著,以至於忘掉了自己一直傾心的對象突然要和自己結束關係而帶來的悲傷。專心致誌可以暫時忘掉一切。


    “不,絕對解釋不了。”


    思索的結果使她得出了這一結論。


    “那種熱烈的目光絕非一般的朋友所能發出的。不是我自信,他內心的確深深地愛著我。那天晚上他緊緊的擁抱,狂熱的親吻絕非是一時的衝動。出於女人的直感,我可以確信這點。真柄戀戀地看著我時的眼神,和影山的完全一樣。不,比影山還要熱烈!今天見麵時,真柄的眼神非常憂鬱,這說明他是十分悲傷的,他是違心和我告別的。”


    “但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如果真柄發現自己中了圈套,將會怎麽做呢?盡管熊耳沒有更多地對上村茂助和小旅店的年輕人說過搜查的事情,但也難保他們不會走露風聲。要想人不知鬼不覺是很難辦到的。即使真柄沒向任何人打聽消息,但以後由於放心不下而去墓地檢查一下,馬上就會發覺在分葬骨灰後,墳墓又被重新掘開過。他在發現頭盔(已被替換的)從墳墓中消失,被人當做證據拿走後,很容易察覺自己中了圈套。”


    “這時,真柄會怎樣行動呢?”


    “當然,他要千方百計地保護自己。但頭盔已落到警察手中,再也取不回來了。即使能收回來又有什麽意義呢?他要考慮別的方法,要否認犯罪動機。沒有動機的人是不可能犯謀殺罪的。真柄已經有了不在現場證明和無人目擊犯罪的雙重保護,如果再否定了犯罪動機,他的防線就更加堅固了。他企圖在中了圈套以後,將自己所受的損害控製在最小限度。”


    “我這樣推論是成立的。”


    “這樣看來,他的親事是萬不得已的一招。可是就算如此,我現在又該怎麽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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