殲星艦。


    程澈徹底放棄了洗個澡好好睡覺的想法,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盤腿坐在地毯上麵,靠著沙發拿出了平板電腦,麵前的終端光幕上麵播放著真理大學的教學視頻,筆捏在手裏沒有半點兒寫字的痕跡,視頻的配音也因為兩倍速聽得讓人耳朵痛。


    沉默很久,視頻的播放到了尾聲,三角形的終止符號在此時又一次跳了出來。


    程澈平靜的垂眸,點開個人設置用科技將老頭教授的聲音和形象修改成拉帝奧,然後再一次點下重播。


    “停。”星抬手阻擋著程澈動作,很是認真的詢問,“你真的不想看一看新聞嗎?你火了。”


    “不想看。”程澈懶散的收回手,整個人靠在沙發邊緣懶得起身,脊背都耷拉著不想挺直,“我火了是一件很不可思議的事情嗎?我為什麽要去圍觀?我難道沒有鏡子可以自己看看嗎?”


    星:……


    星眼皮微微一跳,皺著眉頭詢問,“你有沒有發現你最近不太對勁?你以前總是一針見血的反駁反問,但是最近你好像一直在使用連續的問句反駁。”


    “故意的。”程澈抬手撐著腦袋,眼皮耷拉著,“太懶了,通過懟人提高一下我的興奮程度。”


    星:……


    哦,懂了,支棱不起來了。


    星拍拍程澈的肩膀,坐在一旁指著自己的手機屏幕,“我剛剛看了,可以給你念一念。”


    說到這裏,星清了清嗓子,“驚,巡獵令使竟被智識星神瞥視,這到底是令使的腳滑還是智識的垂涎。”


    程澈抿起嘴角,“哦,猜我是自己出軌還是博識尊挖牆腳。”


    “對,就是這樣。”星摸了摸後腦勺,轉而歎息,“下一個熱點詞條是三位天才闖入小孩浴室所為何事,細扒天才們不為人知的變態愛好。”


    “哦,我報警找來的雲騎嘴不嚴還拍照。”程澈更麵無表情了,“啊不對,應該說我就不該找素裳這個人走後門報警,她順手就拉了一個正在直播的桂乃芬過來。”


    嘖,難以置信。


    程澈歎了口氣,撐著下巴很是惆悵,“我這就被整個宇宙看光了,好虧啊。”


    星眨眨眼睛,“那倒也沒有全部看光,腰以下膝蓋以上的清白還在呢。”


    程澈更難過了。


    他抬手捋了捋腦袋上半幹的頭發,平靜道:“所以你坐在我身邊八卦我的新聞是因為什麽?我這會兒想好好學習一下。”


    學一學,有點什麽腦洞了就去挨個踹天才的浴室門,到時候看看那幾個天才還來不來亂投影了。


    “別學了,我問過拉帝奧了,你現在虛無上身懶得要死,與其渾渾噩噩的學不如好好放鬆,等過了這股勁兒再學。”星收起了手機,又好奇詢問,“你的頭發是不是又變長了?需要找銀枝剪一剪嗎?”


    “演武結束吧,懶得出門。”程澈應了一聲,目光在麵前的空間迷茫的轉了兩圈,又疑惑道:“盧卡怎麽了?幻覺嚴重到需要我再亂說一會兒嗎?”


    聞言,盧卡搖搖頭,“為了讓我放鬆,開拓者和卡美麗小姐帶我去羅浮轉了轉,我……遭受了一股文化衝擊。”


    他隻是雅利洛六號下層區一個平平無奇的小年輕,因為喜歡打拳有點名氣,在星穹列車抵達雅利洛六號之前他甚至沒有見過陽光,上層區還沒有逛遍就來到了仙舟羅浮。


    那麽多和自己不同的人,天上飛的技巧鳥,地上跑著的諦聽,會衝過來對著他的肚子發動頭槌攻擊的機巧蛤蟆。


    令人難以想象,同樣也難以接受。


    程澈瞥了一眼盧卡,“那有什麽,誰剛剛進城的時候都是又傻又土又自閉的,多看看就行了。”


    盧卡歪歪腦袋,“可是你們沒辦法理解我的想法,我覺得……我好弱。”


    程澈:……


    自卑啊。


    不過也是,傻小子進城不僅會為自己感受到自卑,更會為自己的家鄉感受到自卑。


    程澈靠著沙發邊緣坐在地毯上,目光落在盧卡身上,“你比我好點兒,我在家的時候自信得要死,有錢有顏有家室,一屁股掉在列車上之後就覺得我隻是一隻小螞蟻,看什麽都覺得新奇,多看看就行了。”


    盧卡一怔,“有點一樣,又有點不一樣。”


    他可以在上層區自信,但是根本沒辦法在仙舟羅浮自信。


    想到這裏,盧卡歎息,趴在小桌子上用一種很空泛的目光注視著程澈,“我在雅利洛見過景元將軍和彥卿小哥,也見過白露小姐,但是直到我來到羅浮,我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麽樣的大人物,差距太大,我有一種無論如何揮拳都無法掙脫渺小命運的無能為力。”


    程澈歎了口氣,忍不住抬手捂住眼睛,“是啊,差距那麽大的大人物也坐在下層區拳場的觀眾席上麵看你打拳,也和你一樣被我摸過腦袋,也一樣因為沒有冬城盾下注所以找你借錢。”


    盧卡:……


    是這樣嗎?


    盧卡訕訕的摸著後腦勺,趴在桌上迷茫,“這麽簡單嗎?”


    “本來就是很簡單的事情。”程澈順手將終端屏幕關上,目光直視盧卡,“這世界上一切罪惡都能夠為犯罪者帶來快樂與利益,但是唯獨情緒錯誤不會,嫉妒、自卑、糾結,這些不合適的情緒除了讓你停下腳步之外沒有任何好處,丟掉就好了。”


    “然後呢?”盧卡歪著頭,“我就會變得自信?我就會贏下來?”


    “誰知道,反正不會更糟。”程澈平靜的安慰盧卡,又指了指旁邊坐著的兩道身影,“你看看,一個大主播,一個雲騎新秀,還不是坐在你的身邊吃垃圾桶的外賣?”


    盧卡默默轉頭,視線之中出現桂乃芬和素裳的麵孔。


    素裳一雙眼睛好像已經變成了蚊香盤,正茫然的往自己嘴裏塞零食,另一隻手拍打著桂乃芬的肩膀,發出滿是哀怨的聲音,“我都成雲騎了!為什麽還要聽到上課的聲音!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


    桂乃芬眨巴著眼睛,欲言又止,“大枕頭你是吃……吃醉了嗎?”


    “沒有!”素裳狠狠一掌拍在桌上,一口咬下一塊小蛋糕,含糊道:“程澈剛剛麵無表情的聽課,我以為他也沒聽懂,剛想分享一下學渣的快樂,結果他說太簡單了!他傷害了我!”


    盧卡:……


    盧卡往後挪了挪,眼神狐疑。


    下一場的對手,那……欺負小傻子是不是也不太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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