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星穹列車的兩個男人跟在三個女孩的身後,先將素裳送到了雲騎宿舍,又晃晃悠悠地跟在星和三月七的身後朝著列車停泊的渡口走去。


    丹恒半閉著一雙青灰色的眼睛,手中拎著一個喝了大半的酒瓶,另一隻手中拖著裝滿了垃圾的麻袋。


    在他的身旁,程澈是一模一樣的動作,手中同樣拎著酒瓶,看起來倒像是一群不學好的年輕人大晚上喝了酒順著道路散步。


    “今天聽了不少飲月君的故事……”


    許久之後,丹恒半閉著眼睛盯著腳下地磚的縫隙,搖搖晃晃的避開磚縫朝前走著,“你好像一直都不稱呼我為飲月君……”


    聞言,程澈怔了怔。


    因為酒精作用稍顯活躍的腦海在此時更活躍了,整個人都帶著酒後的興奮勁兒,“我應該這麽稱呼你嗎?飲月君不是加給龍尊的尊稱嗎?就像是……太子登基了就得叫皇帝一樣?”


    說到這裏,程澈歪了歪頭,彎著腰將臉湊到丹恒麵前,仔細觀察著丹恒的表情,“而且你也不喜歡這個稱呼。”


    程澈說得很是篤定,說完這句話後就直起身體,繼續晃來晃去的朝著列車的方向走去。


    今晚睡沙發,他反正是懶得收拾別的客房出來了。


    幽囚獄裏麵現在有兩個半死不活的人,他才不要進去和羅刹麵麵相覷看來看去。


    “你覺得……飲月……啊不,是丹楓,丹楓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做的那些事情……”丹恒閉了閉眼睛,仰頭喝了口酒,任由酒液順著脖頸滑進衣衫之中,一雙眼睛帶著些許酒醉的迷蒙。


    青年清冷的聲音飄散在羅浮的夜風之中,似乎帶著一點點的感慨。


    聽到此話,程澈轉頭又看了一眼丹恒,喝了口酒才開口,“感覺……我的感覺就是持明輪回的時間太久了,好幾百年,活生生給人家一個清冷龍尊逼成了瘋瘋癲癲的……”


    但凡壽命短一點,在戰爭之中失去的朋友和親人也會少一點,至少在自己當前的記憶中會變得很少,說不定還不會讓丹楓癲狂到想要複活死者。


    複活死者這個事情在哪裏都算瘋狂,不信的話可以去問問瓦爾特,瓦爾特絕對能當場因為ptsd搓兩個黑洞出來質問一聲到底是誰要複活。


    “?”丹恒眼底閃過一絲詫異,酒精讓自己的腦子都變得不甚清醒,“就這?”


    知道丹楓曾經犯過的錯誤,竟然想到了這個?


    “嗯……給我一種……戰爭創傷後遺症的感覺吧。”程澈拖著裝滿小垃圾的麻袋拎著酒瓶,半閉著眼睛輕聲開口,“我一直覺得近百年的生命已經足夠了,甚至顯得有些長,哪怕身體各種器官都能夠負擔漫長的歲月,但是人的精神是沒辦法負擔的,畢竟還有一種病叫做老年癡呆。”


    說到這裏,程澈側頭看著丹恒,聲音平靜得仿佛沒有喝酒一樣,“人活十年百年千年,所經曆的失去的數量完全不是同一個等級的,我不接受失去,所以我不接受我莫名其妙就變成了長生種。”


    聞言,丹恒點了點頭,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那我呢?你看我的時候並沒有看到丹楓,也不會想起曾經加諸在我身上的罪孽,這是為什麽?”


    程澈眼底閃過一絲茫然,他看著走在前方蹦蹦跳跳的兩個女孩,聲音之中帶上一絲難以置信,“我又不認識丹楓我想起他幹什麽?”


    從他來到星穹列車開始,站在他麵前的始終都是丹恒,哪怕是變成大青龍的模樣,那也是丹恒吧?


    “嗯?”丹恒彎腰抬頭,一張臉湊在程澈麵前盯著程澈,“哪怕我總是強調我是丹恒,但是我還擁有一部分他的記憶……甚至我能夠操控的力量……”


    “打住!”程澈忍不住停下腳步,摸兜未果低頭開始翻手裏的麻袋。


    在丹恒困惑的目光之中,程澈從裝滿小垃圾的麻袋之中翻出了一盒創可貼打開,唰唰唰幹脆利落的撕開兩片,交叉著貼在丹恒的嘴巴上麵。


    程澈用力按緊創可貼的膠,心滿意足的鬆手,“很好,這樣你就不會說出我不喜歡聽的東西了。”


    丹恒:???


    丹恒眨了眨眼睛,用眼神表示疑惑,感覺自己兩個手被酒瓶和麻袋占滿了根本沒辦法撕開。


    “給你的就是你的,藏起來的也算你的,為什麽要往外推?”程澈拖起麻袋,看著出現在視線中的列車,“我一直拒絕成為豐饒的人,但是祂給我的力量我還是要用的,換句話說……”


    程澈頓了頓,轉頭看著丹恒,“白撿的東西為什麽不要?你是不是傻?”


    說完這句話,程澈將手掌搭在丹恒肩膀上,推著對方朝著列車走去。


    給我的就是我的,有本事你收回去,收不回去那就是我的。


    麵前這個小青龍還是在內耗,縱然平時裝的清清冷冷似乎完全擺脫過去,但是總是難以避免的處於丹楓的陰影之下。


    “回家啦!”


    三月七蹦上列車,雙臂大張一臉開心,“在外麵玩的很開心,但是回到列車更讓我開心!”


    說著,三月七猛地轉頭,“快來,我們——嗯?”


    三月七歪歪腦袋,打量著丹恒的新造型,“等等,我原本以為被創可貼封口這種事情隻會出現在程澈身上,丹恒你……你也被傳染的烏鴉嘴了嗎?”


    丹恒:……


    丹恒深吸一口氣,將麻袋立在旁邊後朝著後方的車廂走去,似乎是打算回到資料室再喝完所有酒,然後倒頭就睡,將今天聽到的那些故事全部拋棄。


    三月七眨眨眼睛,剛想說些什麽就被戳了戳腿。


    “你們去幹什麽了帕!”帕姆仰著頭,一雙長長的耳朵因為怕被絆倒所以用發帶攏在一起,在腦後綁成一個蝴蝶結。


    “撿垃圾。”三月七扶著膝蓋彎腰,一雙粉藍色的眼眸之中滿是亮晶晶的神采,“但是程澈說要說的好聽一點,所以我們是去進貨了!”


    說著,三月七拍了拍麻袋,一臉興奮,“我們撿到了程澈家鄉的唱片,熏香,杯子,餐具,各種各樣的東西!”


    帕姆眨眨眼睛,又仰頭看著程澈,“程澈乘客做的很棒帕!”


    “嗯。”程澈笑笑,左右看看後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打著哈欠,“你們可以去休息了,今晚……我守門。”


    倒也不需要守,但是他閑逛了一整天真的不想去收拾客房,也不想點開傳送錨點找個客棧。


    “啪——”


    一聲輕響響起,滿臉酒意的小青龍依舊頂著兩張創可貼,沉默地將一個床墊從後方車廂推出來,順手扔出來枕頭被子。


    程澈看著轉身離開的丹恒,默默摸出了震動的手機。


    【丹恒:多謝你的床墊,舊床墊借你。】


    程澈:……


    所以真的不能撕下創可貼直接說話嗎?


    小青龍這是喝醉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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