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舟羅浮燈火通明,高挑的簷角在夜色中顯露出威嚴卻又飄逸的影子。


    幻朧側頭看著坐在身旁的男人,一張花費心思捏出來的嬌俏臉頰上麵似乎出現了一抹茫然,“你真的不怕死?”


    若是尋常人,不怕死也就不怕死了,畢竟大家心中都有信念,譬如景元,又或者是星穹列車上的每一個人。


    但對於程澈來說,無論是太卜司的卜算還是平時成策劃話裏話外透露出的意思,這是一個條件不錯的富裕家庭之中養出來的小兒子,事事隨心如願,沒有半點兒挫折,或許……


    最大的挫折就是不知什麽原因突然離開家鄉遠遊,而程澈確實沒什麽信念,雖然是歡愉令使,但是有樂子就看樂子,沒樂子就自己找點打發時間的事情,並不將歡愉當做是唯一的意義。


    “為什麽要怕?怕了就能不死?”程澈瞥了一眼幻朧,將額頭抵在麵前的欄杆上,透過縫隙看著羅浮上繁華的燈火,“你現在跑也跑不了,但是你知道我對朋友都很好的。”


    “嗯。”幻朧點點頭,看著程澈的目光之中似乎出現一絲茫然,“所以呢?”


    她現在難道不是囚徒嗎?


    雖然有一星半點兒的自由,但是還有一個叫做阿哈的牢頭悄悄盯著呢。


    說真的,她幻朧覺得她就算是毀滅的令使也不值得讓一位星神盯著她,未免有點太瞧得起了。


    “要當我的朋友嗎?”程澈轉頭,目光掃過幻朧的臉,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輕,“我聽說歲陽一族沒有肉體,所以會依附在他人身上,以情緒為食,漸漸將軀體蠶食成一具空殼取而代之,但最後依舊是毀滅……”


    說到這裏,程澈伸出手,遲疑道:“你也知道,我雖然不算豐饒令使但是身上背負了很強大的豐饒力量,不比建木差多少。”


    聞言,幻朧沉默下來,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麵前的青年。


    還不到二十的年紀,常年麵癱給那張看起來還算柔軟年幼的麵孔添上一點冷冽,一雙眼睛卻顯得格外清澈,但……


    是個很誘人的籌碼。


    沉默許久,幻朧伸出手按在程澈手上,微笑著開口道:“我要先藏一藏,羅浮還有其他的歲陽。”


    “啊?”程澈茫然一瞬,疑惑道:“毀滅令使打不過自己的同族?”


    為什麽要藏?


    怕被打壞嗎?


    幻朧:……


    阿哈高瞧了她,但麵前這個歡愉家的令使似乎又小瞧了她。


    “我也想體會一下歡愉二字……”幻朧微微眯起眼睛,縱然脫離停雲的外貌,一雙眼睛卻像是狐人的眼睛一般,顧盼生輝婉轉多情,“讓我藏在你這裏,偷偷看著我的同族攪動風雲,在他們在開心的時候……”


    幻朧頓了頓,微微前傾身體拉近距離,盯著程澈的眼睛,“一口吃掉。”


    程澈:……


    “你這個想法確實夠歡愉。”程澈眼皮跳了跳,思索片刻後還是無奈道:“那你藏哪裏,先說好我的翅膀可不能藏,我要把它收回去的。”


    幻朧:……


    幻朧眨眨眼睛,“真的不能藏翅膀嗎?”


    那麽大那麽好看,雖然黑漆漆的但是揮動起來帶動光線,流光溢彩,超威風!


    “不能,我晚上睡覺很不老實,它一定會妨礙我的。”程澈麵無表情,聲音平靜,“倆小時之內不收回去我就剁了它!”


    他連牙都敢自己拔還有什麽不敢的?


    就算自己不好下手還不能找一找瓦爾特搓個黑洞吞了?


    哪怕是自己的翅膀,也別想打擾他在自己的大床上翻來覆去肆無忌憚的滾。


    幻朧眨眨眼睛,目光盯著漸漸縮小的小翅膀,“嗯……這下確實不能藏了。”


    就是不知道這次算烏鴉嘴還是算翅膀感受到了莫名的危險選擇從心。


    程澈轉頭看了一眼,心滿意足,“很好,很懂事。”


    幻朧:……


    這人腦子有毛病啊!


    “那我藏在哪裏?”幻朧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打量著程澈,眯起的眼眸之中滿是興味,“其實……恩公你的情緒說不定也味道很好呢。”


    “情緒?”程澈轉頭盯著幻朧,“你就隻想到了情緒?”


    怎麽?


    他的身材不好嗎?他的身高不夠嗎?他這個人不夠有趣嗎?


    他活生生放在這裏,幻朧就想到了情緒?


    “我不想死。”幻朧一臉坦誠,最後伸出一根手指,勾住程澈手腕上翠綠的細小鐲子晃了晃,“能藏在這裏嗎?”


    嗯,鐲子,成色看起來還算可以。


    “不行,這是朋友送我的禮物,我是確定今天不需要動手所以才拿出來戴的,等會兒回去要收藏在櫃子裏的。”程澈往後避了避,不為所動,“換一個。”


    “這個?”幻朧手指上移,勾起程澈耳朵旁的小卷發,目光注視著那一隻耳墜。


    鈴蘭花苞模樣的,看起來挺貴的,有一種星核獵手中某個女人的風格。


    幻朧眸光閃了閃,似笑非笑般開口,“真是大膽啊,竟然將通緝犯的使用過的東西放在身上……”


    “大家都知道但沒有證據,我不怕。”程澈往後仰頭,繼續道:“換一個,這個是卡芙卡送我的禮物。”


    幻朧失落地歎了口氣,一雙明亮的眼眸在此時顯得格外灰敗,“不想讓我藏你可以直說。”


    挑一個拒絕一個……


    幻朧沉重歎氣,目光挪到程澈胸口的護身符上,“手鐲耳飾護身符,你還真是燒得出奇……”


    程澈怔了怔,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胸口的掛墜。


    其實還想拒絕一下的,畢竟這算自己坑景元坑回來的,但是吧……


    再一再二不再三……


    “那就這個護身符,但是住在護身符裏麵你就要肩負護身符的功效。”程澈掙紮著摸了摸後背消失不見的翅膀,將襯衫挪到正麵穿好,“你如果想出來玩就告訴我,我放血給你捏身體。”


    幻朧:……


    “豐饒和歡愉的注意力都在你的身上,你說讓我護身?”幻朧一腦袋紮進護身符之中,聲音之中滿是無奈,“你也不想想我配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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