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約晨是被胸口處傳來的擠壓感給憋醒的,她從大腦的混沌中清醒過來,這才意識到自己正被人緊緊抱住。


    她側頭看去,就看到白懿那張輪廓線條流暢而精巧的小臉。


    不知道是不是睡得太久的緣故,她意識還有些朦朧,但卻也清楚地記得自己是在沙發上睡著的。


    至於醒來後為什麽會在病床上,不用想也知道。


    寧約晨拿開搭在胸口處的手臂,正想起身下床,卻又被拽了回去。


    她看也不看身旁的人,隻清聲說:“手拿開,我要去洗手間。”


    聞言,白懿放開手,就這麽沉眸看著她離開,狹長冷豔的眼裏閃過幾分探究的意味。


    寧約晨剛走出洗手間,就被站在門口的人堵住去路,想要從旁邊繞過去,再次被白懿伸手攔下。


    她忍著心裏的怒氣,微仰頭看向對方:“白總這麽喜歡站在門口堵人的嗎?”


    白懿卻是問:“生氣了?”


    “我為什麽要生氣?要真論起生氣,白總的氣性應該比我大才是,畢竟我可不會在跳河之前還要用言語威脅攻擊別人。”


    “是你讓我跳的。”白懿說的輕描淡寫,語氣裏盡是無辜。


    寧約晨被她這種態度氣笑了,冷言諷刺:“我讓你跳你就跳?我當初讓你滾遠點,你怎麽不聽?”


    白懿薄唇輕抿,幾秒的沉默後,她開口問:“寧約晨,我跳下去的那一刻,你在想什麽?”


    寧約晨覺得她這個問題格外可笑,毫不掩飾眼中的譏諷神色:“我倒是想問問白總,您跳下去的時候在想什麽?是不是在想即使你死了,也要讓我日日不得安生?還是說希望我後半生都活在你的陰影裏?!”


    “我死了你就自由了,你應該開心才是。”


    “你想讓我開心,想還我自由,就不會在跳下去前說那些話了,白懿,你就是徹頭徹尾的變態!”


    “若時語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死活呢,那樣你是不是就會毫無負擔的繼續生活下去?”


    白懿緊緊盯著寧約晨,在看到她眼裏一閃而過的茫然後,繼續說:“你心裏明明是怨我的,又為何會因為我的死而不得安生,夜夜噩夢纏身?是過不去心裏的道德感,還是你覺得像你這種善良之人,就應該背負起這份罪惡?”


    “你以為人人都像你那麽~”


    寧約晨說到一半停頓住,因為她恍然想起兩人雙雙鬧進醫院,就是源於自己對白懿的那句評價。


    她實在沒有多餘精力再和這人吵了,幹脆閉嘴。


    白懿也不跟她計較這個,直接說:“我跳下去前說的那些話的確是給你造成了很大的心理負擔,不然你才不會在意我的死活。是吧?”


    寧約晨凝眉:“你到底想說什麽?”


    “正如你剛才所說,若我不在這世界上,你完全可以自由快樂的生活下去。但正因為我說的那些話,你心裏開始害怕因此失去時語的疼愛,但在我看來,你的這份擔憂完全就是多餘的。”


    寧約晨秀眉更加緊蹙,她完全搞不懂白懿在發什麽神經。


    而後就聽對方繼續說:“所以你剛才麵對我時的憤怒,根本就不是因為我對你的以死相逼,你自始至終在乎的不過是時語對你的看法而已。她堅定不移的庇護了你二十幾年,你卻因為我的幾句話而如此惶恐不安。說到底,比起所謂的恩情,你更相信血緣。”


    “可惜了,時語那麽全心全意的對你付出,到頭來卻被不敵我一句輕飄飄的話,看來你對她的信任也不過如此。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恩情抵不過血緣?”


    “我沒有。”


    寧約晨猛然反應過來自己正在被她的詭辯邏輯給牽著鼻子走,頓時氣紅了臉。


    忙出聲反駁:“白懿,你不去當辯論家真是可惜了,正反黑白話都讓你說盡了,你就是在強詞奪理。”


    白懿雙手環臂,好整以暇的看著她:“那你倒是說說我哪句話是在強詞奪理了?”


    寧約晨張口就要回,但話到嗓子眼又不知道說什麽,一時間憋紅了臉。


    見狀,白懿輕輕一笑,悠然質問:“你當時讓我跳下去的時候可是半分心軟和顧慮都沒有,卻在我提到時語後臉色頓變,由此我得出你在意的不是我的死活,而是你至親至愛的時姨的疼愛的結論,沒錯吧?”


    “我當時說的是氣話,誰知道你會真跳下去。”


    “那我醒來後,你冷臉對我幹什麽?明明該生氣的是我才對。”


    寧約晨被她這種咄咄逼人的態度弄煩了:“要不是你無緣無故的發瘋,哪有後麵這些破事。”


    “我無緣無故發瘋?”


    白懿重複一句,目光灼灼盯著她:“之前你生氣的時候,我雖然有時候不知道自己錯哪了,但也會好聲好氣的跟你說話。為什麽到了我這,你卻那麽的不耐煩,當初評價我是怪胎的人不就是你嗎?!”


    寧約晨閉了閉眼,她算是明白了,白懿不僅變態,還擅長給人洗腦,關鍵是在她這一番無厘頭的邏輯辯論下,自己原本的想法完全被打亂了。


    既然說不過這人,她直接保持沉默。


    下一刻,就聽對方若有深意的評價自己:“寧約晨,你腦瓜子還是不靈。”


    寧約晨本就因為她這番神邏輯氣悶不已,此時聽她這麽說自己,更加火冒三丈:“吵架就吵架,你攻擊我智商幹什麽?”


    白懿幽幽看著她,說:“我不是在攻擊你的智商,而是在做客觀評價。”


    寧約晨咬牙切齒的看著她,恨不得拿針將這人的嘴給縫上。


    下一刻就聽對方繼續道:“就你這思維邏輯能力和心理素質,以後進了職場,在商業談判中很容易落了下風,或者是被有心之人鑽了空子。”


    白懿玩味的看著瞬間呆住的人:“其實在我們的這場吵架中,不管你心裏真正的想法是什麽,麵對我的質問,首先要做的就是堅持自己的想法和立場。也就是說你心裏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而你要做的,就是讓自己的這種不好的情緒得到有效的疏解。”


    “這種方法同樣適用於商場上,即使你發現對方提出的點幾乎無懈可擊,她的分析也戳中了你內心真正的弱點和恐懼點,但氣勢上一定不能露怯。”


    白懿側眸看了眼掛在牆壁上的時鍾,繼續輸出:“更不應該因為自亂陣腳而被對方牽著鼻子走,而是迅速理清自己的思路,堅守公司的利益,同時還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迅速找出對方話中的漏洞,采用她的辦法反敗為勝。”


    “吵架可以不分輸贏,但若日後你進入職場,代表公司利益去和別人談合作的時候,一旦落於下風,像今天這樣被我三言兩語就打亂了陣腳,那輸的可能就是上百萬甚至上千萬的項目合同。”


    寧約晨呆住,她還沒有從兩人剛才吵架的話題中走出來,就被這人強行灌入商業談判知識,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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