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黑,外麵煙花四起。


    寧約晨雙手抱膝坐在落地窗前,看著遠處天邊不斷綻放的絢爛。目光一點點下移,最終定格在遠處的空曠,漂亮的瞳孔裏映射出一片金光燦爛。


    這座私人半山腰此刻被輝煌金碧籠罩在繁星下,形成一幅如夢境般的浮華盛景。


    她不知坐了多久,直到身上傳來一股涼意,才拿起放在一旁的披肩披上,又一點點的將自己裹緊。


    今天是白懿回國的日子,白靖遠邀請各界名流貴族前來參加白家這場私人宴會。


    雖說是臨時倉促舉辦,依舊笙歌鼎沸,豪奢隆重。其盛大壯觀程度已經不單單是奢靡二字能夠概括的。


    她拿起手機看了下時間,晚上十點半,莊園裏的喧囂依舊在繼續。


    白懿回來了。


    雖然早已從白叔叔口中得知這件事,也做好了所有的心理準備,但僅僅隻是提前回來幾天,就完全讓自己慌了神,心理的恐懼更加一點點蔓延開來。


    臥室裏沒有開燈,卻被外麵的璀璨金光映得燦亮。


    就是在這種寂靜的空蕩中,她低聲自語:等時姨身體養好了,就立刻離開這裏。


    但最終她的這句自言自語也完全沉寂於外麵連綿不斷的煙花聲中。


    相比於主人居住區的安靜祥和,地下二層完全是另一副場景。


    原本前來參加的客人都以為白家這場宴會僅僅是一場大小姐回國的接風宴,卻沒想到白靖遠直接宣布一個炸彈級別的消息:


    白懿將作為白氏集團的新一任繼承人。從明日起便會進入集團擔任總經理職位,正式接手家族企業。


    先不論白靖遠正值壯年,而由他一手創立的白氏集團這些年發展勢頭更是迅猛,不僅涉獵多個領域,發展前景更是不可估量。


    即使是有意讓女兒繼承自己的位置,也不應該這麽快。


    但更令在場達官貴人們唏噓不已的是,白家這麽雄厚家業的繼承人居然傳位於女兒,而不是兒子。


    這在商界中也確實是不多見。


    要知道對於他們這種家業殷實的富人來說,但凡兒女雙全,即使女兒有才有德,兒子卻不成器,大概率也是會把家業交到其手上。


    大不了自己再多辛苦幾年,盡心盡力的跟在身後輔佐幫襯,為其掙些好名聲就是了。


    更何況,白家長子白頌安並不是什麽平庸之輩,年紀輕輕在科研領域做出的出色成績,也足夠令圈內其他為人父母者羨慕不已了。


    隻可惜,這位大少爺誌不在商。


    此時在場的媒體人已經將焦點對準正在最前方中央主桌席位用餐的白頌安。


    不過令他們失望的是,這位長子不僅沒有流露出任何不滿的表情,反而麵色平和的專心用餐。仿佛自己隻是前來參加宴會的客人。


    台上的白靖遠輕掃了一眼在場的客人,繼續道:“我年紀大了,尤其是這兩年,在工作上是越來越力不從心。就想把集團交到自己的兒女手中,讓他們年輕人放手去幹。畢竟未來終究是屬於新一代青年人的。”


    他說著看了眼一心沉浸在美食中的兒子,繼續道:“隻是我兒子白頌安自小就熱愛科研事業,一心隻想為國家的科技發展貢獻出自己的微薄力量。根本無心理會公司的事情。”


    “而我女兒白懿不說天資過人,但也從未讓我這個父親失望過。她這些年在國外一邊求學,一邊為我分擔集團業績壓力。如今學業有成,事業上更是接連做出好的戰績。”


    “我作為父親,能夠為自己這一雙兒女做的不多,唯有尊重他們的選擇,讓他們在自己擅長的領域實現想要的人生價值便已心滿意足。謝謝大家。”


    他話音剛落,一直吃飯的白頌安放下手裏的筷子,開始鼓掌,同時還對著自己的父親和妹妹豎了個大拇指。


    太子爺鼓掌,其他人想要看熱鬧的人自然隻能附和著一同道賀。


    台上的白懿將眾人的表情落入眼中,隻覺得這一幕無趣至極。在簡短的發言過後,便步伐輕雅的走下台,然後開始接下來的流程。


    白靖遠看著徐步走近的女兒,對著有些魂不守舍的妻子道:“老婆,接下來我們要帶著依依去見客人了。”


    時語沉默幾秒,然後起身,剛好這時白懿走過來。母女二人對望,無語嫣然。


    看著眼前早已淡去年少鋒利之勢,隻剩讓人看不透的澹然氣定姿態的女兒,時語發現自己並不再厭惡這個女兒,但也依舊產生不起任何的母愛之情,甚至連一絲一毫的愧疚都沒有。


    大概是因為多年未見,時間的隔閡讓陌生感在這一刻無限放下,便淡化了心底的那份不喜之情。


    其實自己也隻是最初那幾年因無法接受自己生下白靖遠的孩子,而將這種憎恨情緒間接的轉移到兒女身上。


    但後來品性溫和,書生氣儒雅的兒子漸漸激起她身為母親應盡的職責,雖然依舊無法做到真正愛自己的孩子,但因為兒子善良寬厚的品德,他們母子關係還不錯。


    唯獨白懿這個女兒,她無論如何都喜歡不起來。


    時語望著前麵並肩行走的父女二人,猛然發現白懿真是完完全全的繼承了白靖遠的所有基因。


    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還有她最憎恨的。


    大概正因為如此,她才那麽抗拒自己的這個親生女兒吧。這點,其實在白懿很小的時候,她就發現了。


    淩晨十二點鍾,別墅裏的喧囂聲才漸漸停息,還未離開的客人在傭人的安排下進入客房休息。半個小時後,一切才又歸於平靜。


    寧約晨在床上輾轉反側間難以入眠,沒吃晚飯的肚子又一直傳來抗議聲,最後幹脆起身下樓,想著去廚房給自己下碗麵吃。


    她摸黑穿過客廳,輕車熟路的向廚房走去,卻意外的發現裏麵的燈是亮的,不由得屏住呼吸悄悄走進去。


    白頌安將煎好的雞蛋和火腿放進香噴噴的麵碗裏,一轉身就看到身後正眨巴著大眼睛看著自己的女孩,不由得寵溺一笑:“餓了?”


    寧約晨盯著他手裏的麵,乖乖點頭。


    “媽媽說你晚上沒吃飯,但她現在還要陪著爸爸繼續應酬,所以我就想著下碗麵給你送上去。”


    寧約晨喜笑顏開:“謝謝大哥。”


    “打住,我隻下了這一碗麵,說再多謝謝也就隻有這些了。”他太了解這個妹妹了。


    “好吧,這些也夠我吃的。”委委屈屈的聲音。


    白頌安看著將臉埋進超大號瓷碗中努力幹飯的人,心想明明這麽能吃,卻還這麽的瘦,倒也真是奇了怪了。


    寧約晨將碗裏最後一口湯喝完,正心滿意足的喟歎,就對上白頌安略微嫌棄的眼神,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幹嘛這麽看著我?”


    “小妹,咱這麽淑女的長相,吃飯就不能文雅點嗎?”


    “不能。”寧約晨幹脆利落的回答。


    白頌安搖了搖頭,說:“好,那請問我這位文雅的小公主,現在可以回去睡覺了嗎?都這麽晚了,女孩子熬夜可是對皮膚很不好的,經研究表明...”


    “我現在就回去睡覺。”寧約晨直接打斷他接下來的論文概述。


    “小丫頭真是大了,都沒耐心聽哥哥說話了。小時候多可愛呀,不管我說什麽,你都全程安靜的聽我說完,太懷念了。”


    寧約晨撇了撇嘴:“哥,不是我沒耐心了,是您念叨了這麽多年,那些科學研究我都能倒背如流了,耳朵都聽出繭來了。”


    “好好好,哥哥不念叨了,快回去睡覺吧,早點休息,不許再熬夜知道嗎?”


    “好啦好啦,知道了,哥哥晚安。”


    寧約晨正準備離開,突然又返回來,張開雙臂撒嬌:“抱一下。”


    白頌安有些意外,隨後笑著彎身輕輕抱住她,聲音溫和:“我還以為我家約晨長大了,都不願與哥哥親近了。看來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愛撒嬌。”


    寧約晨聽得心裏泛酸,這是她最後能夠擁有的美好時刻了。


    離開白家後,她就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可以每天見到時姨和哥哥,甚至連這種親人間的親近可能都不行了。


    這時外麵傳來輕微的響動聲,兩人同時看過去,就對上一雙清冷至刺骨的瞳眸。


    白頌安放開寧約晨,有些驚訝道:“依依?你不是回房休息了嗎?怎麽來這裏了,是餓了嗎?”


    白懿目光落在他身旁神色驚恐的女孩身上,淡淡開口:“我來找爸,有事要跟他說。”


    “哦這樣啊,爸媽現在應該還在送客人,不過這個點也快回來了,你要不要上去等他?”


    “嗯。”


    白懿看著已經將半個身子躲在大哥身後,卻又努力克製住自己微微顫抖的身子的人,眼底是化不開的冷意。


    她轉身準備離去,就聽到一聲輕柔微弱的聲音:“白懿姐姐。”


    她背對著身,音色涼薄:“我說過,我不是你姐姐,看來你這記性一直都不怎麽好。”


    寧約晨蒼白著臉色,低垂著頭不敢再說話。


    白頌安微微皺眉,下意識的護住身後的寧約晨,說:“依依,你比約晨大幾歲,她叫你一聲姐姐是應該的。”


    關於這兩人小時候的那些事,他是知道一點的。隻是那時他在國外留學,又對素未謀麵的寧約晨沒什麽感情,所以自然也不會多問。


    隻是現在他將寧約晨當做親生妹妹看待,又見二妹對對方態度這麽差,就不由得出聲維護。


    白懿轉身,視線在他們中間巡視一圈,說:“大哥,您說的這句話,當年時語也對我說過。”


    說完,她頭也不回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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