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芫注意到暗七說的是縣城,而不是主子。


    所以這封信並不是舒長鈺送來的,極可能是宋爭渡托人捎回來的信。


    宋芫拆開信,熟悉的筆跡映入眼簾。信果然是宋爭渡所寫,他在信中說,今日正啟程前往廣安府,舒四哥已安排了人護送。


    讓大哥無需擔憂,待府試結束,他便會盡快歸來。


    宋芫讀完信,隨即將信疊好,收入懷中,有舒長鈺安排了人護送,他心中的擔憂也稍稍減輕了一些。


    再加上顧千帆也被抓捕歸案,應該這次府試不會再發生之前流氓地痞搗亂的情況。


    宋芫忽然瞅眼暗七:“你主子沒說什麽時候回來嗎?”


    暗七撓撓頭:“主子的行程向來不定,若他處理完事情,定會第一時間歸來。”


    “哦。”宋芫好似就那麽隨口一問,但心裏難免有些納悶,舒長鈺究竟在忙些什麽?


    這都五、六天了,連封信也沒捎來。


    縣衙的地牢,彌漫著一股腐臭與陰冷的氣息。


    潮濕的空氣黏膩地附著在牆壁和地麵上,水珠緩緩地從石壁的縫隙中滲出,匯聚成一灘灘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水漬。


    此時牢房裏,微弱的光線從高處狹小的窗口投射進來,照亮了一方逼仄的空間。


    一個身影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裏,麵容憔悴,眼裏流露出恐懼與疲憊。


    這人正是顧千帆。


    他原本整潔的衣衫變得破爛不堪,頭發淩亂地散落在肩頭,臉上布滿汙垢和血痕,看起來如同一個落魄的乞丐。


    至今,他被關進地牢已經有三日,期間滴水未進,身體虛弱到了極點。


    整整三日,連個探監的人都沒有。


    顧家肯定一早收到消息,可為何遲遲無人前來?


    顧千帆啃著手指頭,內心驚懼不安,顧家這是放棄他了?


    他不相信。


    爹娘肯定是在想辦法救他出去。


    對的,一定是這樣子。


    這時,一個獄卒從牢房外走,始終沒有看顧千帆一眼。


    顧千帆的眼神緊緊追隨著獄卒的身影,心中的希望又一次破滅。


    他頹然地靠在牆上,眼神變得空洞。


    自從被關進地牢,他便想盡辦法向獄卒賄賂,求他們傳遞個消息出去。


    但卻沒有一個獄卒理會他。


    隨著一天天過去,始終沒有人來審訊他,他就像被遺忘在地牢裏的死囚,任憑他大喊大叫,也無人回應。


    就算他涉嫌殺人滅口,但那兩老家夥不是還沒死嗎?


    他再怎麽有罪,也罪不當死,頂多判個流放之刑,可為何受到這般冷待,他絞盡腦汁也想不通。


    就在顧千帆的精神逐漸崩潰之際,突然,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他的心跳猛地加快,眼睛死死地盯著牢房外的通道,心中湧起一絲希望。


    那腳步聲在寂靜的地牢中顯得格外清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他的心上。


    終於,一個身影出現在牢房門口。顧千帆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來人的麵容。


    然而,光線昏暗,他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


    顧千帆急切地問道:“你是誰?是不是來救我的?”


    直到那人語氣涼薄嘲諷開口:“進了地牢還想出去?”


    對方嗓音微涼散漫,顧千帆卻聽出了一絲耳熟,究竟是在哪聽到過這道聲音。


    顧千帆記性向來不錯,他努力在腦海中搜尋著這熟悉的聲音。


    對了,就在前不久,他剛考完縣試出來,見到宋二林的大哥和他朋友,那是一位相貌極為昳麗的少年,若非顧千帆不好南風,不然怎麽也得上去結交一番。


    雖然當時顧千帆與他們隻是寥寥數語交流,而那獨特的嗓音,卻深深地印在了顧千帆的腦海裏。


    如今這聲音再次響起,卻帶著一種讓人心悸的涼意。


    “是你?”顧千帆驚疑不定。


    怎麽來的人偏偏與宋二林相識,難道是宋二林派他來的?


    不對不對,宋二林哪來的通天本事能插手縣衙之事。


    難道是惠王?


    沒錯了,宋二林認得惠王,他肯定是惠王的人,隻有惠王府的人才有這樣的權勢和手段,能夠在縣衙的地牢中自由出入。


    “你是惠王的人?”顧千帆顫抖著聲音問道。


    “嗬。”舒長鈺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卻不置可否。


    他抬了抬手,命令獄卒開門。


    獄卒急忙打開牢門,舒長鈺踱步而入。


    顧千帆驚恐地看著他,身體不自覺地往後縮,戰戰兢兢。


    舒長鈺居高臨下地看著顧千帆,神色漠然,他側頭對後麵的暗五說。


    “好好招呼他。”


    這種懦弱之人,舒長鈺甚至不屑於親自動手。


    他轉身出了牢房,讓獄卒給他搬來一張椅子,姿勢懶散地坐下,聽著牢房裏傳來的痛苦哀嚎,舒長鈺的臉上依舊沒有絲毫波瀾。


    他微微垂眸,手指一下一下敲打著椅子扶手,仿佛在思考著什麽。


    舒長鈺靜靜地坐了一會兒,然後抬眼看向牢房內的顧千帆。


    此時的顧千帆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一張扭曲的臉上布滿血汙與淚痕。


    “主子。”暗五從牢房出來,“他說有話要對您說。”


    舒長鈺撩了撩眼皮,神色淡漠:“說。”


    暗五看了一眼牢房內的顧千帆,道:“他說惠王在三年後會意外身亡。”


    “哦?”舒長鈺眸色不變,漫不經心道“他還有說交代別嗎?”


    暗五搖了搖頭:“他隻說了這一句,便不肯再多言,隻說若主子能饒他一命,他日後定當知無不言。”


    舒長鈺哂笑:“他倒是天真,以為用這樣一個含糊不清的消息就能換得性命。”


    他食指敲了敲扶手:“繼續拷問,務必讓他吐出更多有用的信息。”


    暗五領命而去,牢房裏再次傳出顧千帆的痛苦哀嚎。


    顧千帆在暗五的拷問下,終於又吐出了一些零碎的信息。


    比如今年六月,江南地區將發生嚴重的水災。


    中原在入冬之際,會迎來一場百年難遇的雪災等等。


    都是一些令人心驚的預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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