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銜白!你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居然詐死,今日我們要除了你以正武林風氣!”


    閏晴嗬斥上前一步,抽出劍嗬斥:“好大的口氣,你們口中的武林風氣就是大半夜來偷襲,還以多欺少麽?我呸!”


    塵虛道長還想與她理論,旁邊有人插嘴道:“道長無須與她多言,直接殺過去!”


    又有人附和:“沒錯,此等魔頭,死有餘辜,跟他講什麽禮數規矩,直接殺了便是!”


    塵虛道長被說動了,甩了一下拂塵:“好,廢話少說,上!”


    一群人呼啦啦衝過來,忽然有人眼尖瞄到天印,嚷嚷得更厲害了:“是唐印那個偽君子!果然狼狽為奸!大家一起上,別放過他們!”


    初銜白見狀仍舊不慌不忙,嗬嗬笑著對天印道:“你現在肯定是在考慮是否該將我丟給他們,自己好趁亂逃走。”


    天印微微一笑:“若在以前,我真的會這麽做,但現在不會了。”他將她放下來,握劍擋在前麵:“我發現承認要比否認容易的多,而一旦承認,接受起來則要更容易。我知道自己是個壞人,已然無可更改,但我說過愛你的話,也同樣無可更改。”


    初銜白陰沉著臉不做聲。


    天印揮劍迎了上去,一旁的閏晴這才驚醒,詫異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初銜白,還以為自己剛才聽錯了,天印之前那麽驕傲,居然會當著外人說出這番話來,委實教人驚訝。


    畢竟是以一擋百,天印渾身是傷,又隻有右手能活動,一通快劍使下來,很快就落在了下風,但也沒能讓他們接近的了。上次和塵虛道長一起圍攻過他的“金剛身”武家老二這次下手更毒辣,板斧在手,幾次險險地擦過天印麵頰,見削了他幾根發絲下來,大受鼓舞,周身一轉,直砍他後腰。塵虛道長的拂塵從前方掃來,一前一後,天印避無可避,眼看隻能棄車保帥,側身閃避的話,那樣雖要被砍斷一隻手臂,至少還有活命的機會。誰知偏頭之際卻見初銜白那裏也受到了攻擊,緊接著眼前白影一閃,身邊的武家老二已經倒地不起。


    初銜白從他的天靈蓋上收回手,一掌拍向身後攻過來的人,順勢奪了劍,與天印退到一處。背部相貼,她低聲譏笑道:“師叔是把所有力氣都用在床上了麽?怎麽如此不濟呢?”


    天印低低一笑,眼隨心動,忽然沉聲道:“你左我右!”


    話音未落,二人左右散開,各攻半邊,可做的與說的不同,他自己往左,初銜白卻是往右。等二人再退回一處,他故作歎息道:“我就知道你要跟我作對,我叫你左,你偏要往右。”


    初銜白陰笑著磨牙:“是啊,師叔對我真了解。”


    天印抬頭看著從天而降的幾個高手:“那這次我上你下?”


    “呸!你在下麵還差不多!”初銜白踹了他一腳,直接踏著他的肩膀衝天而起,一劍掃過,來人如殘枝落葉,慘嚎跌落。


    天印在下方解決了幾人,伸手接住她,順勢攬住,喘著氣低聲道:“你若真喜歡在上麵,下次給你機會就是了,用不著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要求。”


    初銜白一劍揮向他脖子,天印側頭避過,身後來襲的某人已經身首異處。


    他長劍撐地,雖然刻意壓製,也仍舊可以看出疲態,劍身上血漬蜿蜒,淋漓沒入地中,有別人的,但更多的是他自己的。


    也許人隻有在最後時刻才能剝開迷惘,天印雖然在笑,心裏卻很荒蕪。他算計的,失去的,困惑的,頓悟的……沉沉浮浮,這麽多年,直到現在才明白什麽才是該珍惜的。


    但這份珍惜已無法持久……


    劍晃了晃,衝過來的人在微曦晨光裏看來像是一分為二了,他的膝蓋軟了一下,就要倒下去,被一隻手拉住。


    “果然還是無能!”初銜白一手提著他,揮劍快如閃電,迅速後退。院門忽然洞開,奮戰中的護院都嚇了一跳,轉頭卻見初夫人站在門口,朝初銜白朗聲喚道:“青青,快進來!”


    初銜白一怔,轉頭見她神色清明,心中大喜,扯住天印飛躍過去。


    閏晴斷後,一劍揮開後路,跟著退入,那些人豈肯放過他們,迅速衝上前來,尚未到門口,忽然地麵下陷,全都跌了下去,一時慘號不斷。


    塵虛道長連忙刹住腳步,攔著後麵的人道:“有陷阱!初家夫人果然有一手,難怪初家山莊至今完好無損。”


    其餘的人見狀都有些沒底:“那我們要怎麽辦?”


    “等吧,等前院那邊的幫手來了,我們再殺進去。”


    所謂前院那邊的幫手們,此時正在跟折華折英等人混戰。初家山莊不比當初了,能派上用場的人並不多。折華武藝雖高,但之前受傷太重,折英又護著他,所以打頭陣的幾乎就是折英一個人。


    雙方正廝殺地不可開交,忽然有個白衣翩翩的身影衝入陣中來,大聲叫道:“武林盟主到了,諸位快停手!”


    折英一聽還以為又是幫手來了,心中火起,一劍揮了過去,白衣人輕功不錯,險險避開,驚怒不已,反身又朝她襲了過來,一掌還沒拍上去,忽然又收了手,在她麵前站定,沒好氣地罵了一聲:“原來是你這個醜八怪!”


    折英長劍一抖:“你說什麽!”


    “呃……我什麽都沒說……”


    身後有人不耐煩地嚷嚷:“這不是聽風閣的楚泓嘛,你說武林盟主來了,人呢?不會是故意蒙我們的吧!”


    “沒錯,我看盟主和尹閣主都很奇怪,甚至有些站在初銜白那邊的意思呢!”


    立即有人反駁:“呸,胡說什麽?盟主才不是那種人!”


    眼看這群人自己就要內鬥,楚泓連忙推了一下折英:“快走啊?”


    折英盯著他的臉,十分錯愕:“你說什麽?”


    楚泓心想這醜八怪大概是被自己的樣貌給迷住了,於是瀟灑地旋身而起,簡潔明了地說了個字:“走!”順便補贈一個千嬌百媚的回頭。


    折英皺著眉一臉嫌棄,但還是趁機拉著折華朝山莊裏麵退去了。


    眾人見狀又紛紛要去追趕,卻被一道聲音生生阻止了腳步。


    “誰再往前一步,就是與青雲派作對。”


    段飛卿曾答應初銜白三日後來還最後一個人情,便是知道這群人要來襲擊初家山莊,但沒想到他們會連夜偷襲。他端坐馬上,麵無表情。正對著他的是初家山莊高懸的門額,在魚肚白的天色裏,肅穆而沉默。


    作者有話要說:回來啦~~~~~~~~~~~~打滾求出水,表霸王嘛,留言就是動力啊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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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1第五十一章


    初夫人命閏晴帶著人守在院中,隻叫初銜白一人隨她進屋說話。....天印已經意識混沌,初銜白見他身後沿途都是血漬,料想他身上的傷口已裂開,便隨手扯下他的衣角簡單給他包紮了一下,抬頭卻見初夫人一直瞧著自己,她立即擦去手上血跡,將天印丟在門口就進了門,竟有些心虛之態。


    初夫人將門掩好,叫她走近:“這次我好像糊塗了很久。”


    初銜白苦笑:“是啊,您連我都不認識了。”


    初夫人挨著桌子坐下,歎了口氣:“今日這群人來襲,忽然叫我想起你出事那年山莊遇襲的事,大約是刺激了一下,才叫我清醒了。我現在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隻怕是大限將至了。”


    初銜白在她身邊蹲下,手搭著她的膝蓋:“怎麽會,您剛才叫我‘青青’,不是‘阿白’,這不是說明您越來越清醒了麽?”


    “但願吧……”初夫人似乎想摸摸她的頭,手抬起來又不自然地收了回來:“有件事趁著清醒我一定要告訴你,但外麵不知能支持多久,我隻能長話短說了。大概是幾年前的事了,那日折華來找我,說他得到了一本秘籍,裏麵是至上的武功,他練了一段時間,但你說那功夫與他內力不合,也許會走火入魔,他便放棄了。那秘籍我看過一部分,確實高深,但極其難練,隻怕練不好最後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如今折華又幾次來詢問此事,我總覺得他忽然出爾反爾很不對勁,便想提醒你注意他,奈何我腦子總不清楚。何況這些武林人士一直貪圖我們初家絕學,若有一日真被他們攻進來,發現了這秘籍,隻怕會惹出大禍。”她貼過來,在初銜白耳邊低聲道:“那本秘籍我藏在藏書閣下麵了,但已記不清具體位置,你知道那裏的密道,待會兒你進去避避,順便把那本秘籍找出來銷毀,等風頭過了再出來。”


    初銜白也早就懷疑折華,但從未想過還有這層,來不及消化這消息便急忙道:“您與我一起去麽?”


    “我要坐鎮,如果山莊裏兩個主子都不在,下麵的人會怎麽想?”


    “那您是要我丟下母親自己去避難?”


    初夫人板起臉來:“誰讓你無能,弄得這一身傷回來!”


    “……”初銜白赧然地噤了聲。


    “我沒空問你之前經曆了什麽,我隻知道你能活著回來不容易,初家山莊可以沒有我,但是不能沒有你,初銜白還活在世間一日,初家就還能在江湖立足一日。//**//”


    初銜白垂著頭不做聲。


    初夫人勃然大怒,拍案而起:“我當初怎麽教你的,你都忘了是不是!”


    初銜白渾身一震,整了整衣襟,恭恭敬敬朝她跪了下去:“兒子謹遵母親教誨。”


    初夫人的眼神柔和下來,終於摸了摸她的頭:“從今天起,你可以不用強迫自己做男人了,過去是我的錯,今後的路,你自己走。”


    初銜白半晌無言,門外忽然傳來閏晴等人的驚呼聲,她這才起身,抬頭看了一眼初夫人,後者朝她點了點頭。


    外麵喊殺聲又起,初銜白走到門邊時,麵色已經恢複沉靜。門一拉開便見院門已被攻開,越來越多的人湧了進來,她低頭看了一眼腳邊昏睡的天印,想想還是提起了他。留他在這裏,隻會惹得這群人更發瘋似的攻擊過來,初夫人反而有危險。


    朝藏書閣退去時,閏晴等人立即退守到門邊,嚴密地護著初夫人。初銜白朝為首的幾人看了一眼,一一記在心裏,若是今日她母親出了事,回頭這些人誰也別想活命。低頭再看一眼天印,她恨意又起,若不是因為他,她又怎會落得如今這種需要躲避的地步?


    藏書閣最裏層的書架後就是密道入口,極其狹窄,多年無人進入,已經封得很死。初銜白琵琶骨斷裂,自然不能用力太過,取了霜絕要借力撬起石板,已有人先她一步握住劍柄。


    “我來。”天印不知何時已經醒來,翻身坐起,右手握住劍柄猛一用力,石板翻起,他忍住胸口湧上的腥甜,不動聲色地收回手。


    初銜白看他一眼,一腳將他踹下去:“你先。”


    下麵是台階,還好並不太陡,天印摔得不重,隻是更覺頭暈了。初銜白下來時,他已經勉強站起,就著口邊的光亮取了火把點燃,率先朝前走去。初銜白將石板合上,跟上他的步伐,並不與他說話,但仔細看了他身後,他已沒再流血。


    密道不窄,不過很低矮,天印和初銜白都必須要低下頭才能前行。天印知道長時間做這動作會引起她傷口疼痛,便刻意加快了速度,前方有空氣流通,應該是有更寬敞的空間才對。


    果然,沒多久二人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很幽靜的山穀,居然是露天的,中間雜草漫生,卻並不潮濕。幾棵蒼天大樹在頂上盤結,亮光投下來,斑駁交疊。


    “原來初家山莊有這樣的地方?”天印有些詫異。


    初銜白白他一眼:“不然也配叫山莊麽?”她掃視了一下周圍,尋找著那本秘籍可能在的位置。


    這裏四周山壁都建了暗格,裏麵的藏書才是真正的絕學。她幼年時就被父親帶入這裏參閱無數,受益良多,甚至後來有一些成書是她本人寫成的心得,但從未想過有一日會帶另一個人來這裏。


    她看了一眼天印,忽然冷笑起來:“師叔,你不是一直想著稱霸武林麽?看到沒有,這裏的藏書足夠讓你夢想成真了。”


    天印轉頭看她:“別的夢想也能成真麽?”


    “哦?我倒不知道,除了武林盟主的位子,你還有別的想要的。”


    “有。”天印微微一笑:“你。”


    “……”初銜白冷下臉,轉身朝一麵山壁走去。


    天印見她不理自己,隻好轉頭站到另一麵牆壁下。靠著坐下後,隨意拍開身邊一個暗格,抽出裏麵的書翻了翻,居然是崆峒派的上乘武學。再拍開另一個,是早已失傳武林的頂級輕功羅刹訣。他笑了笑,果然是好地方,難怪外麵那群人如此向往。可惜他時間不多了,不然還真想好好學一學。


    初銜白已經提起內力飛身向上方探去,天印看到不禁皺眉,一直使用內力終究還是對傷勢不利的。他抬頭看了一眼自己這邊的山壁,起身提了口氣,飛身而上。一口氣拍開十幾個暗格,大部分都是空的,還有幾本都沒什麽特別的,隻有一個十分特殊,天印幾乎一眼就看出異常,伸手取過納入懷裏,悄然落地。


    初銜白一無所獲,轉頭問他:“你發現什麽沒有?”


    天印眼珠一轉,搖了搖頭:“沒有。”


    初銜白蹙起眉頭,走過來隨意找地方坐了,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你不是說折華在密林裏就有問題了麽,是怎麽回事?”


    天印有些意外:“你已經跟他在一起,我說什麽你都不會信了吧?”


    “哼,是你自己告誡我不要再相信任何男人的話,我當然不會再相信你,但是你可以試著用可靠的理由來說服我。”


    “理由……”天印摸了一下胸口,搖了搖頭:“算了,你不是個會演戲的人,告訴你隻會打草驚蛇。”


    “怎麽,現在你會用一副好人嘴臉來敷衍我了。”


    天印笑了,頗有些情意綿綿的意味:“你若喜歡好人,我也可以扮演,你知道我最擅長這個了。”


    初銜白默默看著他,二人忽然就陷入了沉默。緊接著,沉默裏又綿延出幾分肅然,兩人的視線移向來時的通道,再對視一眼,俱是麵色凜然。


    “他們可能已經衝進藏書閣了。”初銜白起身朝通道走:“我還是要上去看看才行……”


    她腳步戛然頓住,轉頭瞪向天印,他居然趁她不備點了她的穴。


    “你不用上去。”天印伸手脫她的衣服,初銜白的臉都綠了。但他脫完她的外衣,隻是披在了自己身上。“我替你上去。”


    天印已走到通道口,初銜白惡狠狠地道:“我說過了,你現在做什麽都太遲了,別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原諒你!”


    天印忽然折身走回來,攬住她重重地吻了一口,退開時一臉笑容:“我也說過,我並不稀罕你的原諒。”他撫了撫她的臉:“放心,這次我是心甘情願的。”


    初銜白一愣,他已快步走入通道,身影沒入黑暗,腳步極輕,很快就聽不見了。


    外麵喊殺聲越發激烈,但很快又低落下去,沒多久,頭頂斑駁的光亮裏開始有了陽光。初銜白堪堪衝開穴道便快步衝到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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