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死了的好!反正我身邊隻留有用的人!你算什麽!”他撐著地麵站起來,剛朝馬匹走了一步,喉間一甜,又吐出一大口血來。


    “少主,您毒發了!萬萬不能再動心火,屬下馬上帶您回去!”瓏宿上前扶他,卻被他一把揪住衣領。


    “今日的事,敢透露出去半個字,我便殺了你!”


    天印狠狠地瞪著他,渾身是血,睚眥欲裂,瓏宿隻覺心驚膽顫,連連點頭稱是。


    他這才鬆了手,一頭栽倒在地,昏死過去。


    ※ ※


    段飛卿和尹聽風大約是半個時辰後到的。玄月不傻,在渡口看見了唐門弟子,接著就發現靳凜不見了,很快便猜想到了幾分。恰好段飛卿和尹聽風不放心她的狀況,特地過江來迎接,得知消息後便立即趕了過來。


    千青去世前後還不出三天,他們著急離開,其實心裏也有幾分過意不去。所以這趟來,也等於是祭掃了。


    然而剛到廟前,居然發現地上有一大灘血漬,二人感到不妙,連忙衝到土地廟後方,又見靳凜躺在一邊昏睡著。


    段飛卿走過去檢查了一下靳凜的狀況,對尹聽風道:“並無大礙,是受了傷,但沒傷到筋脈。”


    話剛說完,視線掃到墳上,他的神情忽然生了點變化。


    對段飛卿這種麵癱來說,有表情變化是非常不可思議的,所以尹聽風立即就走過去查看,一眼看見墳頭,怒火就騰地燒起來了。


    “媽的,我要殺了天印!”他怒不可遏,臉都青了:“我馬上就發懸賞令,誰取了天印的頭,我就給他一萬金!”


    “別太衝動,搞清楚狀況再說。”段飛卿淡淡道。


    “我衝動?他害了人家還不夠,現在還做出毀墓掘屍這種慘無人道的事來,你還叫我別衝動?我可不像那畜生一樣沒良心,就算跟千青泛泛之交,就算衝著她哥當初放過我一馬,我也該為她出這口惡氣!”


    段飛卿仍舊語氣淡淡:“你一向自視風雅,忽然髒話連篇,還不叫衝動?”他伸手撚了一小撮泥土,遞給尹聽風看:“人死了三天了,天氣不好,又草草掩埋,照理說該**了,可這土裏幹淨的很,不像葬過人的樣子,但是這裏麵卻有屍首……”


    尹聽風一愣:“你什麽意思?”


    段飛卿沒有接話,自顧將土撥了撥,對尹聽風道:“這裏麵躺著的屍首不是千青。”


    “什麽?”


    “這個人埋下去最多才一天,死期倒是與千青差不多,也是女子,但你看她裏麵的衣服。”他剝開那層外麵染血的藍衫,露出一角完好嶄新的絲綢壽衣。


    “……”


    段飛卿拍拍手站起來:“我們是在千青去世當晚離開的,玄月師父他們是第二日一早,隻有折華堅持要留下守喪,而且玄月師父也說他一直安慰她節哀順變,催促她上路。”


    尹聽風似乎明白了什麽:“你是說……”


    段飛卿點點頭:“折華也不見了。”


    他轉頭看向天際,月亮已露出輪廓:“初家有很多不為人道的武功路數,如果有一天死人複生,我也不會奇怪,但前提條件是,這個人至少不能死透,否則豈非顛倒陰陽了。”


    尹聽風皺眉:“可是我們親眼看著千青咽氣的啊。”


    段飛卿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當初你也看著初銜白咽氣了不是麽?”


    尹聽風忽而驚駭:“你你你……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段飛卿負手而立,憂心忡忡:“意思是,武林真的要不太平了……”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讓大家久等了,入v後要保證質量,寫的也慢一點,不過即使無法日更,我還是會保證速度噠~~


    前麵的jf送過了哦,留言也都一條條看過鳥,沒收到的肯定是有緣由的,比如字數不夠,比如沒打分(打滾~~)


    長評也都送過分了,艾瑪,我居然到現在才想起來這茬,自抽三百下~~~


    另外感謝怡紅丶小妖、樂遊北溟、長生歌和說故事的貓的地雷喲~~(貌似這個反射弧也有點長= =)


    當然還要感謝每一位留言的筒子,這就是俺堅持說故事的動力呀!!!壓倒濕吻=3=


    39第三十九章


    天印躺在床上尚未渡江的消息很快就傳到唐知秋耳中,他立即派了心腹過來。瓏宿在房門口一眼看到那個一身黑衣的高個身影,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


    黑衣人腳步不停,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就推門進了房。


    室內昏暗,天印仰麵躺著,眼睛卻是睜開著的,直勾勾望著屋頂。


    “我曾說過你這局要輸,看來就要應驗了。”


    天印眼珠轉動了一下,勾起嘴角:“我也說過你們總是小看人,看來至今還沒有改掉這個毛病。”


    黑衣人清了清嗓子,不過出口的聲音仍舊嘶啞難聽:“我們是小看了你,當初逐你出唐門時,誰也沒想到你會成為一代高手。”


    天印冷哼了一聲。


    黑衣人轉頭看了看窗戶,對他道:“你還要這樣半死不活多久?如今要取你命的人多的去了,你要是這樣一直躺著,武林大會還是別參加了。”


    “我為什麽會這麽躺著,你是明知故問麽?”天印臉色陰沉地坐起來:“你們最好給我真的解藥,否則休怪我魚死網破!”


    黑衣人的眼神明顯閃過一絲驚詫:“真難相信‘魚死網破’會從你口中說出來,你不是一向惜命的麽?怎麽,碰上什麽讓你心灰意冷的事了?”


    天印豈會不知他是在套話,徑自披衣下床,去水盆邊洗臉:“隨便你們怎麽打算,若是一直讓我這麽拖著,我倒也無所謂,不過所謂的合作,也就到此為止了。”


    黑衣人笑了一笑,從懷裏取出隻瓷瓶放在桌上:“我今日來便是來送解藥的,之前不過是試探,你是真的聽話,接下來的事就好辦了。”


    天印用毛巾細細擦去臉上水漬:“接下來有什麽事?”


    “掌門已經已經安排人對付那些正道人士,接下來可能所有人矛頭都會對著你了。”黑衣人打開房門走了出去,聽語氣,似乎有些幸災樂禍。


    天印走到桌邊,取了藥丸捏在手裏,忽然笑起來:“生和死都是容易的事,難的是生不如死。”他仰脖吞下藥丸,朝門外高喊了一聲:“瓏宿,吩咐上路!”


    與此同時,先行一步到達揚州聽風閣的各大門派正齊聚一起商議要事。


    聽風閣的議事廳並不算大,因為尹聽風壓根不常用,所以此時塞了這麽多人進來,便有些擁擠,甚至有很多人都是站著的。


    站著的人大多形容各異,坐著的卻都是一個模樣——都受了傷。


    傷得最重的是青城山的塵虛道長,一頭的紗布已然看不出原本相貌,偏偏他老人家還端著瀟灑的派頭正襟危坐在首位,對周圍一群人憋笑到臉紅的神情淡定地視而不見。


    “唐門欺人太甚,居然聯合西域魔教來暗算我們,如今我派正道當聯合起來,否則還不被他們欺負中原武林無人!”


    “沒錯!”話音未落,下方立即有人接話,人高馬大的一個漢子,可憐被人削去了一隻耳朵,說話都變了聲,隻能嗡嗡哼哼,表情卻是極其的氣憤:“塵虛道長所言極是,唐門此趟來參加武林大會,顯然就是來挑釁的,我看八成是衝著武林盟主的寶座來的!”


    “哼,想得倒美,唐門如今一代不如一代,還妄想稱霸武林!”塵虛道長憤然地砸了一個杯子。


    站在角落的聽風閣仆從從容地撩起袖子,掏出隨身帶著的小本開始記錄:青城派塵虛道長為耍帥砸壞閣中唐代彩釉祥雲紋茶盞一隻,折合現銀xxx兩……


    又有一個門派的領頭人接了話:“天印雖然武藝高強,但為人實在叫人不齒,先是出身唐門,之後隱藏身份投入天殊門下,如今又背叛天殊回到唐門,此等言行不一、反複無常之人,完全不將江湖規矩放在眼裏,依在下看,就該除了他以正風氣!”


    塵虛道長頻頻點頭:“沒錯,沒錯……”


    漢子也捂著耳朵附和:“太對了,太對了……”


    “各位同道切莫意氣用事,就算是唐門和魔教勾結,此事也不該讓天印一人承擔吧?”


    群情激憤間忽然插入這麽一道不和諧的聲音,眾人紛紛不爽地掃了過來,正是沉默已久的璿璣門主玄秀。


    “怎麽,玄秀掌門覺得我們不該對付天印嗎?哼,我看你不是顧念舊情,就是婦人之仁!”


    玄秀衣著樸素,麵容安靜,坐的位置又偏,不開口說話根本引起不了注意。聽了這話,她倒也不惱,隻歎了口氣:“正因為與天印是舊識,我才這麽說,天印當年是被逐出唐門的,如今會忽然回去,必然有原因,各位在江湖上都有頭有臉,豈能不問青紅皂白就輕下論斷呢?”


    “呸,天印就是個偽君子!”有人啐了一口,笑得很是猥瑣:“不知諸位可曾聽說過他與他那個小師侄的事兒?哼哼,那個小師侄不就是初銜白的妹子麽?他當初瞞著我們藏了這麽一個人,無非就是貪圖初家絕學!據說那姑娘被他始亂終棄,如今可能都被他殺了滅口了呢!你看看,天殊派到現在還沒人來呢,指不定就是因為這件事!”


    千青的身份江湖上早傳開了,隻是大家都諱莫如深,此時有人開了話頭,才你一言我一語的接了下去。


    “可不是,當初就不該讓天印一個人進去查看情況,定是他動了什麽手腳!”


    “我也早就看出天印是偽君子了,呸,真真該殺!”


    “……”


    玄秀斂目搖頭,年輕時總幻想江湖馳騁,那裏必定快意恩仇,仁義並重。如今經曆過風浪才知道,江湖有的無非是殺戮和謊言。需要你時,說你是高手至尊,不需要你時;你隻不過是一隻螻蟻。能決定是非對錯的隻有一樣,就是武力。


    而此時,能決定這裏是非對錯的,隻有段飛卿。所以他走進來時,現場立即安靜了。


    照理說段飛卿這種年輕後輩是很難服眾的,但是看著他這個人,大概也沒幾個人會覺得他是後生晚輩。在他身上,能證明他年輕的隻是那張臉,無論是說話還是行事,他都沒有年輕人的急進和毛躁,尹聽風算是與他一同長大,評語隻有一句:“一點都不可愛。”


    一點都不可愛的盟主開口後更不可愛,他說:“各位如果要對天印動手,我絕不阻攔,但若是有人再打著武林盟主的口號行動,我便將一年前初銜白的事也提出來算一算總賬。”


    “……”眾人噤了聲。


    尹大閣主從他身後踱步過來,望著屋頂不給麵子的拆台:“我支持對付天印。”


    他一開口,馬上死灰複燃。


    “我也支持!”


    “讚成讚成!”


    “聽憑尹閣主調遣!”


    段飛卿白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出了門。尹聽風理也不理他,很有興趣地看著大家加入他的陣營。這群混蛋之前叫得凶猛,一見段飛卿就成縮頭烏龜了,此時都把拚命把他拱上來做頭領,明顯是擔心出了事要負責。


    塵虛道長儼然已經被拱上了副頭領的位置,還不知道自己成了冤大頭,豪氣萬丈地一個門派一個門派地問過去,到底跟不跟他們對付天印,非要得出個結果不可。


    “天殊派加入。”門口忽然傳來的聲音讓眾人都一愣。


    玄月站在門口,穿了身白衣,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濟,但目光依舊犀利。


    “啊,原來是天殊派的玄月女俠。”塵虛道長立即站起身朝她拱了拱手,還不忘借此遊說別人:“連天殊派都站出來了,在座各位難道還在猶豫嗎?”


    其餘幾個沒有表態的門派終於漸漸動了心。


    塵虛道長又看著玄秀道:“玄秀掌門不會還要偏袒天印那個偽君子吧!”


    玄秀看了一眼門口的玄月,蹙緊了眉。她心裏是不想趟這趟渾水的,但她門下都是女子,武力方麵根本比不上其他門派。這些江湖人士都如狼似虎,順著也便罷了,若是逆須,隻怕倒黴的還是門下弟子。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說的就是這個道理。


    她這邊還在猶豫,身後已有人搶先道:“璿璣門雖然派小力微,但既然是伸張正義,自然義不容辭!”


    玄秀詫異地轉過頭,就見穀羽術一臉凜然,對上她的視線,又立即緩和了神情,湊過來道:“師父,如今就我們沒表態,若是不順著他們,到時候反而麻煩啊。”


    玄秀知道她說的在理,無奈地歎了口氣。那邊塵虛道長已經豎起拇指誇讚起穀羽術來:“果然是後起之秀,有擔當!玄秀掌門,有這種好徒弟是你臉上有光啊!”


    玄秀幹笑了一下。


    穀羽術笑著道了謝,神色很是微妙。


    天印的名聲已經臭了,想要得到武林盟主實在太難,她又何必執迷不悟,不如趁機報了當初的羞辱之仇,順便博個名聲。她的視線投到門外,想看一眼段飛卿,卻被尹聽風壞笑的臉給擋住了。


    尹大閣主大爺似的叉著腰朝塵虛道長招招手:“那什麽,行動之前,我們先來算一算賬吧,你欠我一大筆銀子呐。”


    塵虛道長順著他的眼神看到地上的碎瓷片,立時麵如菜色。t_t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注意查收jf喲~~~


    ps:你們的推測太牛叉了!我很憂鬱,比欠了錢的塵虛道長還憂鬱……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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