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印眉毛一揚,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這麽說你還是吃醋了。”


    “哎喲師叔,我這是為您著想啊,您可是親口答應了要娶人家的,若是違約,說出去會叫他人不齒的。”


    “是麽?誰不齒?叫他站出來啊。”


    “……”千青斜眼,這兒就我一個好麽。= =


    天印又要上來摟她,千青一個閃身避開,遠遠躲到桌邊站著,不讓他接近:“師叔您有話好好說,萬一被錦華夫人瞧見,誤會了就不好了。”


    天印的臉色更黑了:“再說一句錦華夫人,我就讓你出不了這個門!”


    “……”


    他走到桌邊坐下,歎了口氣:“好吧,我是說過要娶她的話。那時候金將軍剛過世,她傷心得死去活來,說自己再無依靠,我為安慰她便說了句‘若你真無依靠,將來我娶你便是’。那日我寫信給她,已經提了你我的事,她知道我對你的心思,不過是性格使然,隨口將這事拿出來問一問,你倒記在心裏成了個疙瘩。”


    千青眼睛瞪成了銅鈴:“等等等等……你我的事?你我有什麽事?”


    天印磨了磨牙:“看來你是真的不想出這個門了。”


    千青見他雙眼放光,神情微妙,立即拔腿就要跑,天印伸腳踹了個凳子,她立即被絆了個狗啃泥。正疼的媽呀爹呀的亂嚎,身子已經被他撈了起來。


    天印將她抱起來直接丟上了床,沒等她坐起來,人就跟著壓了上來,照著她的脖子就狠狠地吻了下去,簡直像是咬。千青疼的叫了一聲,他已抬了頭,一臉陰笑:“你以為我隨口說說的麽?再裝傻就真的讓你出不了這個門。”


    “啊啊,師叔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錯在哪兒?”


    “呃,錯在……錯在我說錯話了!你我有事兒,真的有事兒!”


    天印似乎滿意了,笑著點了一下頭:“這還差不多。”說完伸手拍拍她的臉,又去摸剛才吻過的脖子,那裏已經紅了一塊,看起來紮眼得很。


    千青哪裏被這麽對待過,羞憤的想死,他的手一碰上來,她就跟個泥鰍似的,渾身直扭。


    天印照著她腦門一記彈指:“別亂動!”


    千青捂著額頭嗷嗷亂叫了兩聲,忽然感到腿間有個硬邦邦的物事抵著自己,莫名其妙:“師叔,您怎麽了?”


    莫非是因為中毒的緣故?她想著,竟想伸手去摸一摸。天印眼疾手快地握住她的手,微微喘著粗氣:“不長眼力的,下次可不放過你!”他翻身坐起,整了整衣襟,快步走到桌邊灌了幾大口涼茶。


    失去束縛的千青連忙坐起身來,瞄瞄他的背影,又瞄瞄門,終於一鼓作氣衝了過去。正要拉開門,天印的聲音又陰魂不散地響了起來:“等等。”


    她收回腳,幹笑著轉身:“師叔,我不是認過錯了麽?您中毒未愈,我得去給您煎藥……”


    “你這麽緊張做什麽?我隻是想問問你,‘天印十四劍’的心法你練到多少層了?”


    “啊?第、第三層……”


    “才第三層?”


    果然!千青心想,就知道他會是這個反應。= =


    天印的神情認真起來:“好好練,早日練到第五層,記得到時候告訴我。”


    千青滿心疑惑,難道他真的打算取代玄月做自己師父麽?不過疑惑歸疑惑,她還是趕緊點頭答應了下來。此時此刻,逃命要緊啊!


    晚上錦華夫人備了晚宴為幾位接風洗塵,滿滿一桌的菜,看的千青口水淋漓。她嚐了一圈後,忽然咬著筷子一臉糾結地戳戳身旁的天印:“師叔,我真對不住您。”


    “嗯?怎麽了?”


    “以前讓您吃的那些東西……真是委屈您了……”tat


    天印輕輕笑了,趁著抿酒,抬袖遮了嘴角。


    錦華的視線在二人身上來回掃了一圈,忽然問:“天印,你說這是玄月的徒弟?”


    天印點點頭。


    “啊,你居然吃窩邊草,還不如隻兔子!”她拍了一下桌子,忽然又叫道:“不對,還要加一句老牛吃嫩草!”


    靳凜和穀羽術年紀輕輕,何曾聽過有人將男女之事拿出來這麽露骨的開玩笑,唯有默默低頭吃菜,權作沒聽見。天印卻笑得很歡暢:“可不是,你才知道我有這癖好麽?”


    “哼,你定是練德修老頭的功夫練傻了,這小姑娘哪兒好了,你真沒品味!”


    “哈哈哈……”天印又放聲大笑。


    千青夾著筷子的手抖了抖,忍住掀桌暴走的衝動。我說,您二位能不能別這麽正大光明的刺激人啊!


    這個話頭一過,錦華夫人忽然又來了別的興致,站起來擄了擄袖子,對天印道:“說起來,你我二人好久不曾比試過了,今日來一場如何?”


    天印的笑容僵了一下,默然不語。


    千青忙伸手阻攔:“夫人,師叔前段時間剛受了點兒傷,不如改日吧。”畢竟是舊相好,若是說師叔沒了內力,實在是丟他麵子,千青也隻有這麽說了。


    “無趣!”錦華皺了皺眉,臉頰又不自覺地鼓了起來,轉頭看著千青道:“你這丫頭倒是心疼他,難怪他看上你了。”


    千青決定閉嘴吃菜,再也不說話了……


    一頓飯吃完,錦華又拉著天印敘舊,其餘三人不便打擾,便各自回房去了。走在路上,穀羽術忽然悄悄對千青道:“你要注意些,這個錦華夫人時時刻刻覬覦著天印師叔呢。”


    千青愣了愣,訕訕一笑。這話居然是她來提醒自己,感覺還真是微妙……


    回房坐了半晌,天印的房間依舊沒有亮燈,千青探了幾次頭後,覺得自己這種偷窺行徑實在給天殊派丟臉,幹脆大大方方走出了門——咳,去散步。= =


    又走到白天經過的那個花園,月色下那株絲帶琉璃越發美豔,藍盈盈的又有幾分妖媚。千青走近嗅了嗅花香,正陶醉著,忽然聽到一陣笑聲,像是從天外傳來,卻近在耳邊。她愣了愣,轉頭找了一圈無果,抬頭一看,院牆上逆光坐著個人,一看身形就是男子。


    像是感應到千青在看他,男子微微偏了偏頭,一張臉在月光下顯山露水,隻一眼,便叫眼前的絲帶琉璃都失了色。如水月光一照,周身都覆了一層虛無縹緲。


    千青呐呐呢喃:“啊,我看見仙人了麽……”


    第十四章


    天印從回廊那頭走過來,一眼就看到千青仰著腦袋在發呆。


    “千青?”


    “嗯?”千青下意識地轉頭看了他一眼,又立即扭頭去看院牆,萬分失望的歎了口氣:“啊,仙人不見了……”就知道這種神仙人物都是一眨眼就消失的,唉唉,師叔幹嘛不晚點過來啊!


    天印聽見她的嘀咕,笑眯眯地走過來,抬手就給她一記爆錘:“大晚上的思春呢?哪兒來的神仙啊!”


    “……”千青眼淚汪汪地咬唇,太不公平了,您還成天發春呢!真是隻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月光旖旎,花香氤氳,她眼中瑩瑩閃爍,竟叫人移不開視線。天印幹咳一聲轉過頭去,隻覺心頭浮躁越來越盛。


    剛才跟錦華敘舊,她還笑他不過飲了幾杯酒便麵色潮紅、眼神淫|蕩,活脫脫一個毛頭小子。而實際天印以前就是以童子功做基本功的,早已鍛煉出來。後來投入天殊門下,雖不再那般要求苛刻,但天殊心法也講究“固精固氣,回精補腦”,他尚未成家,自然修身養性。以前年輕氣盛時都不曾失態過,最近這是怎麽了?想起之前他調戲千青,哪一次不是遊刃有餘,可今天白日裏不過親了她一口,壓了她一下,溫香軟玉一觸碰,居然就有了反應。


    天印覺得很不妙,但對著錦華也不好多說什麽,便借口喝多了告了辭。


    “師叔,您怎麽了?”千青湊近了些,卻見他雙頰緋紅,月色之下看來,竟莫名的叫人心頭一動,連忙轉頭,不敢多看。


    “回去吧。”天印似乎想牽她的手,想想還是自己率先走了。


    千青在原地思索半晌,暗自沉吟:師叔臉紅著回來,難道是跟錦華夫人舊情複熾了?


    這天半夜,穀羽術忽然在睡夢中警覺坐起,就見有人舉著燭台站在門外,火光投在門上,將他的身影拉的老長。她立即整整衣裳下床去開門,果然是天印。


    “天印師叔,這麽晚了,您有事麽?”她壓著心頭躍動,問得小心翼翼。


    天印跨進門來,示意她掩好門,還在門口就道:“來找你看病。”


    “病?”


    “嗯,今日未服藥,心頭總覺得一陣陣浮躁,你幫我看看是怎麽回事。”


    穀羽術忙請他入座,細細聽過脈象,抬頭時,她臉上神情微妙難言,漸漸地又變成尷尬,麵紅耳赤:“天印師叔……恕晚輩直言,您是不是覺得口幹舌燥,胸口堵悶,還……”她瞄了一眼天印的腰,住了嘴。


    天印也有幾分赧然,但對方是大夫,他也不介意承認:“確實。”


    “看來師叔是邪熱內蘊、陽火熾盛,所以才會覺得心頭浮躁。”


    “那我該如何醫治?”


    穀羽術沒有說話,半晌才道:“師叔不妨先回去,明早我就煎好藥給您送過去,保證藥到病除。”


    天印聽她這麽說,麵色稍霽,點點頭起身出了門。


    穀羽術目送他出去,關門的瞬間臉上便浮出了笑意。


    雖然不知道壓製天印內力的究竟是什麽,但人體內火旺盛得到外泄,也是一種緩除體內積鬱之法,這些日子一直湯藥治療,恐怕已經到了見效的時候了。若解了那壓製,那麽,那個第一高手的天印也就回來了。


    穀羽術坐在床頭輕輕笑起來,總算等到了這一日。第一高手的名號威震江湖,也許下一步就是武林盟主,如果她能得償所願,她就會成為武林盟主夫人。


    璿璣門主加上武林盟主夫人,這樣的頭銜,幾個女子能抗拒?


    穀羽術又倒頭睡下,後半夜這一覺,分外香甜。


    第二日一早,千青照舊去給天印煎藥,還沒到廚房,就見穀羽術端著一盅藥湯走了過來。


    “千青,不用忙了,師叔的藥我已煎好,這就給他送去。”


    “啊?哦……”千青莫名其妙,那次師叔中毒,她還一副再也不碰藥碗的模樣,怎麽現在又變了?她搖搖頭要轉身走,忽然想起什麽,又叫住了穀羽術:“誒,對了,你上次那個故事還沒說呢!”


    經這一提,穀羽術也想了起來,左右看了看,示意她到前麵花園裏去說。


    朝陽尚露,葡萄架上串串青珠長勢喜人,藤葉繁茂伸展著,直垂到下麵的石桌椅邊。穀羽術將藥盅放好,示意千青坐下。


    “初銜白名號很響,你居然沒有聽過?”


    “是嗎?我一點都不知道啊。”


    “也罷,那我要從頭給你說起才行。”穀羽術理了理頭緒,這才繼續道:“初銜白成名於五年前,彼時不過一少年,卻以一招“千風破霜劍”立於江湖不敗之地。武林譜記載,他有次力戰江湖數十高手,完勝時‘發鬢不亂,衣不沾塵,唯劍鋒點滴血跡耳’,可見其劍術精湛淩厲。”


    “啊,好厲害!”


    “然而這位不世之才卻不走正道,為禍武林。江湖比試均講究點到為止,他卻從不手下留情,更甚至還有句噎死人的理論。”


    “什麽?”


    “強者當立,弱者該死。”


    “……”


    “他豢養了一群美貌少女,但凡到一個地方,那群少女便會先行而至,撒花鋪路,仿佛迎接聖人。然而他一現身,卻是血流成河。他挑戰的越多,死在他手上的就越多,而他本人也就越猖狂,以至於最後成為武林公敵,甚至連一向不露麵的武林盟主都親自出山,對他發了追殺令。”


    千青搖了搖頭,一臉感慨:“他殺了那麽多人,也難怪盟主要他的命啊。”


    穀羽術撇撇嘴:“不過他說的也對,高手才值得活著,螻蟻之輩有什麽好憐憫的。”


    千青愣了愣,似乎不太相信這話會出自一個醫者口中。


    可能穀羽術自己也意識到失了言,訕訕地笑了笑。


    “那他後來怎麽樣了?”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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