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圖謀那隻禽鳥,柳尋需要在大龍城待上一段時間。


    當務之急是找處地方住下來。


    像他這種身無分文的逃難者看著很不正常,如果不想被大龍城的內衛盯上,就需要盡快落腳,混個糊口的活計。


    柳尋不急不緩,他知道自己應該往哪去。


    城內屠宰場,一個膀大腰圓的粗獷男人正熟練處理著野獸和家畜。


    突然間,他感覺有人站在身前,抬頭看去,便見到了柳尋人畜無害的那張臉。


    “何老板,我想在你這找份活計。”柳尋表情十分誠懇,此時笑得怕是連他父母都不敢確認樣貌。


    何大柱打量了柳尋幾眼,鼻子裏哼出了一句:“逃難的?到別處去吧,小胳膊小腿的,別豬沒殺成,反倒被豬給拱翻了!”


    屠宰場隻有一種活,那就是宰殺牲畜。


    何大柱說得沒錯,像柳尋這種細皮嫩肉的,手上能有多少力氣?


    柳尋沒有在意何大柱臉上的不耐煩,而是繼續道:“我這人天生好運,批命的也說我不凡,說不定收下我,何老板會有大造化呢?”


    何大柱手中尖刀往木案上一紮,嗤笑道:“老子六歲那年,我老娘給我批了命,說我有大貴之相,三十必遇貴人。”


    “呸,我那老娘可把我害慘了,今年恰好三十,我看豬都像貴人!”


    “哈麻批的貴人!”


    柳尋嘴角抖動兩下,這何屠戶也是個妙人。


    沒有再多說,柳尋徑直走進了屠宰場。


    何屠戶臉上橫肉一抖:“嘿,今兒還碰到了個傻莽!”


    就在何屠戶跟進去時,卻被眼前場景嚇得往後倒了個踉蹌。


    凡柳尋走過的地方,圈欄裏的豬紛紛跪在了地上。


    “額的個仙兒唉,這他娘的莫不是見著了個豬祖宗?”何屠戶猛拍額頭怪叫出聲。


    這些豬見柳尋就拜,不是見著了豬祖宗又是什麽?


    柳尋嘴角抽搐得更厲害了,出聲打消了何屠戶越來越奇怪的想法:“家裏祖傳殺豬的,可能耳濡目染帶了點殺豬的煞氣吧。”


    實際上,柳尋不過是牽引了荒經中的土螻氣息,震懾得這些家畜恐懼跪地。


    何屠戶摸了摸胸口:“我的乖乖,那得殺過多少豬?”


    以何大柱的肌肉腦子,卻無法分辨出柳尋錯漏百出的借口。


    柳尋露的這一手,最終還是讓何屠戶將他留了下來。


    在何大柱眼裏,隻要殺豬殺得方便,哪管什麽奇奇怪怪的東西。


    他還在想著,莫不是柳尋就是那個貴人?


    嗯,能讓屠宰場效率加快,收益也會跟上,算是個貴人吧。


    柳尋殺了一頭豬後,何屠戶便放心地將屠宰場交給了他,自己轉而去收購野獸去了。


    大龍城的上層更愛吃野獸凶物,那可是大主顧。


    柳尋站在不大的屠宰場裏,提刀看著圈欄裏的豬。


    看到柳尋的笑容,那些豬莫名地打起了寒顫,試圖縮進圈欄最裏麵。


    四十二頭豬,便是柳尋忙活一個下午的成果。


    處理好的豬肉分部位放好,柳尋獨獨把所有的豬頸肉留了下來。


    這是事先和何屠戶說好的,豬頸肉作為柳尋的日結雇工費用。


    地球上的豬頸肉又被稱作梅肉,是豬身上最精華美味的一塊。


    可這方世界沒人懂得烹煮,柳尋便要走了所有豬頸肉。


    何大柱樂得合不攏嘴,用豬身上可有可無的一小塊肉當工錢,何樂而不為呢!


    柳尋提著這些豬頸肉,徑直去到了普通人居住的地方。


    在付出了十塊豬頸肉,順帶承諾以後每天都提供兩塊肉的代價後,柳尋順利租下了一間失修的半大木屋。


    屋主帶著一家人興然住進了旁邊不遠的老丈人家裏,將全部財物隻一口鍋、一張床的木屋留給了柳尋。


    柳尋皺眉看著灶台上的灰塵,這屋子內實在太髒了。


    稍作打掃,柳尋抬頭看向窗外。


    “大龍城的那隻奇異禽鳥喜食獸肉脂肪,經常貪嘴冒入居民家中,偷食獸肉獸脂,這便是它的習性!”


    柳尋從屠宰場入手,便是為了獲取豬肉。


    他身無分文,最快的方法不是偷搶,大龍城裏的衛卒不是吃幹飯的。


    那隻禽鳥偷食獸肉獸脂,並非隨意挑選,它比尋常人的嘴還要刁!


    柳尋取了豬梅肉,再好好炮製一番,隻需要靜靜等待,那隻禽鳥總歸會被引來的。


    接下來的幾天,柳尋按時按點往返屠宰場和木屋。


    他又從砍柴人那裏收購了散發鬆脂香味的樹木,這種木頭聞著香,燒著臭,因此當不成熏香,普通人也不願意拿來當柴燒。


    隻有柳尋買回來了許多。


    柳尋看著一堆鬆脂柴木,笑了起來:“想不到在大荒還要做一次熏肉。”


    是的,他準備將豬梅肉做成煙熏肉。


    從未在大龍城出現的口感,想必那隻禽鳥抵擋不了誘惑吧?


    花費了半個晚上,柳尋將大部分新鮮豬頸肉熏製好,掛在了屋梁上,接下來就是慢慢等待了。


    一連幾天,屋梁上的熏肉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直到有一天,柳尋從屠宰場回來時,看到了熏肉上的爪痕。


    熏肉還有明顯被啄食的痕跡。


    柳尋眼生喜色,爪痕和啄食的痕跡明顯不是老鼠弄出來的。


    那隻禽鳥來過!


    柳尋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四周,卻沒有發現禽鳥的蹤影。


    不過無妨,柳尋隻需要確定它來過就行。


    以它貪嘴的性子,吃過煙熏梅肉之後,定然忘不了這種味道。


    柳尋坐在床上,手指敲著膝蓋,沉聲自語:“該做什麽樣的陷阱呢?”


    想在肉裏下藥肯定不行,那隻禽鳥機警得很,識破後會更加警惕。


    隻能靠外部陷阱了。


    四百多年的閱曆,還不至於讓柳尋對一隻禽鳥束手無策。


    柳尋拎著一掛肉,帶著買來的酒,趁夜去了城中一個木匠家中。


    第二日,柳尋準備妥當好一切,沒有去屠宰場,而是躺在了木床底部。


    不知過了多久,木屋裏響起了一陣清脆的啼叫聲,仿佛水滴落在石上的聲音。


    床下的柳尋睜開眼睛:“來了!”


    兩息過後,聽得啪的一聲,本來開著的窗戶自動關了起來。


    柳尋從床下爬出,注視著屋梁上一隻兩尺大小的禽鳥。


    白首赤身,尾部拖著兩條等身長的尾羽,仿佛一團跳動的火焰附在房梁上。


    柳尋和火紅禽鳥四目相對,眉頭揚起:“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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