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田好容易才清醒過來。


    “石田,咱們走吧,要求刑警調查一下,母親是否在現場!”


    “好的,等房枝恢復健康之後再說吧!決不能再讓房枝慘遭不測,要提醒他們加強戒備。”


    兩人極其自然地裝出了十分樂觀的樣子。


    “是嗎?房枝真的得救了嗎?哈哈,難道王禦瀧山的龍神是不可戰勝的嗎?如此說來,民俗信仰中的神不是廢物羅!”


    看著兩人的樣子,兼見陰險地說道。


    “石田,我本來是一位理性主義者,但是,從今天的實際表現來看,這隻不過是偽裝的。老實說,自從事件發生以來,我一直懼怕龍神。照理說,這也許是良心的自責。從個人的體會出發,我可以告訴你們,所謂龍神隻能是良心的像征。


    “石田君,你說過,你正在研究人類學和心理學的互相滲透的新理論。這回,你不是以此為主題寫了一篇論文嗎?但是,我沒敢拜讀。”


    兼見笑著說到這裏,慢慢地站起身來,向窗邊走去。他敞開窗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刺骨的寒風鑽進暖氣充足的房間裏來。


    “等一等,不可自尋短見!”


    聽到石田大聲喊叫,刑警立刻闖進屋裏來。


    “別靠近我,否則我就跳下去!”


    一下子坐在窗台上的兼見的話具有足以製止四個人的力量。


    “怎麽,刑警也來了嗎?是寺岡君吧!我認輸了。你們手中有房枝這張王牌,我無論如何也不行了。但是,我絕不能落到你的手裏。”


    兼見這樣說著,便把身子探出了窗外。


    “請等一等,那不過是謊言。”


    石田的話使兼見大吃一驚。


    “方才,衣通繪說,房枝已得救是假的嗎?”


    石田和衣通繪點了點頭,兼見仍擺出馬上要跳樓的架勢,大笑起來。


    “如果是那樣的話,難道我思想中的龍神仍舊是幻影嗎?衣通繪的確是個了不起的姑娘。當年,在竹林中未能殺死的女兒,現在卻巧妙地使我中了圈套。實在太滑稽了,我未能殺死的女兒,在事隔二十三年之後,宣判了我的死刑。這難道就是罪有應得嗎?”


    兼見好像下定了一死的決心,依然把半個身子探出窗外,並泰然地說:


    “衣通繪也可能沒注意到,但是,我在五年前,當你來這所大學應試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我立刻想起了房枝的話:你要是背叛我,我決不饒你。我感到,你就是她的化身,心中恐懼萬分。


    “果不出所料,但是,你讓我又活了五年,已算對得起我了!


    “當我被新藏敲詐和被純也找去的時候,我都出色地擺脫了困境。偽造遺書是失策的。被房枝叫去的時候,我也想巧渡難關,但是,她比我早了一步。沒想到,她在與我會麵的咖啡館幾裏,就給我下了安眠藥。她大概已經算好了藥品生效的時間,我剛剛到達附近的幽會旅館,就動彈不得了。


    “當時,她大概馬上要下手了,但是,不料突然一聲巨響。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已躺在了醫院裏。隨身帶的東西暴露了我的姓名和身分,我感到非常難堪。但是,她身負重傷,神誌昏迷,我卻僅僅受了一點輕傷。我還想混下去,但命運已到此為止了。


    “對了,石田君,你記得嗎?從前,我在上課時,曾經講過一個‘被未能殺死的親生女兒置於死地,的神話故事。”


    寺岡等人想阻止兼見,而在接近他身邊的一剎那,兼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了下去。窗外發出了一聲慘叫,引起了人們一場騷亂。


    到此為止,事情全部結束了。兼見不想坦白出更詳細的情況,從科研樓的第十層上墜入了地獄。能向人們講出事實真相的人,一個也不存在了。純也、兼見和不可能再恢復過來的房枝,都緊緊地閉住了他們的嘴。


    衣通繪頓時雙膝一軟,蹲在了地上。


    “對不起,多虧了你助我一臂之力。”


    石田這樣說道,但是,衣通繪已無回答之力。


    04


    人們答應了衣通繪的請求,讓她再去見母親一麵,警車把石田和衣通繪送到了房枝就醫的醫院。


    一到房枝所在的病區,便看到走廊裏擠滿了衣著華麗的男男女女。似乎都是從東京來的高野美枝子的朋友,有幾個人用手帕捂著自己的臉。


    “怎麽回事?房枝女士,不,高野女土怎麽樣了?”


    “方才,剛剛咽了氣。我們一直以為她還能堅持一個時期,但她沒有那份兒命了,死得太可惜了。”


    到此,一切都可以結束了。


    據說,在大河原議員的協助下,由高野美容廳的工作人員及其他有關人員主辦,在東京為房枝舉行了盛大的葬禮。


    今天,在這裏死去的不是神守村的首席巫女高仲房枝,而是在東京獲得卓越成就的知名人士高野美枝子。她也許真的升入了天堂。石田和衣通繪為了房枝的冥福而祈禱之後,正要默默地離開醫院。


    突然他們發現,人群中有人拿著高野美容廳的小冊子,其中有經理高野美枝子的照片,為了衣通繪,石田特向他們要了一本。


    衣通繪久久地盯著母親那張爽朗的微笑著的照片。


    在小冊子裏的照片中,找不到二十三年前報紙上的那個歇斯底裏而又具有盲目信仰的巫女的影子。石田曾說,父親記憶中的母親是一個樸素而神秘的鄉村姑娘,寺岡也曾提到,原刑警吉川印象中的母親,是個精神恍惚而無任何寄託的女人;然而,從照片上根本看不到上述的影子。她完全是一位充滿職業婦女的活力和自信、風姿秀逸,飽經人間滄桑而敏銳聰慧的東京女人。僅僅就照片來看,衣通繪並不像人們所說的那樣,長得與母親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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