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她穿著墨藍色的族服,對襟窄袖,百褶長裙,麻花纏繞而成的發髻,流蘇銀簪,讓人一眼就看出,她來自南蠻越族。


    三子一女,都圍繞在她身側,大兒子九歲,二兒子七歲,三兒子六歲,小女兒四歲。


    隻不過,三個兒子都穿著普通的圓領衫袍,隻有小女兒的打扮,和她一樣。


    謝主簿向黃縣令和喬縣丞介紹了他的夫人和子女。


    沒有太多的場麵話和客套,見過人後,謝夫人就帶著子女離場了。


    黃定洲給謝主簿的四個子女都帶了見麵禮,為免喬縣丞尷尬,見麵禮都是尋常之物。


    喬縣丞送的見麵禮是《禮記》,沒有厚此薄彼,每個都一樣,包括謝主簿的小女兒也是。


    晚膳都是水產,除了魚是本地、新鮮的,其他都是謝夫人從南蠻帶來的醃貨和鹹熏製品。


    酒水也是出自越族自釀的果酒和藥酒。


    一套痛風套餐+致癌套餐下來,黃定洲鹹齁得差點被送走,飯後狂灌茶水。


    他都要忍不住同情謝主簿了,這樣的夥食吃了十幾年,竟然還能頑強地活下來。


    接下來的日子,黃定洲應卯的時候,都會叮囑黑麥多給謝主簿準備一些膳食點心。


    謝主簿還以為這些點心和特色膳食是黃定洲特地要讓他帶回去給家中兒女的,對他這種友愛幼童的行為,表示很滿意和讚賞。


    完美的誤會,就這樣產生了。


    距離新的縣衙官員公開選拔,還有半旬,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黃定洲早早就讓人確定考生人數,準備考號了,絕不會再出現臨時在刑場搭建考號的天坑。


    這次公開選拔的人員有,縣錄事1名,縣典史1名,稅課大使1名,驛丞1名.


    整套流程,還是如同上次那樣,京城先安排人來監考和巡查考號,選拔考試的試卷,也是由京城吏部出卷。


    雲縣縣衙負責維穩治安。


    距離選拔考試日期漸近,前來雲縣的考生也漸漸多了起來,有個客棧還打出了大通鋪首日免費的噱頭,吸引考生入住。


    開考前一天,監考的官員抵達了雲縣。


    這次負責監考的官員,還是從五品上吏部郎中和禮部郎中。


    隻不過,禮部的郎中已經換人,不再是盧郎中。


    而是一位新晉的郎中,李郎中。


    吏部還是顧郎中。


    盧郎中在太子謀逆一案中,其女,盧七娘是太子奉儀,盧郎中作為太子姻親之一被牽連,貶官。


    黃定洲依舊是在縣衙設宴,款待兩位遠道而來的監考官,宴席結束後,李郎中找到了正要離開縣衙的黃定洲。


    禮部李郎中不苟言笑,行事說話一板一眼,“黃縣令,請借一步說話。”


    黃定洲有些驚訝,因為他與眼前這位李郎中這是第一次見麵,而且,李郎中一直都表現得古板、嚴肅、疏離,他想不到這位李郎中會有什麽事情,會想找他私下聊。


    黃定洲重新審視了觀察了一番這位李郎中,邊帶他往辦公區走,進了處理文書的內室。


    “李郎中,請上坐,此處僻靜,有話不妨直言。”


    李郎中打量了這簡陋的室內一眼,麵上閃過一絲不滿。


    不過,他很快就將自己的情緒壓下去了。


    他看向眼前這個被誇為天才的狀元郎,內心嗤笑,所謂狀元,也不過成了區區七品官,在這雲縣窩著,和被貶沒什麽區別了。


    他實在搞不懂五皇子,為何要拉攏這人。


    他沒有坐下,對黃定洲的待客之道,十分不滿,“黃縣令,你也出自世家,這待客之道有待加強,本官也不多加寒暄了,黃家這次反敗為勝,將太子拉下馬,做得很好,五皇子很滿意,但是,還不夠,隻要你提供出更加有力的證據,徹底讓聖人厭棄太子。太子死亡之日,就是五皇子重用你之時。屆時,你就不用繼續呆在這窮鄉僻壤的地方。”


    “你也不想自己一身才華無處施展吧。京城,才是你該待的地方。”


    黃定洲看著這位李郎中自顧自地說一些屁話,麵上的微笑紋絲不動,他倒是想看看,這位李郎中扒著五皇子,能走多遠。


    黃定洲溫和地看向李郎中,微笑,“多謝李郎中提點,現在夜已深,李郎中不妨早些休息。”


    李郎中見對方客氣有禮,自然是默認對方讚同了他的說法,他連實質的利益都沒有許諾,這個黃縣令就已經迫不及待要上船了,他對黃縣令的鄙夷之色,更深了。


    接下來連掩飾都不掩飾,昂首闊步地離開。


    黃定洲讓一個衙役送這位李郎中回去,而他則直接回了黃宅。


    進了書房,黃定洲便吩咐黑麥去打聽最近京城的變動,他不喜歡這種被動的局麵。


    翌日,選拔考試,正常開考了。


    為免這位李郎中做什麽手腳,黃定洲讓謝主簿注意盯著對方一點。


    在黃定洲看來,謝主簿是皇帝的人,而李郎中是五皇子的人,讓謝主簿來做這件事,也差不多是打明牌了。


    不過,謝主簿將家眷都帶到雲縣這件事,讓黃定洲對他皇帝心腹官員的定位,打了個紅圈。


    人心難測,黃定洲不會相信某些一麵之詞或者書麵情報,他更喜歡通過觀察,和調查,確定情報的真實性。


    按照謝主簿的身份,其家眷送回京城,顯然會更合理。


    也許,其中有什麽,是他遺漏了。


    就在選拔考試結束後,不久,前往京城刺探情報的人回來了,黃定洲才得到京城近期最新的變動情況。


    黃定洲看到情報很是詫異,他竟然不知道黃府差點被一網打盡,而太子竟因私藏龍袍意圖謀反被圈禁,韋貴妃因給太後侍疾,勞累過度流產,京城傳言,韋貴妃已經病重,隻剩一口氣了。


    這變動太大了吧!


    在給兩位來自京城的郎中送行時,李郎中這次連私下談話的意思都沒有,直接當著眾人的麵,對黃定洲下令,“黃縣令,別忘了本官的話。”


    黃定洲心中冷笑,麵上態度溫和,“李郎中慢走,恕不遠送。”


    等李郎中走遠,顧郎中才走近黃縣令身側,低語,“黃縣令,你千萬別和李郎中攪合在一起,李家家風不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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