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李英香,是山根貞治。”


    “山根貞治?”


    “是的。山根呆過的所澤工地也長有水晶蘭,他們離開工地的五月末,或許花正開著呢。打短工的這三個人在回家的歸途中來到上野,由於國營鐵路工人罷工,路費耗盡,正在都內徘徊時,在米原豐子家看見了殺人場麵。可不可以認為當時三個人的身上沾有水晶蘭的種籽呢?”


    聽到下田這大膽的猜測,太田驚訝地追問道:“你認為可能是由山根他們三人帶去的水晶蘭的種籽,遺落在米原豐子的家,進而沾在李英香或者犯人的身上,而散落到了這裏。是嗎?”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的。”


    “是呀,從理論上講,存在有這種可能,可實際上現實嗎?”


    “人們不是說這一帶,從前沒有開放過水晶蘭花嗎?”


    “這就難說了,也沒有植物學權威的考證。水晶蘭花本來就開放在陰暗潮濕、不惹人注目的地方,或許開放了而沒被人發現吧?”


    “把所澤工地的水晶蘭和這兒開的花聯想到一起,可能有些勉強。不過,這裏是有媒介的,那就是山根三人、米原豐子的家、李英香,還有犯人。植物種籽的生命力很強,隻要有傳播機會,甚至可以越過海洋。我認為這裏開放的水晶蘭,是來自所澤工地。”


    “按你的分析,李英香就埋在這周圍吧?米原豐子和二宮重吉有聯繫;二宮重吉又是這個山莊的主人。”


    “嗯,正是這樣。我總覺得這幾朵花在暗示我:李英香的屍體就埋藏在這裏。”


    “可是,到處都找遍了呀!”


    “是啊!”下田失望地環視主房前麵的庭院,凡是引人注意的地方都搜查過了,如果說還有空白點,那隻是水池裏麵。這麽淺的水池,一眼望到底,根本沒有隱藏什麽的痕跡。據當地人介紹,這是在修建山莊時修築的水池,池內水的顏色也相應表明它已積存了很長時間。


    下田站在池邊俯視池底,池底長有片片苔蘚。下田仔細觀察綠苔的形狀,忽然注意到什麽似地揚起臉。


    “太田君!”


    “什麽事情?”


    “你看池底生苔了。”


    “是呀。”


    “苔的分布形狀,象不象個人?”


    “人?”


    “是呀,你瞧那塊兒,多象個人在睡覺。”


    “哪兒?啊,我也看見了。不過,這一片看上去象頭烏龜,那一片象隻兔子哩!”


    “太田君,你曾告訴我說,在腐生植物中,有些苔類是寄生在動物的屍體上麵的。”


    “啊,莫非你……”太田省悟到下田這番話的重大含義。


    “如果是這樣,很難說這片苔不是長在人的屍體上麵。越是這麽想,就越覺得它象個人的形狀。”


    確實,不假人工、偶然形成的天然造型很是逼真:四肢自然伸開,平躺在地,甚至連頭和腰的輪廓都分辨得很清。


    “如果是人,就是個女人。”太田立即領會了下田的暗示,接著說:“那就是李英香!”


    “對,把這兒挖開看著!”


    “先把水排幹淨。”


    消防隊員開始挖排水溝。水順著水溝流向斜坡下,池裏的積水眼見減少。


    “好了!好了!”


    隨著鹽澤的喊聲,幾個人跳進還存有幾厘米深水的水池中。水池的底部由水泥抹成,雖然它是和山莊一起修建的,但可以辨認出水池底部的“人形苔”下麵那部分混凝土,是重新抹過的。


    “這,或許是……”半信半疑的太田也逐漸增強了信心。


    6


    用尖鎬刨開混凝土池底,殘留的池水立即浸入土內。去掉混凝土層,就是鬆土。警官把驗土杖插進土內,再拔出來聞,一股惡臭直嗆嗓眼。


    “這下麵有東西!”搜查隊員們呼喊著,圍著那個位置堆起池埂,將水排幹淨。無論是積極派還是消極派,都同心協力,滿身泥漿地挖池底。


    “別說話,就在這兒!”一個消防隊員感覺到自己的鐵鍬尖觸到軟綿綿的東西上。接著,他興奮地喊道:“找到啦!”


    以那把鐵鍬為中心,人們小心地向外取土。臭味愈發撲鼻,一具慘不忍睹的屍骸暴露在陽光下,蒼蠅和小蟲嗅味蜂擁而來。


    “是個女人!”


    “還挺年輕呢。”


    “真殘忍。”


    曾經抱怨說“不會有那種事情”的當地消防隊員們,麵對眼前這確鑿的兇殺證據,也激起了對犯人的憤怒,對被害者的憐憫。


    午後四時,屍體被完全挖了出來。屍體仰麵躺在坑裏,似乎是連衣裙和纏在身上的帆布,已經黴爛不堪。取淨屍體身上的泥土,發現臉麵和腹部已經蠟化,背部也呈木乃伊狀。


    鹽澤代理警長和上田局聯繫,上田警察局和縣警察總部的偵察一科、鑑定科的人迅速趕到現場。


    發現了屍體,田代行雄的處境急轉直下。他肯定知道這一帶埋有屍體,不!很可能是他親手掩埋的。


    根據檢查,死者是二十二至二十五歲的女性,推定死了已有一年,與山根等人潛入米原豐子家目睹殺人場麵的時間相符。由於他殺成分較大,屍體交有關部門解剖。


    田代又一次被上田局拘留,接受嚴厲審訊。迄今為止,上田局隻是協助東京方麵搜查。現在,由於是在該局管轄區內發現了被害人的屍體,所以理應由上田局和長野縣警察局來主持審訊。但是,由於案件的關鍵材料一直掌握在東京偵察總部的手裏,所以三方決定由東京方麵替代上田局審訊田代。一旦確認了死者就是李英香,便由東京和長野聯合辦案。


    解剖結果出來了。審訊從確認死者的身份入手,由太田主審,下田和鹽澤助審。


    “你說,死者是誰?”太田單刀直入地問道。剛開始,田代還逞威似地反駁說:“我怎麽能知道?”


    “你不知道?好吧,讓我找來知道的人和你對質!”太田明知這種短兵相接的快速審訊方法並非高明,但他自有他的打算。


    “誰知道,你就找誰來吧!”


    “當然可以。死者就是南韓人李英香!”


    “你既然知道,幹嘛還要問我?”


    “我們想知道的不僅僅是她的身份,我們要知道是誰把屍體埋在那兒?是誰殺死了她?”


    “問我這些,是找錯了對象。”


    “是嗎?你忘記有人看見了嗎?”


    “看見了?這是什麽意思?”佯做鎮靜的田代,此時臉上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


    “不要裝糊塗,有三個打短工的人,進去偷盜時,正看見你親手殺死了李英香。為了滅口,後來你又殺死了其中的兩個人。”


    “沒、沒有的事情,這都是胡說!”田代拚命地抗議;可是太田毫不理睬,步步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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