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也被人殺死啦!”


    什麽,島村太平也被殺了?審訊員心中一陣緊張。果真這樣,案件的發展就完全符合下田的設想,不過萬萬沒有料到竟是從青田的嘴裏得到了證實。按照下田的猜測,青田也是犧牲者,犯人是另外的人。


    “是誰?什麽時間?出於什麽原因殺死了他?”審訊員精抻為之一振,發出一連串的訊問。


    “不知道。不過,他肯定是被人殺死了。”


    “你有什麽根據?”


    “離家四個多月沒有一點消息,就是被害的證據。”


    “你不也是四個多月沒有消息嗎?”


    “……”


    “可是你卻活著。”


    “我在上野車站的物品寄存處等過太平,他卻沒有回來。”


    “你們約好在那裏見麵嗎?你們究竟是從哪兒到裏去碰頭?”


    “我們去找工作,把行李存放到了寄存處。”


    “那是在離開所澤工地以後的事情嗎?”


    “是的。”


    “接著你們到哪兒去了?”


    “……”


    “你們三個人離開所澤工地後,把東西存放在上野車站的寄存處,然後去什麽地方尋找工作。後來隻有你和山根兩個人返回了車站,對吧?”審訊員整理青田斷斷續續的供詞,青田點了點頭。


    “島村沒有回來。”


    “是的。”


    “島村在寄存處存有什麽東西?〃


    “隻是幾件換洗的衣服和牙具。”


    “值錢的東西呢?”


    “沒有。”


    “如果是這樣,會不會是島村找到了合適的工作,所以就不要寄存處的東西了?”


    “那,那個……”青田支支吾吾。


    “僅僅根據一個人沒有回到寄存處,是判定不了他是否被殺的,東京的殺人案件再多,也不至於那麽簡單。如果被人殺死,首要的是發現屍體。可是你卻一口咬定島村死了。你為什麽能夠這樣明確地斷言呢?”


    青田被追問得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看樣子,恐怖還在最後地緊鎖他的牙關。審訊員不容他喘息,繼續追擊說:


    “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你親眼看到了島村被殺的現場;另一種可能——”說到這裏,審訊員故意停頓下來,凝視青田的臉,然後喝道:“就是你殺死了他!”


    “不,不!不是我,不是我殺的!”青田張著大嘴死命分辯,給人一種被追問得走投無路的感覺。


    “那麽,你就講明白為什麽不是你,你是怎樣知道島村被殺害的?”


    “不是我,不是我殺的!”


    “青田!”審訊員大喝一聲,青田嚇得身子一哆嗦。


    “算了!你聽著:我們是在偵破一件殺人案件,山根貞治已經被人殺死,如果島村也被殺害,一起離村的三個人,就唯獨你一個人活著回來,你不知道你自己所處位置的舉足輕重嗎?隻要稍一從嚴,就可以把你定為是殺害山根和島村的兇手,你是有很大的嫌疑的!”審訊員高聲喝道。青田的身體急劇搖晃,終於開口,吞吞吐吐地講起來:


    “我們想回家,來到上野車站,正趕上國營鐵路工人罷工。我們的錢都花光了,連買火車票的錢都沒有。沒有辦法,太平提出去當強盜。我們三個人邊走邊尋找有錢人家。這時,從一座大公館裏飄來濃鬱的食品香味,我們提心弔膽―進院子裏,順手拉了拉門,竟然沒有上鎖;我們就勢進到了廚房裏麵。正當我們偷偷摸摸地到處尋找食品的時候,從裏麵傳來女人的呻吟聲。”


    青田停住嘴,咽口唾沫,接著說:“我們循聲悄悄地進到裏麵。剛巧門拉開了一道小縫。我們貼著門縫往裏一看……”青田說不下去了,仿佛恐怖再次襲遍他的全身。


    “從門縫裏看見什麽了?”


    “透過門縫,傳來女人沉悶的呻吟聲。扒縫一看,隻見一個漢子騎在一個女人的身上,掐她的脖子;另外一個女人捺住她的腿……”


    “掐脖子?”


    “嗯,我親眼見的。眼瞅著被掐的那個女人的臉,變成紫青色,圓瞪的白眼珠斜視我們這個方向。騎在她身上的那個漢子凶神惡煞地,嘴裏嘟噥說:‘快點死!快點死’,繼續用力掐。身下那個女人的臉變成了紫黑色;與她相反,那漢子的臉卻漲得通紅。這時,響起了喉軟骨碎裂聲,他身下的女人軟綿綿地一動也不動了。”


    “你不是在做夢吧?”審訊員對青田這意外的供詞半信半疑。


    “哪是做夢呢?我親眼看見她的那雙凸出的白眼球,親耳聽見喉軟骨被擠碎的聲音。”


    “接著,怎麽樣呢?”


    “我們拚命地逃了出來。因為我們知道,要呆在那兒,我們也會沒命的。”


    “你們不是三個男人,對方隻不過是一男一女嗎?”


    “哪有尋思的時間啊,我們嚇得魂不附體,戰戰兢兢,一心隻想逃跑。”


    “你們逃跑的時候,對方發現了沒有?”


    “我想當場沒有發現。因為我們想到了要是被他發現,肯定會被殺掉,所以逃跑時盡量不出聲響。”


    “那麽,你為什麽把這件事情和島村被殺聯繫在一起呢?”


    “逃出那家公館後,太平說他有件十分重要的東西丟了。”


    “什麽東西?”


    “是‘援助季節工人協議所’的求職登記表。聽太平說,他本想把填完的這份表交上去,就揣在衣服的口袋裏,不小心卻遺落在剛才的那幢房子裏麵了。”


    “一份登記表怎麽會那樣重要?”


    “倒不是什麽大不了的東西,可上麵寫著住址和姓名,要是讓兇手發現了,他就會發覺我們曾經去過那個公館。”


    “所以才回去取?”


    “是的。”


    “為什麽不立即報告警察?”


    “因為我們是想當強盜,才闖進人家家裏,所以不敢報告警察。”


    “回去取登記表的島村怎麽樣了?”


    “我們在公館的附近等了一陣子,怎麽也沒有等來。天快亮了,我和山根決定到上野車站物品寄存處去等他。我們想,他的東西還放在寄存處,肯定會去車站的。”


    “他始終沒有去?”


    “是這樣。我們在上野車站的地下道住了三天,也不見太平回來;到那家公館附近去找,也沒有見他的人影,肯定是在他回去取東西時,被兇手發現而遇難了。”


    “你講的這些是不足為憑的。可是,既然你估計到同伴有可能被人殺死,為什麽還不報告派出所?你們當然夠不上強盜,充其量是侵入他人的住宅……”


    “我們找過警察,可警察不但不理睬,還譏笑我們說,那種人家不會殺人行兇的。連具屍體都沒有,你們莫非是在做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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