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細雨微笑道:“因為大部分師兄師姐都調到雲海這兒來了啊,可是山下別院之中的防備也不能就此鬆懈,所以師父會安排人輪流下山巡視,今明兩日都是我當值呢。”


    歐陽劍秋“哦”了一聲,想了想便道:“要不這樣,我替你去吧,反正山下應該也沒什麽大事,我替你走走就是了,而且我看你的心思也都在這兒,想來是喜歡呆在此處的吧?”


    王細雨猶豫了一下,還是搖頭道:“這樣不好,反正下山當值也就幾個時辰,很快我就回來了,沒什麽大事的,還是我自己去好了。”


    歐陽劍秋還想再勸幾句,隻是還沒等他話說出口,忽然隻聽雲海正中那個一直平靜的異境裂縫上,猛然傳出幾聲低沉的轟鳴,這卻是幾個時辰裏第一次異境之門有了動靜,登時讓聚集在雲海之上的青雲弟子們騷動了一下。


    片刻之後,隻見那片深沉的黑暗處幽光閃過,“噗噗噗噗”連續數聲,卻是從黑暗深處拋出了七八個人的身子,落在雲海之上,與此同時伴隨而來的,則是那些人痛苦呻吟的叫喊聲。


    一眼看去,這些人竟然都是身負重傷的青雲試弟子。


    周圍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王細雨更是花容失色,第一個向那邊跑了過去,很快眾人便圍攏過來,王細雨心頭怦怦亂跳,但幸運的是在她快速查看之後,此番從異境之中掉落出來的青雲試弟子一共七人,六男一女,全是她不認識的陌生麵孔,王宗景並不在其中。


    一旁早就有青雲弟子過來將這些傷者分開照料,各種靈藥敷上,登時便把那有點淒厲的叫喊聲壓了下去。這些傷者弟子看起來也好受多了,但是哼哼嘟嘟之聲仍是不絕於耳,特別是唯一的那位女弟子,看起來像是個出身世家的嬌慣少女,不知是驚嚇還是劇痛所致,此刻已經淚眼盈盈,都快哭出聲來了。


    圍在一旁的眾多青雲弟子們麵麵相覷,要知道這進入異境才不過三個時辰左右,居然就有七人重傷,失去了爭奪青木令的資格,可想而知此刻在那異境之中的爭鬥又是何等激烈,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局麵發展下去,怕也隻能用慘烈一詞來形容後麵的爭奪了吧?


    王細雨慢慢退回了人群,歐陽劍秋站在她的身邊,可以看出王細雨臉色有些蒼白。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傷者給嚇了一下,忍不住低聲安慰道:“不要太擔心,一切有師傅他們做主。他們說過了異境不會有性命之憂的……”


    王細雨默默點頭,最後又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那七八個人,眼見著的確這些人都不致喪命。但有幾人的傷勢卻是頗為嚴重,其中最顯眼的要算是一個身材看著頗為高大的黑臉男子,左右雙手皆廢,身上似乎還中了某種術法,如同被雷殛了一般,連衣衫破口邊緣處的肌肉都被燒得一片焦黑,看去委實可怖。


    王細雨眼角情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不願再看,重重扭過頭來,卻是向遠處走去。歐陽劍秋趕上她,低聲道:“師妹,要不還是我替你去山下吧,你心裏牽掛,就守在這兒?”


    王細雨默然搖頭,沒有再多說什麽,但麵上卻有堅決之意,深吸了一口氣後,卻是劍訣一比,招出了仙劍,轉眼間禦空而去。


    歐陽劍秋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緩緩搖頭,轉過身來,忽地眼角餘光看到不遠處柳芸站在那兒,麵上神情頗有幾分奇怪地看著自己。歐陽劍秋有些不解,向柳芸笑著點了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柳芸隨即也是微笑著點頭,但並沒有上前說話,而是默默走開了。


    巍峨青山,隱匿雲間,仙家宮闕,飄渺不見,站在山峰之下,縱然用盡目力眺望,也隻能是看見茫茫白雲,令人陡然心生向往。


    青雲山下遠處,一道人影陡然掠至小樹林邊,停頓下來,舉目四望,看著麵貌陰沉,卻是當日進入河陽城下神秘地宮的夏侯戈。此番但見他眉宇間凝著一股肅然,正在尋找著什麽,忽見腳步聲響起,有兩個人影叢林中走了出來,當先一人乃是個嬌媚無限的女子,身著鵝黃衣裳,正是金瓶兒。


    夏侯戈連忙行禮道:“副門主,屬下已經打聽到了,那青雲山上所做之事乃是……啊,門主,你怎麽也來了?”


    話說了一半,他卻看到金瓶兒背後那人,登時全身一震,露出驚愕之極的表情。


    被他叫做門主的男子淡淡一笑,沒有說話,金瓶兒則是皺了皺眉,道:“青雲門做什麽了?”


    夏侯戈麵色更加恭謹,低頭道:“回稟副門主,屬下已經查到。青雲門此次實在通天峰雲海之上,由掌教真人蕭逸才親自出手,開辟出了一個聞所未聞的異境,並讓所有參加青雲試的年輕弟子都進入異境了,說是要對這些弟子進行一場考驗。”


    “什麽,開辟異境?”


    金瓶兒與她身後的男子同時一驚,金瓶兒回身向那男子看了一眼,隻見對方臉色極難看,目光望向遠處青雲山,過了片刻才道:“想不到青雲門裏居然有這等大神通,而且看來他們幾個高手道行都是極強,居然能夠如此施法。”


    金瓶兒默然片刻,對夏侯戈問道:“如今青雲山上情況如何?”


    夏侯戈道:“現下青雲門已經將絕大部分高手都調至雲海之上,將那處地方圍得是水泄不通,又布下無數禁製陣法,外人根本就難以靠近,戒備極嚴。”


    金瓶兒輕歎一口氣,緩緩點頭,道:“估計也是如此了。”說著又向那男子看了看,道,“怎麽辦?這異境之術非同小可,若果然被青雲門一眾雜毛掌握牢靠了,隻怕後患無窮,日後你再想複仇上山,也得平添許多難處。”


    那男子冷哼了一聲,深深看了一眼遠方的青雲山脈,卻是轉身向樹林深處走去,淡淡道:“此事當然不能坐視,不過那鐵桶般的地方,如今我可不想去闖,還是讓聖殿的老前輩去試試吧。”


    金瓶兒目光一閃,對夏侯戈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夏侯戈連忙答應了一聲,背身而退,全無昔日在那些下屬麵前的威風,隻是低頭之間,他目光閃爍,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金瓶兒自然是沒看到夏侯戈的表情,她走在那個神秘男子背後,遲疑了一下,道:“現在就讓他去?”


    那男子搖了搖頭,卻是抬頭看天,片刻之後道:“等到晚上吧,現在太亮了。”


    異境之中,王宗景躲在一棵大樹茂密的枝葉間,將身子緊貼樹幹,小心翼翼,屏住呼吸。在他腳下的那片森林空地上,一個青雲試弟子正氣喘如牛,扶著王宗景藏身的大樹樹幹,呼呼喘氣。而在此人前方不遠處,另一個青雲試弟子則是已經撲倒在地,身上多處流血,衣衫破裂,看著已經徹底被打垮的模樣了。


    就在剛才,在王宗景眼皮子底下,兩個青雲試弟子進行了一場幾乎算是勢均力敵的搏鬥。以王宗景看來,雖然這兩人在道行上還比不上前頭所見到的那個唐陰虎,但已經都算是頗為厲害了,並且兩人打著打著,漸漸都打出了真火,出手漸漸不留餘地,終於是在最後其中一人勝了半招,將對方擊暈,但自己也已經元氣大傷。


    王宗景躲在樹上,冷冷地看著下方這場爭鬥,失敗者自然無人理會,此刻他的目光卻是落在那個勝利者身上。這一路幾個時辰過來,所遇到的青雲試弟子逐漸增多,顯然大多數人不管進來的時候是在山上還是草原,幾乎都認定在這山脈之上青木令存在的可能性更高。


    也正因為如此,隨著人數的不斷增加,原本稀稀落落的爭鬥逐漸就變得激烈起來,很多人素不相識,但一旦照麵便如同下方那兩個人一樣,猶如生死仇敵一般激烈戰鬥,人人都想著能夠盡量剔除一人,便是競爭對手少了一個。


    王宗景一直在樹冠上方前進,再加上幾分運氣和隱藏得當,倒沒怎麽暴露行跡,但是一路來卻是連續見到多次這般激烈的戰鬥,讓他吃驚於此番異境爭鬥的慘烈,卻也不知不覺被這種氣氛暗暗影響,在這個時候,他心中的第一個念頭,便是要不要趁機下去。將這個看起來不弱的對手先行打敗。


    不可乘人之危道義什麽的,在眼下這個異境之中不知為什麽,忽然變得輕飄飄起來,幾乎沒人去在乎,而這種幾乎弱肉強食的環境,卻讓王宗景有種置身於昔日十萬大山裏原始森林中的感覺,他沒有任何不適,很快就適應了下來。


    他望向那個喘息已經慢慢平複的青雲試弟子的背影,目光漸漸冷了下來。


    身子微動,他便要無聲無息的向下滑去,隻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一陣腳步聲從遠處傳了過來,地下那人一個激靈,登時警惕起來,向那腳步聲響處望去。


    王宗景也是身子一滯,硬生生壓住身體,還是停留在樹冠上的隱秘處,透過樹葉向下方看去,忽然間又是一怔,,隻見從那密林深處走出的卻是一個胖子,容貌熟悉,正是南山。


    片刻之後,南山的目光與那個靠在樹幹邊的青雲試弟子相觸,兩人明顯都是吃了一驚,那人皺了皺眉,卻是站直了身子,道:“怎麽是你?


    南山則是臉上胖肉一抖,目光在地麵上倒著的另一個人身子上停留片刻。隨即露出幾分帶著諂媚的笑容,道:“明海師兄,你這是大發神威,打敗了誰?”


    那被叫做明海的男子哼了一聲,臉上神情鬆弛了許多,同時看著南山那副小心翼翼的表情,他臉上掠過一絲不屑之意,傲然道:“不錯。”


    樹枝之上,王宗景怔了一下,想不到南山居然會跟此人認識,隻是這個叫作明海的弟子道行不低,對南山的態度也有幾分驕傲,像是不太看得起南山的樣子。


    樹下,南山又是一陣恭維話對明海說了出來,麵上笑嘻嘻的,一副敬仰之色,但不知為何,他自從走出來後,便站在距離明海七尺之外的地上,一直都沒有走近明海的意思。


    明海也不是傻瓜,目光一轉便看得清清楚楚,忽地冷笑一聲,道:“南山,你可是怕我對你不利嗎?”


    南山哈哈一笑,卻是立刻賠笑道:“明海師兄,你道行勝我十倍,我向來是十分敬仰的,小弟絕對沒有與你爭奪的心意。若是師兄不嫌棄,小弟就跟在你身後祝你一臂之力可好?”


    明海微微一笑,但目光卻是變得有些陰冷,同時看向南山的眼神也有些不善,淡淡道:“你既然這麽說,想必心裏還是有些顧忌我的吧,罷了,既然你不相信我,何必又假惺惺地說什麽助我一臂之力,不如就來一決勝負吧!”


    南山臉色大變,連退兩步,愕然道:“不、不、不,小弟道行低微,就連進入青雲試也比大家吃了兩月,哪裏會是明海師兄你的對手?師兄,你就饒了我吧!”


    明海獰笑一聲,道:“你放心。我也不能下手取你性命,就是給你點教訓讓你離開這個異境罷了,反正你這種奴仆出身的小賤民,還能妄想什麽嗎?等你出去以後,再謝我手下留情吧。”


    南山臉上的神情猛地一僵,隨即又是苦苦哀求,但腳下卻站住了。王宗景在樹上看著明海緩緩向南山逼去,眉頭鄒起,心中已經決定要出手,隻是就在他目光掃過南山所站立之處時,忽然目光一凝,隻見南山雙腳站得極穩,一手在前一手在後,從他這裏可以望見南山背後一部分,赫然便見南山指縫隻見,已然夾著一張符籙,遠遠望去,應該是一張“烈火符”。


    王宗景的目光迅速冷了下來,默默地看著底下,看著南山一張微胖的臉上正一臉驚恐地對著明海苦苦哀求著,而明海似乎對這個小胖子被自己嚇壞的模樣感到十分滿足,忍不住露出輕蔑的笑容,如戲耍老鼠的凶貓一樣,一步一步向南山走餓了過去,嘴裏慢悠悠地道:“放心吧,我不會下手很重的,小胖子,就一下你就沒知覺了,不會很重的……啊!”


    忽地,就在他誌得意滿走近南山身前三尺處的那一刻,尖嘯聲突然想起,一股灼熱的氣息猛然從南山背後升騰起來,一團火球熊熊燃燒,包裹在火焰最中心的,正是一張燃燒的符籙。


    熾熱的火球陡然出現在明海眼前,讓他原本笑容滿麵得意的麵孔陡然間變得扭曲起來,雙眼之中也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目光,像是沒有料到南山竟然會對他出手反抗。然而事實就是事實,灼熱的火球吼叫著衝了過來,幽州龍湖王家祖傳的符籙奇術,在這一刻重重打在了明海胸口,隻聽一聲爆裂般的聲音,也不知那片刻間明海肋骨斷了幾根,就見剛才還不可一世的他被生生打飛了起來,完全沒有躲閃的餘地,徑直倒飛出去,重重撞在背後那顆大樹樹幹之上,然後翻滾著摔倒在地。


    在一聲帶著絕望的嘶吼聲中,明海腦袋一歪,就此昏了過去。


    樹幹因為這一下劇烈的撞擊而猛烈地要動了幾下,樹枝樹葉也是一陣抖動。落下了許多片葉子。藏身於樹上的王宗景抱緊樹枝,一動不動,任憑樹幹搖晃,他也沒有任何動作,隻是目光冷冷地看著下方,看著那個把諂媚笑容漸漸收起,露出一絲真正開心笑容的小胖子。


    隨後,他忽然閉上了眼睛,再也沒有向下看。


    人去影散,森林裏又恢複了安靜,沒有獸吼,沒有鳥鳴,連蟲子的叫聲也半點不聞,隻有毫無意識的風兒遠遠地吹著大樹樹冠,吹動著枝葉緩緩搖擺著,發出沙沙的聲響。


    王宗景到了最後,還是沒有現身於南山相見,雖然心中相信南山見了他之後,一定會和他攜手結伴,共同麵對這場考驗,但是不知為何,他就是不想出去於南山相見。


    他在樹梢之上,一直安靜而耐心地等待南山走遠,這才現身出來,悄無聲息地順著另一個方向繼續向山脈高出走去。


    剛才所見到的那一個場麵,讓他的情緒不知為何有些消沉起來,所以知道他發現有些不對勁的時候,一道淩厲的拳風已經從他背後砸了過來。就在這危急關頭,王宗景那些年在生死關頭硬生生磨練出來的直覺終於還是救了他一回,在間不容發的間隙,甚至是他腦海裏還沒想過如何應對的時候,他的身子已經下意識地向旁邊一撲,避開了這一記攻擊。匆忙之間,他已經發現身後攻擊的人士另一個青雲試弟子,顯然對方也對王宗景竟然能夠避開這一拳而感到有些驚愕,一時竟是愣了一下。


    也就是這麽一愣的眨眼功夫,王宗景卻已經反身撲上,從退避到反擊,他幾乎毫無間斷,一出手便是直奔身後那青雲試弟子的胸腹要害。


    “咚!”


    一聲低沉悶響,那人的麵容瞬間扭曲,隨後整個人就像是一隻弓起腰的蝦米一樣,踉蹌倒地,這一切全是因為王宗景突如其來地重擊在丹田上一圈,王宗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中並未有絲毫憐憫,哪怕此人倒在地上,嘴角慢慢流出了白沫。王宗景走了過去,沒有說一個字,隻是對著那人受創的部位,忽然起腳又是一記重踢。


    那人“啊”的一聲慘叫,整個人飛了三尺遠,再也無力掙紮,腦袋一歪,就此昏厥過去。


    王宗景轉過頭,深深呼吸了一下,目光望向前方,漸漸變得銳利,再度邁開步伐向前走去。


    隻是他這種隱隱有些銳不可當的氣勢並沒有保持多久,才向前走了五六丈遠,王宗景忽然聽到前頭傳來一個還顯幼稚的清脆男孩聲音,十分耳熟,叫道:“我跟你說,你別過來哦……”


    王宗景一聽,立刻辨認出了那是小鼎的聲音,這些日子來,在青雲別院中他最喜愛的,小鼎絕對是要排在第一位,平日更是交好,更不用說還有小鼎他爹小凡的情分在那兒。是以一聽之下,小鼎的聲音語調雖然聽著並無什麽顫抖害怕的樣子,但那話裏的意思,顯然正是被人逼迫的模樣。王宗景臉色登時一寒,更無遲疑,徑直便向話語傳來處快步跑去。


    在樹林中穿行奔跑沒過多久,王宗景果然便看見前方一片小空地上,那個圓頭圓腦圓肚皮的小男孩,依舊是背著那個淡藍色舊布袋的小包,正直視前方,麵對著一個正不斷接近麵帶獰笑的青雲試弟子,滿臉都是正義凜然毫無畏懼的表情,瞪大了眼珠對那人道:“我跟你說,你別過來哦。”


    王宗景翻了個白眼,心想在異境這裏如此激烈的鬥爭,別人會理你才怪,果然那人絲毫不見有憐惜慈悲之色,反而口出穢語,冷笑道小鬼,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還是趁早滾回去吃奶吧,把你身上的青木令給洪剛大爺!“王宗景一怔,連忙轉頭向小鼎看去,果然看見小鼎身上竟然有一道淡淡青光散發出來,可不就是之前所說拿到青木令時的征兆模樣?


    這一下王宗景真是吃驚不小,一時間都不知該說什麽好了。進入異境這麽久,路上看了無數勾心鬥角,一個個厲害人物手段也見了不少,卻偏偏沒見過任何人有拿到青木令,誰知第一次看到取得青木令的家夥,居然會是小鼎。


    小鼎聽了那洪剛嘴裏不幹不淨,看來也有點生氣,伸出右手胖胖的一個小圓手指,指著對方,大聲道:“你敢這樣對我說話,要是我回去告訴我娘的話,你就死定了!“洪剛哈哈大笑,啐了一口,道:“老子就是這麽說了,誰能把我怎麽樣?“場中小鼎,場外王宗景,此刻都是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向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王宗景心裏不期然想到小鼎的娘親,隨即又想到當日在河陽地宮裏那個被“神劍禦雷真訣“硬生生轟出的幾達數十丈寬可怕可怖的巨坑,心裏想真要是小鼎娘親來了,你這家夥就該被轟的連渣都不剩了吧……


    不過眼下,那位清麗絕塵的陸雪琪自然是不會到這裏來的,而洪剛哈哈笑過之後,還是繼續向小鼎逼去,眼中流露出幾分貪婪之色,顯然對小鼎身上的青木令垂涎三尺。王宗景皺了皺眉,身子向洪剛背後移去,對這種欺負小孩子的不良之人,他也沒興趣去搞什麽光明正大的決鬥,還是直接暗算一下來的爽快。


    前頭,小鼎仍是哼哼叫個不停:


    “我跟你說了啊,你別過來了。“


    “再過來我就不客氣了。”


    “我會給你好看的!“


    “我有法寶哦!”


    ……


    洪剛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罵道:“臭小鬼,還敢騙我,這青雲試中,有誰能操控法寶,就算有也是乖乖送給爺爺我,死吧!“一聲大喝,洪剛已到了小鼎身前,抬頭便向小鼎圓腦袋上打了下去,看來是想打暈這小家夥然後去他身上搜出青木令。也幾乎是在同時,王宗景已經悄無聲息的掠至他的身後,冷笑一聲,就要出手。


    誰知隻聽小鼎一聲嘻笑,手中寶光一閃,瞬間多了一件古怪東西,前頭像是個竹片做的漏鬥,後頭也不知是什麽皮囊所製的類似氣囊的玩意,直接就對著那人的麵孔,用力一捏氣囊。


    “噗。“


    一個低沉其實有點像是小孩放屁的怪異聲音,忽然響了起來,然後王宗景就看到一股鮮紅色的汁液猛然從那古怪漏鬥中噴了出來,直接就射在洪剛的臉上。


    洪剛的動作忽然像是石化一樣,一下子僵硬住了,隨即片刻之後,猛然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般的慘叫,一蹦三尺高,跳了起來,雙手拚命向臉上揉捏著,狂呼道:“啊……好痛,好痛……“


    叫喊聲中,洪剛似乎痛不欲生的模樣,甚至站立不穩,就在地上翻滾起來,滾來滾去,滾來滾去,雙手捂住臉龐,叫聲淒慘的很。


    王宗景手伸到一半,卻見洪剛陡然間變成這個樣子,一時不明所以,也是怔住了。小鼎卻是這時看到王宗景,頓時高興起來,跑過來笑嘻嘻地道:“王大哥、王大哥。“王宗景點了點頭,答應一聲,同時目光在小鼎手上拿奇怪的漏鬥狀怪東西上停留了一下,忍不住好奇道:“小鼎,你這是什麽東西?“頓了一下,他想到了什麽,不禁肅容道:”難道……此物果然是一件法寶嗎?“小鼎嘿嘿一笑,把手中之物向上一舉,笑道:“這東西是我爹給我做的。“王宗景吃了一驚,不禁向那漏鬥又多看了兩眼,道:“啊,原來如此,這法寶叫什麽名字?“小鼎搖搖頭,道:“沒名字啊,我爹在廚房隨便做了一個就丟給我玩了。“王宗景一滯,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天空,心裏重複了一句“在廚房隨便做了一個……“然後隻聽小鼎笑道:”這東西沒名字,但是我覺得每次用它特別像放屁,我就叫它‘放屁漏鬥’。“王宗景一個踉蹌,好懸沒摔倒在地,好不容易站穩了,咬了咬牙,不再去看這小家夥。轉頭看了那洪剛一眼,隻見那人此刻已經沒聲音了,雙手垂下,看來是已經昏厥過去。在他麵孔之上一片鮮紅,但仔細瞧著卻沒有傷口,而且那一片紅色也不似鮮血,空氣中隱約有一絲淡淡的奇怪而略帶辛辣的味道飄了過來。


    小鼎麵帶得意之色,把“放屁漏鬥“一舉,道:”這裏麵也是我爹幫我配的紅汁,聽他說是從自己後院種的‘大赤椒’裏提煉出的,名字就叫‘辣椒水’!凡是噴到臉上,一時半刻就讓人受不了那辣味,不害人性命,也不傷人買就是受不住那股極辛辣的味道,一準就得辣昏過去。“說到這裏,小鼎哈哈大笑,對王宗景道:“怎麽樣,王大哥,這法寶厲害吧……”


    王宗景微張開嘴,看了看小鼎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放屁漏鬥和漏鬥邊緣殘留的一抹令人頭皮發麻的鮮紅色辣椒水,再看看依然昏厥的洪剛,不由從心底由衷地道:““厲害,厲害,確實厲害,真是太厲害了……“


    第六十六章派係


    大竹峰上,許是因為小鼎不在山上,所以雖然此刻還是白晝,但大竹峰頂上缺少了嗓門最大最能喊叫的這個小鬼,還是顯得有些冷清,一個人影走進了廚房,看模樣是杜必書,隻是在門口向廚房裏張望了一下,卻是空無一人。他想了想,便繞過廚房,走到廚房後頭去了。


    原本地處偏僻位置的廚房後麵,是一片高低不平的坡地,多少年來都無人關注,任野竹青草隨意生長。不過在張小凡回山之後,這裏已經被新辟成了一個沿著小坡數仗見方、共有三層的小菜園子,第一層種著集中青菜,還有些瓜果葫蘆之類的東西;第二層也差不多,但是又多了些辣椒、地瓜等作物;最下麵的第三層,則多是各種果樹,看上去鬱鬱蔥蔥,各種蔬菜瓜果都長勢喜人。


    此刻一個熟悉的人影果然站在第二層的地麵上,如一個平凡的農夫一般,在地裏走動著,大黃趴在最上邊的一塊空地上,吐出長舌懶洋洋地看著底下,而張小凡則爬到了下方一棵桃樹上,摘下了一個桃子在津津有味地啃著。


    杜必書對著下麵喊了一句,:“老七,我回來了。”


    站在菜園子裏的張小凡抬頭看了一眼,露出一絲笑意,微笑道:“六師兄,你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那裏情況如何?”


    杜必書略帶了幾分得意,笑道:“我早就叫你一起去通天峰上看看嘛,誰叫你就不去。你別說,這次蕭逸才搞出的異境還真是動靜不小,九宮玉囘柱的陣勢,那股靈力可是絕非等閑。”


    張小凡聽了之後,緩緩地點了點頭,神色倒也沒什麽變化,不過杜必書想了想,臉色倒是鄭重了些,道:“不過老七,這次異境之行的規矩,確實頗為嚴厲,我在那邊親眼看著,才沒過半日工夫,就有人接二連三受了重傷,被拋出異境,糟了!小鼎也去了異境,又沒帶大黃和小灰,該不會出什麽事吧?”


    張小凡笑了笑,道:“被拋出來的人裏麵有小鼎嗎?”


    杜必書搖頭道:“這倒是沒有”


    張小凡微微一笑,道:“那就是沒事了,小鼎很聰明的,想來多半沒什麽大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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