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都還留在他們身上,大塊運氣不錯,沒打中動脈,血已經止住了。黃油的傷很嚴重。”


    眼鏡轉過頭掏出手機撥打了薑濤的電話。片刻後,電話接通了。


    “照片拿到了。但是最後那個特種兵也來了。”


    “什麽?那現在出了什麽情況?”薑濤驚道。


    “他打傷了大塊和黃油,他們都需要盡快動手術。”


    “是槍傷嗎?”


    “對。你立即聯繫信得過的醫生,我們一小時之內回到柳州學院路。”


    眼鏡掛斷了電話對肖建說道。


    “馬上離開這裏,我已經報警了,警察應該很快就會趕到這裏。”


    肖建啟動了汽車引擎,驅車駛出養魚場。眼鏡又轉頭望往後方。此時,黃油正扒在最後一排座椅上痛苦地呻吟著,他後腰上的傷口阿毛已經用繃帶綁好了;大塊咬牙切齒地側身坐在中排座椅上,阿毛正在為他包紮右臀上的傷口。


    “那王八蛋若落到我手裏,我非掐死他不可。”大塊憤怒地說道。


    正在駕駛汽車的肖建迎合道。


    “放心大塊,你一定會有這個機會的。”


    ※※※※※※※※※


    淩覺將小木船劃到了水庫西麵最寬闊的水域裏。他暫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稍作休息,轉頭望往水庫東麵。他看到了遠處的養魚場碼頭,碼頭邊上還停著一艘漁船。


    那正是殺手逃離時所乘坐的船。他們會不會還等在岸邊伏擊我?按理說,這夥精明的殺手也應該清楚地知道警察可能很快就會到來,和我一樣,他們也害怕被警察纏上不好脫身,要不然他們現在就可以向我射擊了。若我猜得沒錯的話,他們所使的手槍應該是點9毫米口徑的伯萊塔,那玩意兒的最大射程有幾百米。在這毫無遮掩的水麵上,他們要擊中處在我這樣一個距離的目標不是難事,但是他們沒有,那說明他們很可能已經離開這裏了。他們至少有四個人,由於距離太遠沒看清楚他們的樣子,但可以確定的是其中有一個傢夥染著黃毛。我擊中了其中的一個,也可能是兩個傢夥。他們人多目標大,而且還帶著一兩個傷員,若是遇上了警察很難說不會暴露,更何況他們還要再回柳州去搶那張照片。對於殺手來說,拿到所有的照片他們就大功告成了,他們沒有必要與我作意氣之爭糾纏於此時此地,一如剛才在山道上,當我沖入山道內側的樹叢奔向他們時,他們選擇了撤退一樣。顯然,他們比我還要急於離開這裏。


    閃念及此,他又迅速掄起船槳奮力往水庫東麵的養魚場碼頭劃去。


    必須盡快離開這裏趕回柳州,必須趕在殺手下手之前找到那個姓覃的瘸腿老人。暗號是‘同期的桂花’。這些老兵真是夠聰明的,他們所執行的那個已經失去意義的使命到底是什麽?那幾張照片與那個使命之間有什麽關聯?那幾張照片裏藏著的秘密又是什麽?那個暗號是不是執行這項使命的老兵之間的一種聯絡暗號?如果是一種聯絡暗號的話,那就說明執行這項使命的老兵之間都彼此認識。那為什麽廣運伯從來沒提到過住在樂群路的姓覃的瘸腿戰友?既然在柳州還有一個帶有照片的老兵,為什麽殺手會捨近求遠先來柳城山區找李廣仁呢?


    這一長竄的問號在他腦袋裏閃個不停,悶得他一時喘不過氣來,他小孩撒嬌似的狠狠跺了一跺腳。


    不對。我的思考方向錯誤了,我不應該試圖從問題中更隱秘複雜的角度去分析問題本身,那隻會帶來更多的疑問,我應該從已知的更簡單的方向上去尋求突破。現在已知的條件是什麽?李廣仁和李廣德是一雙孿生兄弟,韋廣運是李廣德的化名。在過去的某個時間點上,兩人互換了身份,李廣仁頂替了李廣德那個柳州木材廠職工韋廣運的身份,而李廣德頂替了李廣仁在柳城山區農夫的身份。剛才李廣德說他認識我和我父親,也就是說,他們兩人互換身份時,我已經出生了,我是1966年出生的,那麽這個時間點最早可以追溯到三十六年前。剛才在村子裏那個老婆婆說什麽來著?……李廣仁是二十多年前來到這裏的,那麽這個時間點最晚可以追溯到1982年,確切時間無法判斷,我八、九歲時就已經開始幫廣運伯寄信了,多半是是七十代中期。也就是說李廣德是在七十年代中期與李廣仁互換了身份,所以他才有可能認識我。他們為什麽要互換身份?為什麽?他們互換身份是基於執行那個使命的緣故嗎?可能是,但不確切。那為什麽隻有李廣德使用了假身份而李廣仁卻沒有呢?這與那個使命有關嗎?對!這其中一定有關聯。試想,他們兄弟兩都是國民黨桂係集團的士兵,而在解放後他們仍在執行某個秘密任務,這個任務本身絕對是見不得光的,所以李廣德使用了化名。那為什麽李廣仁沒給自己也搞一個假身份呢?為什麽?


    他的思維再度陷入困境,他作了幾次深呼吸,希冀新鮮的空氣能讓自己的腦袋靈光一點。他回望了一眼身後養魚場碼頭的方向。


    還有50來米。殺手顯然已經走了,要不然他們早就開槍朝我射擊了。殺手!……殺手殺害柳州的李廣仁前應該已經確定了他的確切地址,然後精心策劃殺害了他,殺手的目的就是他手裏的民國照片。今天上午我進入李廣仁的房間時,裏麵一片狼藉,顯然李廣仁當時沒有把照片交給他們,還舉刀與他們搏鬥,所以殺手在殺死他後在他的房子裏胡亂搜尋照片。而對於李廣德,殺手卻是通過賣豬肉的彭老闆那裏得知的他的確切位置。按理說,殺手應該事先……不對,他們一定是通過李廣仁兄弟來往的信件裏得到了彭老闆的地址,所以才需要再通過彭老闆獲得李廣德的確切位置。對,他們是這樣一步步摸過來的。那麽說他們事先並不知道存在李廣德這個人,也不知道柳州樂群路上還有一個姓覃的瘸腿老人咯?那他們從哪獲知的李廣仁——也就是韋廣運的確切地址的?從另一個老兵那裏?同理,他們又是從哪獲知樂群路上的覃姓老兵的?難道是通過剛剛死去的李廣德那裏?不會。像李廣德這樣在戰場上見慣生死的老兵,沒有理由經不起殺手的威脅就將嚴守了幾十年的秘密坦白地告訴殺手。事情不應該是這樣的呀!殺手事前也應該預計得到,不可能每個老兵都會乖乖與他們合作,李廣仁兄弟的反抗表現就是證明。如此精明的殺手應該清楚,無謂的殺戮隻徒增暴露自身的危險。既然他們的目標是照片裏隱藏著的重大秘密,那麽他們一定得先通過精心策劃之後才可能出手,殺手動手之前應該確切地知道每一個老兵的具體地址。那他們為什麽不先去找同樣住在柳州的姓覃的瘸腿老人,而是捨近求遠地在解決了李廣仁之後的半天內跑六十多公裏來到柳城縣山區的呢?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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